第10章 痛苦與飢餓
柳青被帶走了，來到m10的這十多天，似乎並沒有做什麼事情，昏迷著被人抱到醫療艙，又清醒著被人從醫療站押走。
他就像是一個過客，彷彿一切都只是發生在那一瞬間，而他匆匆過來又離開，似乎什麼也留不住他。
柳青不斷的想起過去的事情，老頭、老石頭、吉米、艾利還有布隆等等，這些人在他的腦海里出現，告訴他一些事情，然後又飄散。
膝蓋忽然傳來的劇痛打斷了他文藝式的思考，一名大兵過來給了柳青的膝蓋一腳，聯邦厚實的軍靴讓他的膝蓋骨幾乎碎裂，刺痛到讓他幾乎站不住，柳青抬頭漠然的看了他一眼。
「小雜種！就是你打傷的光頭？」
啪！
一個由聯邦軍用手套秘制的升級耳光甩在了柳青臉上，這一巴掌幾乎讓柳青的下頜骨脫落，柳青吐出嘴中的血水，依舊一言不發。
柳青被電子手銬鎖的死死的，只能用沉默變成武器。
大兵一把抓住柳青的頭髮，將柳青下垂的頭提了起來，湊到他的臉前，嘴裡噴出的臭氣讓柳青一陣反胃。
「小雜種，離開了那個雜碎我看你還能怎麼辦，不說話？」
嘭，又是一拳落在了柳青的肚子上。
「我打到你說！」
邊上的兩個士兵看著這一幕，彷彿在看一場喜劇，指點著，嘲笑著。
柳青看著臉前的這一張臉，渾濁的雙眼，滿是污垢的牙齒，還有那讓人崩潰的口氣，感覺到了一陣反胃。
然後他用力的朝後方仰起了頭，狠狠的朝著那個大兵的嘴鼻處撞去。
大兵的牙口雖然醜陋，但是牙齒很堅固，即便是被撞擊的脫落也磕破了柳青的額頭，血順著柳青的額頭留下，流滿了整張臉，柳青忽然想起了布隆的那句話，一口口水順著舌尖飛出，飛到了大兵的臉上。
「軟蛋養的婊子！」
這句話錯亂的很，大概是柳青很少與人交流的緣故，這句話已經是窮盡他的想象了。
邊上的二人連忙的扶住了那名大兵，一個人順手過來又給了柳青一拳，另一個人則開始嘲笑他，因為那名大兵的鼻子被撞歪了，門牙也少了兩顆，如果不是因為臉上的鮮血、鼻涕與眼淚的混合物太過於噁心，整個臉現在的樣子真的非常喜感。
「啊！該屎！給窩打濕他！」
缺了的門牙起到了作用，大兵說話開始漏風，言語錯亂，難以表達清楚意思，嘲笑他的大兵聽了一邊笑，一邊幫他掰正了鼻子，另一面大兵回頭看了他一眼，也面帶著笑容，轉過身來又給了柳青一拳。
暴力開始上演，拳頭無休止的落在了柳青的身上，像狂風吹過一樣的不落一絲的空隙，很快，柳青的意識又開始模糊。
身上的痛覺早已經消退，不管是誰受到這麼巨大的打擊都會緊張，柳青只能下意識的收緊身上的肌肉，避免更多的傷害。
「好了，住手吧，不要打死，我們還要把他送到檢察處。」
「是的，長官！」
柯林揮了揮手停止了毆打，看著不成人樣的柳青冷冷的笑了笑，然後轉身離去。路過被打掉門牙的那名大兵時，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後神色轉冷。
「廢物！」
這才隨著皮靴踏在地板的清脆響聲中離去。
毆打停止了，柳青全身的肌肉也開始鬆弛了下來，痛苦開始無休止的蔓延，不斷的刺激著柳青的大腦皮層。
反胃，噁心，眩暈，以及接受不了太多刺激快爆炸而刺痛的大腦，一切都讓時間放慢了無數倍，在感知下這些傷痛彷彿被放置到了柳青全身的每一個毛孔。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時間，柳青在與這些痛苦的陪伴中，感受到了震動，飛船到站了。
為了避免被人說閑話，柳青被套上了黑色的頭罩。隨著推搡與磕絆，終於到了目的地，可惜的是，剛被摘掉了黑色頭罩的柳青，轉眼又被關到了黑屋裡。
雖然聯邦的軍法里明確的規定了一些條理，但是顯然那只是條理而已，小黑屋這種簡單的冷暴力，依舊是那些人的最愛，這是一個最容易讓人精神崩潰的地方。
然而，他們低估了聯邦基層工作人員的忍耐力。
被關到黑屋的那一刻，柳青明顯鬆了口氣，比起這些簡單的寂寞來說，柳青最怕的還是和人打交道，特別是他還沒有話語權。
沒有半絲的聲響，孤寂的房屋裡安靜的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黑暗在眼前無限的擴大，讓你甚至懷疑自己的感官是否正常，因為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睜開了眼。
柳青並沒有這些紛亂的感受，他的眼早已經腫的睜不開了，而且全身淤青的他有著一個無比美好的夥伴，那些痛感。
柳青身上的無數毛細血管破裂，炸裂的血管迸發出的血液，淤積在柳青的身上，血管被壓迫，每一次的輸送血液，都需要心臟努力的跳動，於是心跳也開始加快。
腫脹的感覺伴隨著痛苦，跟著心臟的跳動，一波一波的傳送到柳青的感知里，然後柳青清晰的接收。
這樣複雜的感知里，顯然是沒有心思作一些自我毀滅式的思考的。
何況柳青的人生簡單的很，像是一張白紙上只畫了一道直線，一清二楚。
時間緩慢的在柳青身上走過，帶走了他胃裡的所有食物。
他餓了。
這是一種比痛感更加可怕的感覺。
從上了飛船的那刻，到進入小黑屋，他沒有進食過任何東西，哪怕一滴水。
腹中傳來的飢叫，這會直接讓一個人產生絕望，恐慌，厭世等等諸如此類的想法，這些都是可以帶領一個人走向自我毀滅的領導者。
柳青也無法避免，餓感直接逼退了所有的感覺，佔據了第一的位置，不斷的催促著柳青趕緊選擇一種自我結束的方式來趕走它。
小黑屋裡，柳青無意識的四處摸索，可惜，現在的保潔不是臨時工了，是機器人，整個小黑屋裡乾淨的像是被他舔過一次一樣。
柳青無奈，只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減少熱量的流失，可是這樣餓感來的更加的強烈，他又只好在黑屋裡忍著全身撕裂一樣的痛感無意識的轉圈圈。
一旦轉圈圈，就會無意識的數著自己的步數，或者圈數，在時間放慢的情況下，這樣做幾乎等於是在自己的思想上不斷的補刀。
柳青燃燒著希望火焰的大腦還是雜亂了，他只能做一些其他的動作。
終於，柳青累倒在地板上，成功的讓自己昏了過去。
睡眠沒有持續太久，在昏睡了過去后，醒來又是一輪新的痛苦，特別是人剛睡醒的時候，感知上脆弱的很，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柳青深深的抽了口氣，隨後就是一陣吶喊。
「啊！」
被他撞掉門牙大兵沒有聽到，否則一定會很開心聽到柳青痛苦的慘叫。
一旦緊咬的那個關口鬆懈，那麼一切就似乎順理成章。柳青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慘叫，好在沒有人聽到，這簡直驚悚到讓人以為他在遭受什麼凌辱。
門毫無徵兆的打開了，外面刺眼的燈光穿過縫隙投射了進來，隨後便是一大片的光亮，刺的柳青的大喊嘎然而止，慌亂的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外門的兩個人顯然被這聲大喊嚇到了，一個人的手已經摸上了褲腰上的一些東西，看清楚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兩個人過來攙扶起柳青，但是卻奇怪的並沒有給他帶上手銬，柳青捂著雙眼慢慢適應了外面的燈光，跟著二人穿過了空無一人的走廊，然後又打開了電子門鎖，整個過程簡單而直接。
柳青睜著紅腫的眼睛滿是猜測的看著二人，兩個人穿著黑色的西裝，和這個軍事基地的風格格格不入，更奇怪的是他們就這樣走了出來沒有見到一個人。
雖然柳青沒有讀過什麼聯邦的法律，但是也心想著不至於連審判也不進行，就直接暗地處決吧。
就目前來看顯然是這樣的，柳青心中還被飢餓所包圍，思緒天馬行空。
迷惑之中，柳青被帶上了飛船，登上飛船后，兩個人扔下了柳青，坐到了駕駛位上，便不管他了，自始自終沒有和柳青說過一句話，飛船穩定的起飛，速度極快。
柳青被這樣的情況搞懵了，起飛帶來的巨大推落讓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死死的扒住了牆，讓自己不至於被甩飛出去。
進入太空后，飛船終於穩定，柳青扶著牆壁站了起來，終於問出了一句話。
「你們不是來殺我的？」
兩人無動於衷，這讓柳青疑惑的猜測這兩人是不是機器人，於是走上前去。
捏了捏那個人的臉。
這下有了反應，那個黑衣人抬起了眉毛和眼睛，斜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表情生動而豐富。
另一個黑衣人則被這個情景逗的抬了抬嘴角。
柳青見到這個表情，送了口氣，淡然的收回了手，又說道。
「既然不是來殺我的，那能不能給我些吃的？」
說著，柳青的肚子極其配合的發出一聲讓人聽了覺得慘絕人寰的響聲。
「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吃東西。」
接著見二人無動於衷，又補充道。
「我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