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 第二次偶遇

大人們在外邊兒樂不思蜀，我倆卻得在假期結束前從y市分開。因為我收到覃女士發來的請柬，她希望我能在五月四日那天參加一個青年作家交流會，並與一位即將出版新書的作家見面聊一聊，為他設計新書封面。能夠勞動覃女士親自出面的，應該是今年雲盛力捧的新銳作家吧。

蘇駿辰提議陪我一起去首都bj，被我婉言拒絕。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而我一直都沒能真正安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也許我可以趁著這次bj之行給自己一點獨處的時間。

東航的大客機在首都上空盤旋了一周，透過玻璃窗俯視整個城市，它方方正正的以皇宮為中心成「回」字形向外輻射，透著莊嚴大氣、規矩雅緻。

這就是首都啊！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呢。雖然這樣的高度讓我感到緊張、害怕、暈眩，手心裡沁出一層又一層的汗漬，可還是忍不住想要好好看看它！

來機場接我的是覃女士的特級助理，一個天真嬌憨的年輕美女。在小樹苗基金的晚宴上她就坐在覃女士的身邊，所以一出閘口我就認出了她。

她也一眼就看到我，笑容美麗地說:「蕭小姐，歡迎您來bj。覃董事長因為有事耽擱，所以派我來接您。」

「你好。」我微笑著說。

「為您安排的酒店是新世紀廣場的寰宇國際大飯店。那裡靠近皇宮和大廣場，周圍交通便利，還有大型的國際購物中心。您如果想去逛逛使館街和酒吧，也不必擔心距離問題。」她娓娓說來:「交流會也是在您入住的這間酒店舉行，所以您也不必擔心遲到的問題。」

「謝謝你為我設想得這麼周到！」這麼細緻的安排真是需要一個心思細膩的人才能辦好。

「另外，明天交流會之前我會親自來接您去會場。」她補充道，還從包里拿出一張簡單的名片遞給我:「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您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隨時聯繫我。」

我雙手接過名片，上面印著頭銜和她的名字，我好奇地問她:「你姓貝名貝嗎？」

「不是。我是滿族人，姓氏太長，覃董事長特許我只印了名字，何況我的名片也不會隨意發出去。」她解釋說。

原來如此。我拿出手機把貝貝特助的電話存好，然後把名片還給她:「這張名片就請你收起來吧，因為我都不知道怎麼保存它，怕弄丟！再說我已經把號碼存好了，不會弄丟的。」

貝貝粲然一笑，「好！」然後接回把名片把它又放回包包里。

她竟是個如此爽利的女子。我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她為我安排的房間竟是獨立的行政套房，那麼我就不用為了上下樓而猶豫徘徊了。

「蘇先生上午打來電話，希望我們為您準備一間不需要乘坐電梯的低樓層客房，所以覃董事長親自交代安排您住在這裡。」貝貝說，「房間里有一位專職管家為您提供服務。」

蘇駿辰的提議！他這樣把我放在心上。我瞬間感動到想要緊緊擁抱他，可惜他此刻不在身邊。

待我住進客房，貝貝謙謙告辭。知她事忙，我也不多留她，將她送至門外。

客房管家在房間里準備了鮮花、水果、紅茶和少許北方的特色糕點。我傳了一條平安簡訊給蘇駿辰，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嘗了一塊點心，再去浴室洗澡，然後美美的睡了一覺。

醒來時精神大為振奮，我換上寬鬆的中長白t恤、舒服不貼身的灰色麻料小腳褲和白色的布鞋出門去逛逛。

長及腰部的黑髮隨意披散在背後，健康的發質在午後的陽光下形成一道道光暈，引得周圍的行人紛紛回頭。我戴著大墨鏡遮住了眼睛和小半張臉，絲毫不在意他人的注目。

國際購物中心的人不少，但也沒有多到擁擠的程度。從專業的角度看，購物中心的視覺宣傳做得很好，整體氛圍統一，但每個點上的具體布置又略有不同，不會讓人的身體感官產生疲憊。

在購物中心的餐飲區更是匯聚了世界各地的美食，我正在反覆斟酌去吃哪一家的時候，聽到有人不太確定的叫了我的名字:「蕭然？」

尋聲望去，那人還是穿著合身的阿瑪尼。沒錯，正是歐陽旭！

我拿掉大黑超，笑著問候:「你好，歐陽先生。」

「你來bj旅行嗎？」他三步並做兩步地跨到我面前來，眼裡閃現著偶遇的驚喜，還有一股壓迫的氣勢。

「不是，我來參加一個公司會議。」我略微退後半步，又與他拉開一點身體距離。「歐陽先生的分店在這裡也有嗎？」

「是的。」他坦言。

「那我就不耽誤你的工作了，再見。」我順勢告辭。

他伸長手攔了我一下，「蕭然，你在迴避我嗎？」

「沒有啊。」我淡然一笑，「真的只是不想打擾你工作罷了。」

「我今天的工作已經完成，接下來是工作以外的時間。」歐陽旭雖然表情溫和，說話的語氣卻透著不容拒絕:「既然你來了bj，我們又碰上了，是不是該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歐陽先生……」

「你可以叫我歐陽或者歐陽旭。」他霸道地打斷我的話。

他也是一個外表與內心極不相稱的人啊！這次的偶遇他給我的感覺與前兩次見面的斯文俊雅完全不同。

「歐陽……旭。」我不打算在稱呼的事情過分糾結，還是順著他的提議稱呼他。上次碰面后，蘇駿辰告訴我歐陽旭對我別有心思，為了避免將來麻煩，我直言以對:「我結婚了！」

「我知道你離婚了！」

他還真的打聽了我的事啊！「我已經和蘇駿辰再婚了。而且雙方父母幾天前已經在一起商量婚禮的事宜。所以……」我並沒有把後面的話全部說完就停了下來，有些話是不必說得太直接的。

他一愣，似有不信，但又無法從我的表情中讀出不妥，靜默了好一會兒。

我接著說:「林素月和萬宇是我們的結婚證明人。而且，我沒有必要為了騙你撒這樣的謊。」真tmd，我為什麼要跟他解釋這些啊！要是從前，調頭走掉就是了。難道他還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強迫我不成！

歐陽旭將雙手插進褲帶，肢體語言放鬆下來:「是不是因為你結婚了，所以我們就不能做朋友了？」

「當然不是！」

「那好！蕭然，我想以朋友的身份請你吃飯，表達對你來到bj的歡迎之情。可以嗎？」他收斂了自己壓迫的氣勢，又恢復成斯文俊雅的模樣。

這樣的他讓人舒服多了。人家既然盛意拳拳，再拒絕也非為人之道。「我想去嘗嘗泰國菜的味道。」

歐陽旭說:「這裡面有一家『白荷花』泰菜館，味道很好。如果你想去別的地方吃呢，在使館街那邊還有一家『燕尾蝶』不錯。使館街那邊離bj的酒吧一條街特別近，吃過飯我還可以陪你去體會一下這邊的酒吧夜生活。」

逛酒吧啊！我心下略動。上次只是讓蘇駿辰陪著在s市的酒吧門外走了一圈，今天若是進門去領略一下也不錯啊！「那我們去『燕尾蝶』吧。」

歐陽旭的座駕是一輛g450，外觀造型陽剛強悍之氣盡顯，又處處流露出與眾不同的高貴優雅，與他本人的脾性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這車不錯！」

「跟你那輛還有些差距！」他一邊開車一邊回應我的話。

「我已經換車了。」我側頭看著窗外，欣賞起夕陽餘暉之下的城市風景。這座城在古典與現代的完美結合下，幾乎可稱為一步一景，「這裡不愧是幾朝帝都之地，氣象非一般可比。」

「住久了，也就沒有這種感慨了！」他說，「特別是趕上堵車高峰的時候。」

我笑著，不再說話，只一心一意看著外面。

車程不算太久，我們很順利的到達了使館街。只是停車的位置離吃飯的地方有些許距離，我們並肩在使館街的林蔭下走了一段。

「蕭然，為什麼這麼快再婚？」歐陽旭輕聲問我。

為什麼？我好像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我眼睛盯著前面地路，「也許是因為我害怕一個人，而他，剛好出現。」

「你這樣匆忙的選擇會不會太冒險？」他問得中肯。

我沒有側頭去打量他的神情，「生命本就是冒險。有誰能按照規定好的東西過完一生？」

「可婚姻不是兒戲！好的婚姻才能成就彼此，豈能不慎重？」

「慎重了就能規避那些未知的風險嗎？」我的思緒空靈起來，出現了短暫的空白，「他們都是很優秀的人，都在儘力給我他們最好的東西。即便是離婚，也並非說明當初的選擇是錯誤，只是因為不再合適而已。」

他略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也許有更好的，更合適的呢？」

我輕輕笑了，「你讀過一個叫《猴子摘玉米》的故事嗎？東挑西撿的結局是一無所有。認定一個，選擇一個，便是得到。前提是捨棄更好、更合適、更多的選擇。」

「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他傲氣地說。

「相對於楊一舟來說，蘇駿辰就是更好的。比蘇駿辰更好的，除了爹和哥哥們，我目前還沒有更多的認識。」提到蘇駿辰的名字，我的心微微一跳，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原來他已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心動不已。

「蕭然，我現在開始悔恨自己為什麼沒有一早下定決心。」

「你不可能比他更早！」我側仰頭與他四目相接，「我們認識的當天晚上他已正式向我求婚。」

歐陽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來。他是習慣謀定而後動的人，這種賭徒式的決定他從未有過。「你是讓我人生中第一次因為慎重而遭受敗北的人。」

「歐陽旭，你有沒有覺得我和蘇駿辰其實是同一種人！在婚姻中，各種觀念迥異的人不容易達成一致，爭吵、心結漸多，在激情褪去后才會出現危機。」

「難道不能用理智去面對嗎？」

「當然可以。能理智處理感情的人，一是因為愛得深而忍讓退步，二是因為心死絕望不再愛了。結局可能是貌合神離的勉強維持，也可能是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那照你的說法，理智是無法掌控感情的！」

「理智和感情並處，不是誰想掌控就能掌控的。水無常勢，法無定法。歐陽先生，有時順勢而為、隨遇而安也是一種自在。」

我這樣說完，歐陽旭竟然停下腳步、眼神更加熱切地盯住我:「我究竟錯失了怎樣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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