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你不要死
「砰、砰、砰……」
槍聲還在繼續.李雅彤和蘇錦戈且戰且退.退到村口卻已然無路可退.
因為從村子里通向外面的路並不是只有他們腳下這一條.一些老弱婦孺已經拿著弓箭和長矛從其他方向包抄過來.其中還有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個個一臉恨意.那猙獰的臉和眼神.恨不得把他們兩人立即活捉.然後回家燉了.正好剛才吃著晚飯.家裡的火和鍋都不用重新準備了.
「錦戈.我們怎麼辦.」李雅彤焦急大喊.他們都太低估這些食人族了.不管是人數還是戰鬥力.都超過了他們的預期.而且.實在沒想到那些老人和孩子也會不要命的包圍過來.
李雅彤不是一個殘暴的人.她只是一個很理性的殺手.要她滅食人族的成年男人和老人可以.反正他們活了那麼大把年紀.也沒少吃人.更沒少做孽.看他們家家戶戶堆著那麼多人骨頭就知道.這些人當真是死有餘辜.她一槍一個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只是那些個孩子.她真有點心軟.都是和蘇昂差不多年紀.受了大人和部落野蠻文化的熏陶.才會產生扭曲的價值觀.以殺人和吃人為樂為榮.想想也是挺悲哀的.
「退不了就不退了.用手榴彈……」
蘇錦戈堅定的聲音傳來.其實再這麼耗下去.對方人海戰術都能把他們拖死.別說把陸離救出來安然無恙的離開這裡.子彈一打光他們被活捉后.定然會遭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非人折磨.一想到李雅彤會受到傷害.他的心就懸的厲害.為了他心愛的女人.即使是滅人全族.他也會毫不猶豫去做.
聞聲.李雅彤心裡咯噔一沉.手榴彈這種大殺傷性武器.當初是說好了不到萬不得已不用的.現在要是扔到包圍他們的食人族人裡面去.對方當真會死的渣都不剩.對於那些單純的小孩子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正猶豫著.耳邊突然「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充滿恐懼各種驚叫.一股熱浪襲來.李雅彤迅速抬起雙手擋在臉的前面.眯著眼看見他們前方的食人族人群里瞬間火光衝天.火焰席捲了一個又一個肢體瘋狂扭動的身影……
手榴彈的巨大威脅.瞬間被收割的人命.沿著茅草屋蔓延的火苗.都沒有讓他們身後方的老人和小孩後退逃跑.雖然被恐懼震住了腳步.也只是幾秒的間歇.恐懼便被仇恨取代.更加瘋狂地嚎叫著向他們衝過來.
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蕩堵在他們前方的殘兵剩將的蘇錦戈.急切地回頭看了一眼李雅彤.再次喊道：「雅彤.快扔手榴彈……」
李雅彤心裡暗暗嘆息了一聲：「人的生命本就夠脆弱了.不作死也活不了幾十年.偏偏還腦殘作祟.那就更短命了.」
雖然無奈.但是蘇錦戈已經開了頭.又再三催促她.她實在不能逆了他的意.畢竟他也是為了他們的小命考慮.於是手裡非常利索.掏出一個手榴彈拉開拉環.便朝著後方跑來的人群扔了出去.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轟鳴.妖紅的火光中.那些拿著簡陋武器的老人和小孩沒掙扎幾下便歸於寂滅.
「砰、砰、砰.」
蘇錦戈開槍把最後幾個漏網之魚解決掉.轉身便急急地走到李雅彤身旁.熱浪滾滾中.聽見她略帶悲哀的聲音說：「對不起……」
對不起.
聞言.本來迫不及待想要詢問李雅彤有沒有受傷的蘇錦戈.突然就把話擱在了心頭.不自覺地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前方的殘存的火焰.
手榴彈是組織特意給他們配備的.經過專家的無數次改良.體積小安全性高易攜帶.爆發的威力驚人.更創新的是爆炸過後的高溫火焰.會直到無可燃物了才自行熄滅.
兩個人沉默地.看著火焰掃過那些被炸得支離破碎的軀體.火滅后.地上便露出一片焦土.什麼也沒有……
「雅彤.我們快去把陸離救出來吧.火漸漸往村落的廣場蔓延了.」
蘇錦戈回過頭.看著村落漸漸被大火吞噬.心裡劃過一絲不忍.他扔出的那枚手榴彈爆炸過後燃燒的火焰.已經順著兩旁的房屋一路蔓延.將這個食人族村落燒地一切都不剩.
……
陸離雙手被捆在一起.吊在廣場高高的桅杆上.經過幾日的日晒雨淋.風吹雨打.身上的幾處傷口早就停止了流血.化膿腐爛感染.
半個月前.他和安黛絲一起避雨.雨停了之後便遭到兩隻美洲虎的襲擊.為了不把危險帶到李雅彤那邊去.他們便朝著叢林深處跑.好不容易擺脫了美洲虎.卻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聯絡器和導航儀莫名其妙失靈.在叢林中轉了幾日.怎麼都找不到李雅彤和蘇錦戈的痕迹.他一度很急躁.
后來.經過安黛絲的一番提點.他想到了李雅彤他們說不定也正在找他們.找不到自然會朝著大家約好的終點走.只要一路向著叢林中心.他們四個人遲早會碰見.於是他和安黛絲便靠著大自然辨別方向.一直向米拉多盆地走.
一路上.荊棘叢生.巨樹擋路.各種毒蟲野獸.巨蟒毒蛇襲人.暴雨狂風.小路泥濘大河咆哮.他和安黛絲經歷各種生死危機.好不容易到了米拉多盆地邊緣.卻和暗黑系碰個正著.雙方一場激戰.他和安黛絲寡不敵眾.節節敗退最後被包圍.他和安黛絲身上都中了幾槍.最後生死關頭.安黛絲和曾經在中南市為了救他而死的斐介一樣.以自身為誘餌讓他衝出了包圍圈.
當時大雨傾盆.他不敢停留.也顧不上身上流血的傷口.拚命往叢林深處跑.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有多遠.直到聽不見後面追趕的槍聲.他才稍稍放鬆了一點自己的神經.然而這一松.卻讓他雙眼一黑.失去意識.也不知道是失血過多.還是這一段時間的經歷讓他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到了極限.累暈了.
天黑時.他被耳邊嗡嗡地吵聲驚醒.借著林中最後一絲餘光.他看見了幾個拿著弓箭和棍棒的野人.面露愉悅地圍著他跳著轉.
他被其中一個野人背回了他們的村落.到了村落他才知道自己是被食人族活捉了.而她們先前圍著他轉是因為太高興了.
他和安黛絲一路走過來.在叢林中也不是沒見過野人部落.但原始的食人族還是第一次見.他來叢林之前就做過很多功課.知道亞馬遜叢林中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野人部落.其中以食人族最讓人毛骨悚然.但是也一些被外界文明發現了的食人族.已經漸漸被現代文明同化.自二十多年前.便不再吃活人.而是改吃死人.多數是吃掉自己剛剛死去的親人.更有甚者.為了延續他們的傳統.又讓現代文明同化的深刻.便連死人也不吃了.改吃骨灰.被外界稱為雅諾馬馬人.
但是.在他費力地睜開眼睛.在進村子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碰上的食人族絕不是書上看到的.被現代文明逐漸同化的那兩種雅諾馬馬人.而是真正還在吃人肉的原始食人族.那一刻.他的心就徹底涼了.他拚命衝出包圍圈.只是想在死之前親眼見到李雅彤安好……
不知道是不是食物充足.食人族並不急著瓜分他.而是把他綁起來吊在桅杆上.他的腳下是用骷髏頭堆砌的祭台.目測數量有上千.顏色不一.想來放在這裡的時間也不同.只是這麼多骷髏頭看起來十分滲人.當地的小孩子卻把它們當做玩具.
他被吊在這裡的幾日.一直是半昏迷半清醒.偶爾被狂風暴雨沖醒.張嘴接點雨水維持著越來越微弱的生命力.很多時候他都快要再也睜不開眼睛的時候.便用僅存的力氣一遍遍去幻想著李雅彤的樣子.她會在漫天紅霞的時候.逆著霞光向他跑來.聲聲急切喚著他的名字.
陸離……陸離……
「陸離……陸離……」
識海已經處於半混沌轉態的陸離.忽然真的聽見了李雅彤急切的聲音.不可思議地抬了抬似有千斤重的眼皮.果真見到一片耀眼的紅光中.李雅彤逆著光向他跑來的身影.可是隨即卻更絕望地閉上了眼.心裡既無奈又苦澀地一笑.暗道：「難道我要死了.所以美夢成真了嗎.早知道死的那一刻才能見到她.我又何必堅持了這麼久……」
意識渙散中.突然感覺身體在下降.然後被放到了平地上.耳邊恍恍惚惚聽見了李雅彤一聲聲.急切又帶著哭泣的喊聲.
「陸離陸離.學長你醒醒.是我們來晚了……」
「學長.陸離.你死了沒有……」
「陸離.你不要死……」
哭聲凌亂又真切.陸離心中一驚.歡喜到極點.用盡全力想睜開眼看看李雅彤.安慰她一聲：「不要哭了.我不會死.我還好.」
可是.他睜不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