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二章 奇怪的蕭然
蕭然的工作室開在玉蘭路中段的一處舊的小別墅里。選在這裡有兩個原因:一是離蘇駿辰的公司近；二是因為這裡面積雖小但格局大氣。一樓大廳通透寬敞、採光充足，專門用來接待訪客，還特地花大價錢將原來的舊廚房悉心打造了一番，各類廚房用品一應俱全，茶、咖啡、果汁飲料一樣不缺；二、三樓分別有三個規整雅緻的房間，蕭然將二樓的三間全部打通作為畫室，三樓的三間分別作為她和蘇小雅、亞楠三人的卧房並配有獨立的洗漱間。亞楠是外地姑娘，住在這裡進出方便，也免去了租房的痛苦。
此刻，工作室里靜謐生香。蕭然正坐在蘇小雅的身邊看她臨摹完成一幅葡萄的水墨畫，偶爾指點她水墨的濃淡調配和運筆技巧。助理亞楠坐在一樓的辦公桌前用電腦將已完成的工作傳送出去，再查看新的工作郵件，並將工作任務記錄下來，寫成備忘錄。
亞楠很喜歡這份助理的工作，工作內容簡單、人際關係簡單，工資還高。對於初出社會的她來說，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家人朋友的時候，不知羨煞了幾多苦逼的憤怒青年。
蕭姐姐喜歡在工作室里插上鮮花，但不能是白色的玫瑰和百合。在她創作的時候，拒絕所有人的打擾，手機和電腦的聲音必須全部關閉。每周一、三、五的下午不能安排工作，因為她要帶小雅去醫學院做針灸治療和語言表達康復訓練。如果工作任務比較多，她會在晚上回到工作室來繼續完成，但從不留宿。其實，以蕭姐姐的條件，她完全可以做一個悠閑自在的富太太，有時候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還要這麼努力的工作。說起蘇先生，他真是自己見過的最英俊瀟洒、溫柔體貼的有錢男人。蕭姐姐真是命好！最遺憾的應該就是小雅是個自閉症兒童了吧！不過，小雅的自閉症在蕭姐姐的悉心照料下，已經一天比一天好轉了。
看到門口的停車位上有輛車停進來，亞楠會心一笑，是蘇先生來了。不過，他今天來得好早啊，還沒有提前打電話過來。
待蘇駿辰推開門進來，亞楠從座位上站起來，笑著說:「蘇先生，您好。」
「亞楠，你好。」蘇駿辰亦微笑著對小姑娘說。
亞楠說:「蕭姐姐和小雅正在樓上繪畫，您現在可不能進入打擾！您稍坐，我給您倒杯水來。」
「麻煩你了！」蘇駿辰溫文有理地說，然後自顧在靠窗的花梨木椅上坐下來。每次來蕭然的工作室，他都喜歡坐這個位置，這裡向外可以看見別墅的小花園和欄杆外的車水馬龍，向內可以將別墅一樓的環境一覽無遺，抬頭還可以關注到蕭然位於二樓的畫室里的動靜。
亞楠為蘇駿辰泡了一杯茶，茶湯呈黃-色，茶葉在玻璃杯里根根直立，徐徐下沉后又緩緩升起，復又沉下，蔚然成景，頗為有趣。他問到:「這是什麼茶？」
「這是上次林總來h市時送給蕭姐姐的銀針。」亞楠說:「您是第一個品嘗它的人。」
「哦！」蘇駿辰端起茶杯嗅了嗅，只覺得茶香氣清高，再慢慢喝了一口，茶味甘醇甜爽、沁人肺腑，他贊道:「好茶！」
「金鑲玉色塵心去，川迥洞庭好月來。」蕭然清澈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自然是好茶！」
蘇駿辰放下茶杯，抬頭看著站在二樓迴廊上倚著欄杆的蕭然，今天的她穿著簡單的白棉布襯衣、寬鬆的咖色棉布褲加一雙白色平底繡花布鞋，頭髮織成一條粗辮子從左側垂在胸前，很是隨意洒脫。隔著樓上樓下的距離，蘇駿辰覺得蕭然的眼裡竟有一絲高傲清冷的光芒，還真有幾分大家的風範。
「你先喝茶，我把樓上整理一下。」蕭然說著轉身又回畫室去了。
十分鐘后，蕭然領著蘇小雅從樓上緩緩下來，在蘇駿辰對面的花梨木椅上坐下來問:「你怎麼過來也沒事先打個電話給我？」語氣一貫的輕柔。
「我搞突然襲擊啊！想看看你有沒有聽話。」蘇駿辰愣了一會兒，開著玩笑說。
忽然，蕭然神情一凜。雙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雙手在身前十指相扣，上身筆直地挺立著，一邊嘴角上揚，眼睛緊緊盯著蘇駿辰淡淡地問:「那你還滿意自己看到的結果嗎？」
蘇駿辰對蕭然的這個狀況有些始料未及，她對他向來溫柔，何曾用這樣的語氣和表情說過話？她在生氣嗎？可是她為什麼生氣呢？「蕭然，我只是開玩笑。」他解釋說。
「以後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蕭然肅容，語氣有點兒冷。
「蕭然，你……今天怎麼了？」蘇駿辰對這樣的蕭然很陌生，可以說從未見過。雖然心裡對她的態度很不滿，但還是耐著性子問了她一句。
「蘇先生，你今天怎麼了？」蕭然不理會他的問題，有些咄咄逼人的反問。
蘇駿辰被她這樣挑釁似的言語激得火起，「嚯」的一聲站了起來，轉身想要離開。
「今天下午我要趕一份急件，既然你來了，就請你帶小雅去陳教授那裡吧！」蕭然忽然說，人還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低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蘇駿辰回頭很是不解地打量著這樣的她。這麼久以來，蕭然從來沒有找過任何借口缺席蘇小雅的治療，今天她卻說要趕工作！如果真是十分重要的工作為什麼不早做安排？雖然，他今天確實是來接小雅的，可是她這麼毫無預兆的安排又讓他很不能適應，讓他有種心思被人看穿的窘迫。「蕭然，你今天究竟怎麼了？」
「蘇駿辰，今天有問題的人是你，不是我！」說完，蕭然轉身上樓去了，不再理會蘇駿辰的詫異，只留給他一個美麗的背影。
他站在那裡默默地看著她婀娜優雅的進了畫室，才帶著蘇小雅離開。她說今天有問題的人是他！可是她怎麼知道他有問題呢？難道他的表現跟往常真有很大的區別嗎？
蕭然站在二樓的窗口，默默地看著蘇駿辰離開，心裡難受得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接通后她只說了一句話:「我要知道蘇駿辰和趙麗麗過去的、現在的所有事情。」
電話那邊的人應承下來，她便掛斷了。她真希望自己那天晚上沒有回去那間公寓，那麼今天，她可以很傻很天真的繼續做這個蘇太太。
蕭然走到書桌前開始揮毫潑墨，心情不好的她以飄逸超邁的氣勢寫了一幅沉著痛快的行書: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記得當初蘇駿辰問她，既然相愛為什麼要選擇離婚？為什麼沒有努力爭取和挽留？那麼現在，她是不是可以把這個問題也拿去反問他一次？對於趙麗麗，他根本從未放下，在對趙麗麗的愛恨交加里徘徊不定，所以，只要趙麗麗出現就可以攪弄得他失去方寸，破綻百出。
她知道趙麗麗就在離工作室不遠的咖啡店裡；她知道趙麗麗離開咖啡店不到十分鐘他就出現在了自己的工作室；她知道他是來接蘇小雅去跟趙麗麗見面的。可他，竟然找了那樣拙劣的借口來敷衍她的詢問！
一氣呵成寫完，蕭然丟下手中的毛筆，頹喪地躺在竹制的搖椅上閉目養神。她真的想不通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究竟哪裡做錯了？作為妻子，她上孝下和，對他溫柔守份，雖然偶爾耍些小脾氣，但從不無理過分。媽媽說女人應該如水，莫不是她這水表現得太過清淺澄澈、一眼見底，所以他根本無需多費心神？若真是這樣的，那倒也好，至少對她已經在做的事他會少了防備！
蕭然的突然變化讓蘇駿辰很難接受，更百思不得其解是什麼原因讓她產生了這樣的變化，他帶著蘇小雅去太平洋百貨與趙麗麗見面的一路上都神情嚴肅，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雅！」趙麗麗看著眼前美麗冷淡的小姑娘，心裡感覺很陌生，她知道自己說要回小雅不過是想要重新回到蘇駿辰身邊的借口，對於蘇小雅她真的沒有那種骨血親情的感受。但這不會影響她對蘇小雅表現出一個母親的熱情，不是嗎？她蹲下來將蘇小雅抱了抱:「媽媽真是想死你了！今天是媽媽生日，媽媽買了一個很漂亮的蛋糕，小雅跟媽媽一起吹生日蠟燭好不好？」
蘇小雅雖然還沒有完全康復，對趙麗麗的熱情主動也表現得無動於衷，但是她心裡明白，眼前這個自稱是她媽媽的女人是蕭然的敵人，想要把爸爸從蕭然身邊搶走。對她來說，蕭然才是自己的媽媽！只有蕭然對她才是全心全意、一無所求的愛。蕭然抱她的時候好柔軟好溫暖，身上的香氣淡淡的沁入她的呼吸里，讓她安心和舒服。而這個女人身上的香味只讓她感覺到頭暈和噁心，抱著她的身體也很僵硬生疏。她很肯定這個女人接近自己的目的是為了接近爸爸。
她要保護蕭然，就像蕭然保護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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