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坦白過去

鄭舒南雖想了解駱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體貼的沒有問出口，輕嘆一聲，吻了吻駱安的額頭，卻發現他的身子一僵，有閃避的意圖。

駱安只是反射性的行為，他的精神緊繃着，就在崩潰的邊緣，他心裏感到抱歉，卻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應。

「小安，你說說話好嗎？」鄭舒南的聲音非常溫柔，夾雜着一絲擔憂，「需要幫你跟老師請假嗎？」

駱安愣愣的沒有反應。

鄭舒南只得將人送回家，然後以表哥的名義跟駱安的輔導員請了假。

對方得知唐龍飛跟駱安雙雙不舒服，非常關切，很痛快批了假。

駱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哭不笑不說話，像個漂亮的木偶娃娃。鄭舒南握著方向盤的手因為用力太大而發白，卻沒有什麼可以發泄的辦法。他的心很疼，滿心滿眼的為駱安擔憂。

鄭舒南敲開門的時候，柳芸正在烤點心，鄭舒南道：「阿姨，小安做了噩夢，醒來就變成這樣子，他不肯跟我說，一直要回家。」

柳芸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然後鄭舒南就看到她看着駱安然後顫抖的喊了聲：「小安？」

駱安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瞳孔渙散，顯然已經完全將自己封閉起來了。

「小安！」柳芸的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心疼的將他摟進懷裏，抱歉的對鄭舒南說，「舒南，你……」

鄭舒南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慢慢握了起來，艱澀的開口：「阿姨，我下午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好……抱歉。」柳芸垂下頭不看鄭舒南，摟着駱安轉身往房間去，鄭舒南愣了下，才關上了門。

他似乎覺得心臟裂了個口子，饒是他夠堅韌，也被這痛疼的夠嗆。但是他知道，駱安身上肯定是有什麼現在不能告訴他的秘密，而不是故意隱瞞,所以,他願意等。

駱家。

「小安，你看看媽媽，看看媽媽啊。」柳芸哭的不能自已，「你怎麼了啊，小安，你要心痛死媽媽啊。」

駱安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他已經刻意的去忘掉，也沒有再夢見過，但是今天林青青，讓他的噩夢再次降臨，讓他明白，他以為忘掉的過去，其實並沒有消失，仍然像一個毒瘤一樣，生長在他的記憶里，只等他猝不及防時候，狠狠吞噬掉他的生命。

他被關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任憑他怎麼呼喊，都沒辦法動作，他其實也想哭，也想安慰媽媽，還想跟鄭舒南說聲對不起，但是他動不了，就彷彿靈魂從身體里抽離，他的身體如今只是一個死掉的殼子一樣。

柳芸哭着給駱文昌打電話，駱文昌震驚的差點將筆折斷，他立刻離開公司，開車去請當年為駱安做心裏輔導的醫生。

鄭舒南下午確實有事情，但是他現在心神都被駱安牽動，又怎麼有精力去做事，所幸不是太重要，便一直在駱安家樓下等，還去便利店買了包煙，他其實很少抽煙，為了駱安跟自己的健康，這幾個月都沒有抽過。駱文昌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抽第四支了。

駱文昌帶着一個保養良好氣質卓然的中年女性出來，看到鄭舒南，似乎明白了什麼，對他招呼：「舒南，這次事發突然，我們也沒想到要怎麼說，你，要不要回去等，等小安好了以後，由他來決定是否告訴你？」

鄭舒南搖頭：「叔叔快回去吧，我在這等著便好，去了別的地方，我的心也是留在這裏的。」

駱文昌嘆了口氣，再次對他說了句抱歉。

這位女醫生是駱安當年的心理醫生孫小茹，非常有能力，當年也是她將駱安從自閉的世界裏拉出來。

在詢問了情況之後，她開始做治療，只不過是把駱文昌跟柳芸隔絕在外面的。

柳芸靠在門板上，試圖聽到裏面的聲音，但是只聽到模糊的詞，是駱安說話了。

沒一會兒，孫小茹走了出來，對駱文昌道：「小安已經睡下了，他是因為碰到那段記憶所以突發性自閉，並沒有很嚴重，而且我發現，他其實比小時候已經好了許多，是有人陪伴他嗎？如果這種情況放到之前，他很可能會再次自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個人能陪着他繼續治療，畢竟他的心理創傷當年只是封閉，而不是徹底清除。為免以後再次發生類似情況，我希望你們考慮下。我給他開一些葯，駱先生一會兒隨我去取吧。」

「謝謝孫醫生。」柳芸點點頭，「太感謝你了，我們會認真考慮的。」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有事隨時聯繫。」孫小茹同柳芸道別。

駱文昌去送孫小茹，柳芸輕輕推開駱安的房門，駱安躺在床上睡的很安靜，陽光自窗子灑落進來，為他的臉鋪上一層絨光。

柳芸閉着眼睛默默祈禱，希望她的孩子以後不要再遭受劫難，順順利利的生活。

駱文昌再次回來的時候，將鄭舒南帶了進來。

鄭舒南見客廳沒有駱安，擔憂問道：「阿姨，駱安呢？」

「已經睡下了。」柳芸道，「不好意思今天怠慢你了。」

「阿姨不必客氣，我是小安的愛人，也視你們為家人，家人之間又何談怠慢。」

柳芸因為剛剛的驚嚇，臉上露出疲憊的表情：「舒南，麻煩你先在客房待一會兒，等小安醒了，我問過他之後再來看他好嗎？」

「好的，阿姨，我聽您安排。」

「嗯。」

駱文昌帶鄭舒南去客房，在拐彎的時候，柳芸終於忍不住說一句：「舒南，我們家小安真的很好，即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但是阿姨請你，不要拋棄他。」

做母親的，總是不自覺為了自己的孩子而卑微。

鄭舒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知道應該是與今天的事情有關，他毫不猶豫的點頭：「阿姨放心，自從我跟小安在一起，就沒考慮過分開。」

「好，好孩子。」柳芸又想哭，勉力才壓下去。

駱安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有些冷，到了九月，天氣就漸漸涼下來，清晨與傍晚，會有秋風灌進來，帶走中午被太陽留下的溫度。

他動了動身子，發現能動彈了，他也慢慢記起睡前的事情，知道孫醫生來過，為他做了心理輔導。

他下床，走到門邊打開門，看到柳芸跟駱文昌等在沙發上，見他出來，立刻站了起來。

「小安，你感覺怎麼樣了？」柳芸小心翼翼的問。

駱安有些抱歉：「已經好多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怎麼跟媽媽這麼見外。」柳芸搖頭，抬手摸了摸駱安柔軟的頭髮，「舒南在客房，你要見他嗎？」

駱安一怔，遲疑問道：「他一直沒走嗎？」

「沒走。」駱文昌道，「之前一直等在樓下，後來我帶他回來了，他很擔心你。而且醫生也說你這次有驚無險，都是因為有舒南在。」

「嗯，我知道了。」駱安垂下眼睫，不自覺的咬嘴唇，「你讓我再想想。」

「好，不急，相信舒南也會等你。」柳芸寬慰他，「你先吃點東西，醫生給你開了葯。」

「嗯。」

駱安在卧室吃了晚飯，又吃了些葯，疼痛的腦袋總算好了許多，他知道這種事情瞞不過鄭舒南，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以至於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其實之前也有過坦白的想法，但是每每念頭都被打消，並不是擔心鄭舒南知道後會因此而嫌棄他，而是他不想讓鄭舒南知道他還有那麼一段過往，他怕鄭舒南為他擔心，為他心疼。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不說，也不行了吧。

他也想徹底治好自己的心理創傷。

這是愛情賦予他的勇氣。

駱安想完后，終於鼓足勇氣，去了鄭舒南所在的客房。

「舒南。」駱安站在門邊，小聲叫他。

鄭舒南一個箭步衝過來，將他抱進懷裏，然後在駱安開口之前說：「小安，不管你接下來要告訴我什麼，我都要跟你說明一點，我愛你，從我愛上你之後，就恨不能將你裝進我的心裏一步不離，不管是什麼，我們一起面對，我會強大起來，保障我們的生活，我也希望你堅強，偶爾可以保護我。」

駱安乖乖呆在他的懷裏，雙手抱着他的腰：「我知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事。」

兩人坐在床上，手一直沒有鬆開，駱安低頭看着地面，將他的過去說了出來。

鄭舒南的臉色慢慢變得鐵青，拳頭握的死緊：「這個畜生！」

「舒南。」駱安也用力握住他的另一隻手，「我們在一起之後，我其實成長了許多，也不會去為過去的事情而痛苦，我以為我徹底好了起來，但沒想到，我還是這麼膽小。」

駱安閉了閉眼睛，繼續說道：「我一想到過去的事情，就心裏發慌，喘不過氣，恨不能找個密閉的地方，把自己關起來。我害怕回想，害怕看到周圍人複雜的目光，你不知道，那些目光就像刀子一樣，一寸一寸的割我的肉，所以我們全家才搬到這裏來，想躲避過去，只是沒想到，會再遇到記憶中的人。」

駱安的情緒穩定了很多，說起這些的時候，雖然有顫抖，但是沒有崩潰，或者再次封閉自己，或許，真的是因為鄭舒南在身邊。

「那個女生，長得，很像那個人，太像了。」駱安瑟縮一下，鄭舒南立刻將他抱進懷裏。

「小安……」鄭舒南心疼的無以復加，恨不能以身代之。

駱安抓着鄭舒南的衣服，溫暖了一些：「不知道那個人出獄了沒有，當時爸爸找了關係，判了好多年。舒南，我好害怕。」

「不怕，有我在。」鄭舒南許諾，「我會一直陪着你。」

「舒南，不要離開我。」

「不會離開的。」

駱安吃了葯之後又困了，不過醫生說是正常現象，因此才放心讓他睡去。鄭舒南向駱文昌要了當年那個人的信息，準備着手調查一下，那個林青青，在他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巧合，也是要查一下。

駱文昌拍拍鄭舒南的肩膀：「我以為中國這麼大，再遇到的可能性很小，因此疏忽了，我也會着手調查，我們分開進行。」

「嗯。」

鄭舒南找的人非常效率，沒幾天，就查清了林青青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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