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流水

第二十二章 流水

87_87266溫文將王彥送去警局自首之後,透過玻璃窗看著被阻攔在門口的各大媒體記者,頭疼地揉捏起眉心,方才在車中王彥的話記憶猶新,「校長,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聽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嗎?最終的結局,校長有預料到嗎?」

對於王彥扭曲的思想,溫文保留一切觀點,不僅是懶得計較,而是這一陣子耗下來然而讓她失了興趣。

事已至此,與其說是鬆了口氣,倒不如覺得是解脫。

溫文待到他家長前來才得以解脫,對於他家人的態度,他們在知曉了王彥的罪責之後並沒有多加為難溫文。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們有什麼理由呢?

「怎麼樣,有受傷嗎?」

正當溫文打算從正門離開的時候,她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拉到一旁,只聞沈思遠關切的詢問。

「沒事,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溫文細細打量,沈思遠臉上掛著難以掩蓋的疲態,如此風塵僕僕的模樣一見便只是才到c市。

「你的母上大人。」沈思遠沒好氣的說,似乎這幾日在自家母親身上沒討到好處,他牽著溫文往洗手間走,「我先送你回去,單清澄我已經找了司機先接她回她家了。」

怔了怔,溫文憶起單清澄每晚必須依賴她才能入睡的事情,思來想去還是由著沈思遠安排的好,畢竟他們家門口如今有了必不可少的蹲點記者。

換上沈思遠帶來的變裝,溫文低著頭依偎在沈思遠懷中,好不容易從後面繞過重重眼線上了等候著的的士,溫文摘下帽子,低沉道:「家裡鬧起來了?」

「她讓你馬上回去。」

果然……

得到沈思遠的回答,溫文深吸一口氣,她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眼睛深處看不出是對c市的眷戀還是其他情愫。

簡而言之,溫文在彷徨,這次離開了c市,她還有機會回來嗎?

沈思遠背地裡用餘光打量起溫文,思忖了一會兒,「你的單老師怎麼辦?」

溫文答非所問:「訂晚上的機票,我們回去吧。」

一路上,溫文不言不語地回到家中,寫了份辭職報告讓沈思遠代為上交之後,她坐在書房裡,手中玩把著從抽屜里取出的精緻物品盒。

c市的暮色深沉又窒息,溫文怔怔地凝視了會兒盒子,打開將裡面陳放的耳釘取出握在手中。走出大門,掃了眼已然空蕩蕩前院,溫文搖搖頭。看來沈思遠已經派人將記者清理了,他對自己的過分疼愛,真不知道是從小養成的依賴還是姐弟情深……

由於車還扔在局,溫文只得打車到單清澄的小區,她下車一邊走一邊撥通電話,「在家?」

「嗯,你還好嗎?」

抬頭望了眼被溫文擅自裝上的防盜窗,她置若罔聞道:「兩分鐘後來開下門。」

說罷,她便掐斷了電話,乘坐電梯上到三樓。

她清楚單清澄已經通過新聞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她並不願意和單清澄提及這些。對於她所做以及所承擔的這些,是身為c高校長的她一所應當去做的,說多了反而會讓單清澄誤會自己是為了她而如此。

愧疚與憐憫,溫文不需要。

剛從電梯出來,溫文就瞅見單清澄露出個腦袋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她好笑地招招手,說:「做賊?」

「你才做賊!」單清澄沒好氣地鼓著腮幫子,扭頭進屋。倒是溫文自主得多,進屋關門換了鞋就坐到沙發主座上搶了遙控器開始看廣告,說:「我餓了……」

「溫文!」

單清澄氣急敗壞地擋住電視站在她跟前,這人來她家到底幹嘛的,到底誰才是這家之主了!「你自己回家點外賣,這是我家!」

溫文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輕然道:「距離我登機離開c市還有四個小時。」

「……」

見單清澄一言不發地走進廚房,溫文嘴角上揚,正要給沈思遠發信息就見他來了電話,接通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他焦急地問道:「你在哪,怎麼不在家?」

「我在單老師這。」隨手將電視靜了音,溫文看了眼廚房的方向舉著手機走到窗口。

「……」

溫文似乎聽到了電話那頭沉重的嘆息聲,她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詢問道:「怎麼了?」

沈思遠頭疼的捂頭,放棄了溝通。非常時期,他被溫文派去當跑腿的忙東忙西也就算了,回到家一個人影都沒有,居然是跑到小情人家裡談情說愛,這能讓沈思遠高興得起來嗎?

「車給你開回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接你。」

「隨便幫我收拾下行李,我吃完飯後回去。哦,晚飯你自己解決,我不會給你帶的。」

「……」

電話兩端靜默許久,溫文看看手機顯示正在通話中,又貼到耳邊,結果依舊聽不到任何聲響。她誤以為是信號出現問題,便掛了電話坐回沙發前繼續看廣告。

然而被掛斷電話的沈思遠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眸盯著手機屏幕,怒氣上頭地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到樓上,粗暴地開了行李箱把溫文的衣服一股腦地丟到行李箱里。過了一會兒冷靜下來后,沈思遠癟著嘴把衣服全抱出來放在床上,蹲下身子一件一件疊好,該帶走的放進行李箱,沒用的放回櫃中……

另外邊,單清澄在進餐時出奇的平靜,溫文也沒有想要打破的意思,自顧自地吃著菜肴,似乎對單清澄低沉的情緒全然不知。

平靜地吃完晚餐,溫文破天荒地幫忙整理,戴了圍裙洗涮碗筷,單清澄則倚在門邊望著溫文的側顏。

「待會送你去機場?」

「不用,思遠會來接我,我跟他一起回去。」搖搖頭,溫文麻利地擺好洗乾淨的碗筷,擠了洗手液洗乾淨手后和單清澄坐回客廳。

單清澄安靜地陪著溫文看廣告,以前總愛跟她爭搶遙控器的場面已然不復存在。

她原來是和沈思遠一起回去,也是,畢竟名正言順……

「單老師。」溫文開口的同時把電視音量調小,側頭與她對視,「你會回到c高繼續任教吧?」

單清澄反問道:「你的希望?」

「平心而論,一切已經水落石出,c高失去一名優秀的老師太不值當。」

那你呢?

張了張嘴,單清澄沒有將那句疑問道出,被王彥曝光於媒體之下的溫文,又該何去何從?

「溫校長親自盛情邀請,我又怎會拒絕。」低頭,單清澄牽強地淺笑,卻又難以掩蓋失落。其實不用問她心裡也清楚,溫文要和沈思遠一同離開c市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一切嗎?

她唯一不能夠明白的,大抵是她對溫文的情感,溫文對她的態度吧……

「為了恭喜單老師回到c高。」頓了頓,溫文從口袋裡取出耳釘攤放在手心,說,「物歸原主,算不算一份禮物?」

「你找到了?!」單清澄驚詫地接過捧在手心,欣喜難以言表,「是不是找了好久?」

溫文笑笑沒有說話,若是被單清澄知曉她一開始就是有意潛藏,指不定會炸毛到什麼程度……

「謝謝。」

對於單清澄的道謝,溫文只是伸手拍拍她的肩頭,然後起身,「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嗯……」

單清澄送溫文到門口就被她勸停,她怔怔地望著溫文走到電梯,進入,同自己招招手,關門……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突然得她無力改變,沒資格去阻止。

誰都不知道這一別,到底是不是永久。

回到家,溫文只是從書房裡取了當初購買的手錶放到行李箱中,便和沈思遠一同離開了c市。待到溫文睜眼,他們乘坐的航班已經降落到溫文的故鄉,t市。

坐上派來接他們的私家車,溫文無精打采地靠在座椅上,似乎是沒有睡飽。沈思遠細心地拿了毛毯蓋在她身上,雖說已經入夏,可是路途遙遠,車內開的低溫空調怕是溫文睡著了會感冒。

一路停停走走,溫文和沈思遠到家已經是深夜時分,家裡的長輩已經入睡。

為了不驚擾二老,兩人躡手躡腳地各自回房簡單洗漱,算是結束了這一天的奔波。

剛挨床,溫文又睡了下去,前段時間精神總是緊繃的狀態令她身心交瘁,如果一切都已經結束,她終於可以睡一個安穩覺。

而離開了溫文的單清澄,似乎就沒溫文睡得那般安穩,一晚上睡睡醒醒無數次,再次將家裡所有的燈都打開后,坐在床頭髮愣。

溫文離開之後,c市像揭開了鍋,鬧得不可開交。溫文引咎辭職的消息遍布全市,她獨自偵破疑點的故事不脛而走,若是傳到溫文耳中,她定然會一笑置之,一看便知是家裡人動用手段在保她。

早晨八點,溫文剛坐起身就聽到窗帘被拉動的聲音,明媚的陽光從窗外進入到房內。溫文眯起眼,看著床邊站著的儒雅女子淡然道:「媽,早。」

「你還覺得你這次做的是對的?」

平平淡淡的口氣中聽不出半絲情感,溫瑟的雙瞳與溫文大抵相同,只不過更為死寂無情。

「我自己做的事從不會後悔。」

「真是枉費我跟你爸動用人力物力替你壓下消息,到頭來是被一個小孩子擺了一道。」溫瑟不留情面地貶低,「真是越大越不中用。」

溫文自顧自地起床、洗漱,似乎對自家母親的態度早已習以為常,她整裝完畢站在門口,淡然道:「你說這麼多話不渴嗎?走吧,去吃飯。」

「……」

兩人並肩走出溫文的卧室,此刻正好被自家父親沈旭堯拉出去一起晨跑的沈思遠二人回到家,沈思遠招招手,露出粲然的笑容,「喲,溫女士,都夏天了你還這麼冷。」

「那你回房傳件羽絨服再出來。」

癟癟嘴,沈思遠自動站到沈旭堯身後,打從出生起他就沒在口頭上討到過溫瑟的好處,每次無不是被說得啞口無言。然而即使是如此,他下一次又會不怕死地衝上去調侃溫瑟……

不得不說,他這小強般堅韌的性格,像極了當初沈旭堯追求溫瑟時死纏爛打。

「聽說你把職位辭了。」

餐桌上,溫瑟對著對面的溫文說道。沈思遠聽到這句話頓時埋頭吃飯,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溫文對他做些什麼……畢竟他們倆坐得最近……

「嗯。」

「也罷,你也知道我和你爸並不怎麼贊同你在學校工作。現在回了t市,什麼都方便一些。遲些時間帶你見幾戶好人家,都是識大體的。」溫瑟不動聲色地下達指令,餘光發現沈思遠的閃躲,繼而道,「思遠也不小了,回了國就該定定心,早點成家立業。」

「哦……」弱弱地回答一聲,沈思遠將頭低得更低,偷偷向沈旭堯傳遞一個求助的眼神,卻得到對方愛莫能助的聳肩。

沈思遠氣餒地拔飯,訓溫文就訓溫文好了,幹嗎好端端地殃及池魚……

「我說過,我不相親。」溫文氣定自若地放下筷子,悠然自得地取了餐巾紙擦拭嘴角,「我不希望我的感情只是歸照程序的結婚生子,如果沒有感情,不用談下一步。」

「感情可以認識之後慢慢培養。」

「你們都清楚我現在的感情狀況。」溫文毫不退讓地與溫瑟對視。

聞言,溫瑟眼裡閃過一絲異樣,「你是認真的?」

「你應該很了解我,媽。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房了,最近很累。」漠然地起身,溫文收拾了自己的碗筷放到廚房后,便徑自回了房。

溫文家中上上下下一開始都反對溫文離開t市獨自發展,可就著溫文的倔強勁兒,他們也無計可施,打算等到她日子過不下去了再勸她回來。結果萬萬沒想到溫文在c市做得風生水起,家裡人更是沒了轍。

如今好不容易待到溫文的事業低谷,一貫保持反對方的溫瑟又怎會放過這個機會。

接下來的幾日,溫文足不出戶,對溫瑟安排的見面熟視無睹,在家中閑來無事便抱著書閱讀或者霸佔電視看廣告。沈思遠宛若看好戲一般跟在沈旭堯身邊,也只有他姐才能把溫女士逼到無法反駁的地步,著實佩服!

溫文以為溫瑟還會再同她僵持幾天,沒想到溫瑟主動開了口:「抽個空,帶她來t市逛逛。」

愣了愣,溫文下意識想要問是誰,幸好即使改口道:「看情況。」

一經溫瑟的提醒,溫文發現最近自己自從回來之後便沒跟單清澄再聯繫過,倒當真有些挂念……

單清澄去醫院複查之後便聽從溫文的建議,回c高繼續任教。在她重新開始上課才知道,陳老師幾日前請辭離職,c高暫由副校長接管,卻沒有被扶正。

周圍的學生和老師變得對她和顏悅色,不知是因為對她的誤會產生愧疚亦或是其他,單清澄依舊做著自己,不迎合、不奉承。就是少了溫文的c高,單清澄陡然覺得有些單調乏味。

近期較差的睡眠質量讓單清澄總感覺自己提不起勁,在好幾次不知不覺下了班去溫文家門口時,她愈發地開始排斥回自己家。

入夜好不容易催眠自己入睡,單清澄剛闔上眼猛然坐氣身。她頹然地揉搓臉龐,長期缺乏睡眠導致她一到夜晚就變得暴躁。手機不適宜地響起,單清澄接通沒好氣地開口:「有什麼事?」

「呵——」

耳畔邊傳來溫潤悅耳的淺笑,單清澄不可置信地看了眼來電號碼,迅速貼到耳邊,口氣平和許多,「你怎麼打電話來了?」

「單老師的意思是,我要沒什麼事情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溫文坐在床上玩把著裝著手錶的禮盒,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觸,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沒有。」單清澄尷尬地調整坐姿,跳轉話題,「這麼晚了怎麼沒睡?」

「暫時睡不著,所以打電話給單老師一起解解悶。」頓了頓,溫文眯起眼,「但是好像單老師興緻不是很高,是我打攪你了?」

「沒有,只是最近沒睡好,所以脾氣有點暴躁。」

「果然單老師很貪戀我的懷抱。」

「溫文!」

「不是嗎?」溫文狡黠地勾起嘴角,從單清澄的口氣中就能揣測到她此刻的表情有多豐富,「我可是很懷念抱著單老師一起睡覺的日子呢。」

正被溫文氣得跺腳的單清澄聽到後半句頓時沒了脾氣,她羞赧的掩嘴,故作鎮定道:「溫校長的冷幽默又增長了許多。」

「單清澄。」溫文難得地喚了她全名,鄭重其事地邀請道,「端午節假期來t市吧,我有點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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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裡桃花別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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