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章 婚禮的前夜
趙麗麗！她是趙麗麗！蕭然心裡的驚詫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表面上卻鎮定自若地淺淺微笑:「你好，我聽駿辰說起過你。」
蕭然也大大方方地打量趙麗麗。只見她一頭風情十足的大波浪卷隨意披散在肩背處，一襲大紅色貼身連衣裙襯得她白皙的皮膚更加欺霜賽雪，明媚的大眼睛透著熱情的溫度，讓她看上去像一朵美麗的太陽花，哪裡有半分精神分裂症的樣子。這樣的美女確實值得被眾人追逐和圍繞，也難怪蘇駿辰在分別那麼多年之後都對她念念不忘。可是，她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突然出現這裡？
蕭然緩步穿過客廳，在趙麗麗正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局勢變成了三人各佔一個方位，獨立而坐。蘇駿辰坐在中間，蕭然和趙麗麗分別坐在他的左邊和右邊。蕭然暗暗觀察蘇駿辰的神色，此刻的他面上倒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樣子，只是他正襟危坐的身體略顯僵硬。
蕭然微微蹙眉，暗想:他在看到我進門時流露出的那絲驚慌是為了什麼呢？如果是怕我誤會他和趙麗麗的關係，說清楚就可以了，完全沒必要驚慌。那就是他和趙麗麗正在商量的事情是不希望被我知道的！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呢？難道他們想要舊情復燃嗎？
「你們，有很久沒見了吧？」蕭然漫不經心地問，眼睛在他們身上來回移動。
趙麗麗抬手捋了捋頭髮，笑著說:「這是我和他離婚後第二次見面。因為，聽說他要再婚了，對他的新娘很好奇，所以不請自來。」
「哦！」蕭然點點頭，對蘇駿辰說:「駿辰，那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呢？如果不是我突然回來，今天你就不能滿足趙小姐的好奇心了。」
蘇駿辰神情不悅地看著我，低喊了一聲:「蕭然！」聲音很是冷淡，還有些許警告的味道。他隨即又轉頭看了看趙麗麗。趙麗麗微微聳肩，嘴角輕撇，一副無能為力的表情。
他們竟敢在我的面前明目張胆地打眉眼官司！蕭然心中警鈴大作，不由地雙眼一眯，臉上的笑意漸濃，眸光的溫度越低。只見她將右手伸到沙發墊邊緣的縫隙里，然後又緊緊抓住沙發墊的邊緣處，一會兒后，緩緩起身對他們說:「你們慢聊，我走了。」
心裡雖然有氣，可是也不能成為讓自己沒有風度的借口。蕭然施施然起身，假裝若無其事地離開公寓，把車停到小區門口一處隱蔽的地方，靜靜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而蕭然越等越心煩意亂，不停去看時間，她忽然有想要抽一支香煙的衝動。半小時后，蘇駿辰的車和一輛z4一前一後離開了小區。
蕭然深吸一口冷氣，糟亂的心忽然平定下來，在心裡暗暗祈禱:蘇駿辰，千萬不要做對不起我的事！千萬不要！
蕭然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坐在車裡又等了十分鐘左右，才從車上下來，步行回到公寓，從沙發扶手的縫隙里拿出她離開之前留在那裡的東西。那是一支玫瑰花造型、小巧而精緻的錄音筆，也可以作為裝飾品別在包包上和厚件外套的衣襟上。她平常會用它記錄一些有趣的對話和收錄一些好聽的聲音，十分隱蔽安全。她這種怪癖任誰都沒有告訴，因為她知道一旦告訴了誰，只會引來他人的懷疑和反感。
拿到錄音筆，蕭然立刻下樓回到車上發動車子離開小區的範圍。
而在蕭然離開五分鐘后，蘇駿辰面色陰鬱凝重地出現在了公寓里。他進門后第一時間衝到蕭然坐過的沙發旁四處查找，一無所獲之後，鬆了一口氣似的在沙發上坐下來，掏出手機撥通蕭然的電話。
蕭然看到來電顯示，深深呼吸幾次，才按下車載免提:「喂！」
「蕭然，你休息了嗎？」蘇駿辰語氣溫柔。對蕭然他還是很在意的，只要她像過去的九個月一樣做簡單幸福的蘇太太，他會陪著她一直活到齒落髮白，平靜地渡過下半輩子。
蕭然用一貫的語氣回答說:「沒有！睡不著，在街上瞎溜達呢！」
「怎麼能還不休息呢？明天你是新娘子，睡眠不足會影響你的狀態，如果做不了最漂亮的新娘子可不許後悔！聽話，乖乖回酒店睡覺。」蘇駿辰悉心勸她。
「那還不是你害的！」蕭然撒嬌似地抱怨。
「你是在為我和趙麗麗見面的事生氣嗎？」他明知故問。
「是的。」蕭然也坦白，「你怎麼才給我打電話？」
「別那麼小氣啦！她有病，難道你還要跟她計較不成？」蘇駿辰對蕭然的小姐脾氣一向有耐心，他解釋說:「我一把她送走，立馬就給你打電話了。」
「那倒是哈！」聽蘇駿辰這樣說，蕭然似乎輕鬆了許多。
蘇駿辰接著說:「對了，你剛才突然回來是不是落了東西在家裡了，明天我給你帶過去。」
蕭然忽然意識到，蘇駿辰現在是在公寓里給他打電話。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難道他也是去而復返！「啊呀！」她大叫了一聲，嗔怪到:「你看，我被你氣得連事情都忘記了！我把結婚戒指放在保險柜里了，你記得把它們帶好。」
「你看你，真是迷糊蛋！」蘇駿辰低低笑開了。
蕭然立刻委屈地辯駁:「那還不都是你的錯！」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錯了！蘇太太息怒！」
似乎是他認錯的態度讓蕭然很滿意，輕輕笑了起來:「呵呵……算了！原諒你！我回酒店睡覺了。你也早點回蘇爸爸那邊去休息啊！蘇先生。」蕭然平時給蘇駿辰留下的就是這樣乾脆利落、偶爾耍點小脾氣的嬌俏女子形象。
「遵命！蘇太太。」蘇駿辰放下電話，臉上的神情輕鬆，似乎換了一個人，之前的陰鬱全然不見了。還好蕭然沒有疑心什麼！他在心裡暗暗說。
蕭然這裡則完全是另一副神情。她滿面寒霜，幾乎可以凍死周圍三尺以內的所有生物。她果斷把車停到路邊的停車位上，從口袋裡取出錄音筆，毫不猶豫地摁下了播放鍵。
首先是「嘭」的一聲，那是蕭然離開時的關門聲。接著錄音筆里安靜了大約兩分鐘的時間。
「人你已經看到了，現在你可以走了嗎？」蘇駿辰聲音很是冷淡，不似他平常與蕭然說話時那樣溫柔。
「她一出現你就趕我走！蘇駿辰，你不要告訴我，你愛上了她那樣不知是該誇她修養好，還是嘲笑她蠢笨好的女人！」趙麗麗語氣隨意，絲毫不受蘇駿辰的影響。
「我有沒有愛上她，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蘇駿辰依舊冷冷的。
趙麗麗感慨地說:「也對，我們已經離婚七年了！你看，我常常忘記離婚這件事情。我一直都以為，我們只是暫時分居而已。只是時間長了點！」
「趙麗麗，如果你敢做出什麼傷害蕭然的事情來，別怪我不客氣！」蘇駿辰冷然的聲音里含著阻嚇。
「呵呵……我怎麼能傷害一個被人利用的笨女人呢！傷害她的人是你呀——駿辰。」趙麗麗輕笑了一陣，輕蔑地說。
「我可以給她一切她想要的東西！這九個月以來，她過得很好，很幸福！她是個比你懂得珍惜的女人。」蘇駿辰無視趙麗麗的輕蔑，蕭然是個讓人能感受到陽光般溫暖又不必擔心因為太過熱烈而害怕被灼傷的人。這樣的人，美好如斯。而他，何其有幸能夠擁有她！
「哈哈哈……給她一切她想要的東西！哈哈哈……」趙麗麗似乎聽到了最難以置信的笑話般，「一段被謊言包圍的婚姻，一個用盡手段欺騙她的丈夫，就是她想要的幸福？！」
兩人又沉默了大約一分鐘，趙麗麗說:「蘇駿辰，也許你還沒有愛上她，可是我知道，你很在意她，對吧？如果你想讓你和蕭然的婚姻不被打擾，就把小雅還給我吧！」
「不可能！」蘇駿辰斷然拒絕。
「小雅已經病了四年了，難道你想讓她一直病下去嗎？」趙麗麗不禁有些急切起來。
「在蕭然的照顧下，小雅已經開始好轉了，目前正在接受語言表達的康復訓練。你大可放心。蕭然比你更適合做小雅的母親。」
「不，蘇駿辰，不是我不能做好媽媽，是你不讓我接近小雅的。」趙麗麗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兒喊的第一聲「媽媽」不是自己，而是別的女人，「你們結了婚，馬上會有自己的孩子，蕭然她還能像現在這樣愛護、關心小雅嗎？」
「除了小雅，我不會再有別的孩子了。所以你不必有此擔心！」蘇駿辰淡淡地說，似乎他說的事情與他沒有什麼關聯。
趙麗麗激動了，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所以她想要問得更明白:「什麼意思？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在你難產生下小雅的第二天，我就做了絕育手術。你說我說的是什麼意思！」蘇駿辰忽然語氣溫柔，「蘇小雅是蘇駿辰唯一的女兒！是蘇家絕無僅有的繼承人！趙麗麗，明白了嗎？你明白了嗎？」
「駿辰，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件事不是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是有人陷害我的！你要相信我！」
「哼哼！要我相信你？你叫我如何相信你？我親眼目睹……」蘇駿辰冷哼兩聲，話里的憤怒與恥辱幾乎要湮滅他所有的理智。但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就斷掉了，錄音筆里一陣靜默。
這段靜默的時間長得幾乎讓蕭然以為他們就此結束了談話。
「駿辰，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趙麗麗的聲音再次出現，還帶著幾分嫵媚嬌柔，「這麼多年你一直住在我們結婚的房子里，連房裡的擺設都還是過去的樣子，你一定是希望我回來的……」
「趙麗麗，你還是那麼風︶騷下賤！」蘇駿辰用怨恨地聲音吐出羞辱她的話來:「可是，就是你現在脫光了躺在這裡，我對你也沒有半分興趣！滾！」
「是，我是風︶騷下賤！可是你記住，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們曾經彼此相愛，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唯一的孩子！蕭然不過是個離過婚，被別的男人睡了無數次的女人！你以為她的身體比我更乾淨嗎？你以為她是一心一意對你嗎？你不過是她寂寞無助時忽然出現的一根救命稻草！」趙麗麗先是大叫了一通，忽然又軟語相求:「駿辰，在我心裡從來都只有你啊！那次的事我真的是被陷害的！只有那一次而已！這麼多年來，我都潔身自好……」
「我叫你滾！」蘇駿辰忽然大喊了一聲。雖然蕭然看不見他的樣子，卻能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他已經瀕臨失控的邊緣。對於習慣蘇駿辰風度翩翩的模樣的蕭然來說，這樣的他，簡直難以想象。
「蘇駿辰，算你狠！四年前你爸能保住你一次，我看還有誰能保住你下一次！」趙麗麗聲音也冷厲起來:「我們走著瞧！」
「走著瞧！哈哈哈……」蘇駿辰忽然笑了:「趙麗麗，我等你！」
兩人的對話到這裡已然全部結束，隨後便傳出兩聲關門的聲音。
蕭然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錄音里的那個男人真的是她身邊那個溫潤的蘇駿辰嗎？原來，就算我的身體完全康復我也不可能完成蘇媽媽的殷切期盼。只要我的對象是蘇駿辰，我永遠也不可能生育自己的孩子了。可笑的是我還……我還跟他約定不得以孩子為借口出-軌和離婚！原來，從求婚的那一刻開始，他從未對我袒露過自己的真心，只是用謊言和假象把我包圍起來！原來，我和他是這樣的soulmate！可笑的蕭然、可憐的蕭然，你以為重新找到想要的愛情，卻不過是一場騙局！蕭然啊，你真的陷落在這溫柔的陷阱里了嗎？
本文來自看書蛧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