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章 嫁妝和聘禮
蔣宜歆和媽媽的意見是否不同只能以後再去研究了。本來每個人對同一件事情的看法都會有差異的，為了平衡和諧，大家可以求同存異。不過蘇爸、蘇媽帶著蘇小雅已經準時到達了y市，爹爹帶著我和蘇駿辰去機場接機。
蘇駿辰已經向爹爹彙報過自己的家世來歷，爹爹對於這個曾經是爺爺下屬的親家還略有些印象。但他老人心裡對這個親家的印象是好是壞我們並不十分清楚，只是向來疏朗大氣的爹爹在聽到親家的名字后微不可察地蹙了眉頭，隨即又笑開了。他這樣的表情是不是意味著他和蘇爸爸之間有故事呢？
接到他們后，爹爹將他們三人安排在離家不遠的五星級酒店裡，請他們先休息，晚上再去家裡吃晚飯。然後他單獨約蘇爸爸去喝茶，吩咐我和蘇駿辰陪蘇媽媽和蘇小雅去y市逛街買些本地的土特產。
雖說爹爹這樣安排也是極好的，但我就是覺得爹爹或許不是很喜歡這樣的親家。那時爹爹不滿意我和楊一舟的婚姻，可是對楊一舟的父母卻很客氣周到。相比來說，他對蘇爸、蘇媽的態度顯得有些……怠慢，對，就是怠慢！反觀蘇爸、蘇媽他們似乎對這樣的安排甘之如飴，沒有覺查出有什麼不妥似的。唉，官場歷練出來的人果真都不同啊！
下午，我開著爹爹另一輛s600載著幾人去了y市最繁華的地段溜達。
y市雖然不是h市那樣的國際大都市，卻別有一番人文情調，書香氣息濃郁。走在大街上，長發飄飄、氣質獨特、性格鮮明的天然美女比比皆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可不是三五樣化妝品可以比擬和改變的。
街頭巷尾逛街的人潮接踵摩肩，各類小吃店遍布在高樓大廈背後的古老小巷裡，香氣四溢，引誘著食客們肚子里的饞蟲。
在太平巷的街口我看見一個中年男子擺了一個糖畫小攤兒，顧客寥寥。我牽著蘇小雅走過去，「小雅，要不要吃糖？」
小雅看著在爐子上正在冒著氣泡的糖漿，我對那人說:「師傅，給我做一個蝴蝶糖畫。」
「五塊。」那人只顧調鍋里的糖漿並不抬頭。
我從錢包里掏了一張零錢遞給他，他接迅速過錢放進旁邊那個帶鎖的小木箱。只見他從鍋裡帶起一勺糖漿在大理石面上揮舞幾下，一隻蝴蝶就成型了，再為蝴蝶點上眼睛，然後在蝴蝶的中間部位粘上竹籤，最後用一把薄薄的小鏟刀把糖畫鏟了起來。整個過程十分短暫。
我把糖畫遞給蘇小雅:「小雅，這是可以吃的蝴蝶哦！」
蘇小雅把蝴蝶舉起來對著陽光凝望，它是那麼晶瑩剔透，活靈活現，有些捨不得吃，只時不時輕輕用舌尖舔一下。
走出太平巷轉進銅鑼街，我帶著他們去吃了y市的百年老店火神廟。y市本地特色的小吃每樣都點了一小份，我們四個人中真正有心思吃東西的也只有蘇小雅了。蘇媽媽雖然一直顯得很高興，可是眼睛里隱隱約約地寫著心事兒。蘇駿辰和我對這種情況都是看得明白的，也就失了品嘗美食的心思。吃過火神廟，見大家都沒有什麼逛街的心思了，就在附近的特產商店裡買了些包裝好的臘肉、醬板鴨、綠豆糕和茶葉，然後預備回酒店去歇會兒。
我們返程時，爹爹打電話來通知我們直接回去碧水花園別墅，蘇媽媽才真正露出安心的笑容來。
還是媽媽站在大門口迎接我們回家。
蘇媽媽在看見我媽媽的時候，表情很是豐富，驚艷、羨慕、嫉妒、無奈、坦然一一閃過。而我媽媽只是如一彎清泉般輕吟淺笑，溫婉地展現了她向來沉穩大氣的朗朗風範。從相貌上看，蘇媽媽年輕時是讓人眼前一亮的美人，現在已然垂暮；媽媽雖只是中上之姿，但年過六十的她如今看上去卻像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子，風韻猶存。從氣質上論，蘇媽媽是端莊大方的大家閨秀，媽媽卻是溫婉中藏著幾分殺伐果決的當家主母。媽媽完勝！
媽媽主動挽起蘇媽媽的手，兩人並肩進了家門。
還是爹爹親自下廚準備晚餐，蘇爸爸竟然坐在廚房裡當陪客，兩人在廚房裡做菜還可以引經據典、談笑風生。這又是哪一出？我和蘇駿辰不禁面面相覷。
晚餐時，「酒精考驗」的蘇爸爸一再勸酒，不好酒的爹爹竟然也多喝了不少。
「不群，你看孩子們的婚禮要怎麼辦？你給個章程出來，我和惠麗都全部照辦。」蘇爸爸紅著臉笑呵呵地說。
「仲堃，其實我呢是捨不得把女兒嫁到你們家去的！」爹爹說。
蘇爸爸正要開口，爹爹拍了拍他的手接著說:「我家蕭然就是我心尖尖上的肉啊！可是我已經開始變老了，不能照顧她一輩子，只好在我死之前給她找個可以陪伴她一生、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替我繼續愛護她！」
爹爹又自斟自飲了一杯，突然「紈絝」氣勢十足地說:「我家蕭然不愁嫁！蘇駿辰，你要好好記住我的話，知道嗎？」
蘇駿辰又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回答:「爹，我記住了！」
爹爹點點頭，又對蘇爸爸說:「年輕人的婚禮由他們自己去做主，我和閔敏不參與意見。我們給蕭然的嫁妝就是y市濱江路的那座花果山，那座山將來要如何處理全憑蕭然自己做主。」
我爹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霸氣，一不留神，我又擁有了一座價值不可估量的寶山！
蘇家誠心求娶自然不能在聘禮上失了臉面。蘇爸爸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一隻精美古舊的木盒，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從裡面捧了一張泛黃的貼出來:「這是多年前搞運動時，一位有名望的先生臨終前贈與我的。這門多年來我一直小心收藏，如今為了給兒子娶個好媳婦，只得拿它出來作聘禮了。不群，你是行家，自己看吧！」
爹爹雙手接過，仔細看了半晌后竟然激動得顫抖了雙手:「王右軍的《平安帖》！」
我一聽，乖乖，這還了得！王右軍的真跡已不復存在，流傳下來的都是後人的臨摹版，即便如此那也是天價般的存在啊！爹爹如此激動並非為它的價格而是因為它的難得！
我轉頭看看蘇駿辰，在桌子底下向他豎起了大拇指，他卻抓住我的手，在我的手心裡撓了幾下，意為「彼此彼此」！
晚飯結束后，爹爹捧著王右軍的《平安帖》進書房去搞研究了，蘇駿辰則陪著蘇爸爸和蘇媽媽、蘇小雅去酒店休息。
我正躺在床上整理今天的頭緒，媽媽敲了房門。
「然然，還沒有休息吧？」
「沒呢！媽，來坐這兒。」我拍拍床鋪的邊緣，請媽媽挨著我說話。自從跟楊一舟結婚，我就很少和媽媽談心了。
媽媽在離我很近的地方坐下，用愛憐的目光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然然，你知道為什麼蘇家要拿這麼貴重的聘禮嗎？」
我搖頭。
媽媽捋了我耳邊飄散的碎發，慢慢地說:「一是的確看重你；二是你婆婆趙惠麗曾經是你爹的結婚對象。如果不是蘇仲堃橫插一杠子，說不定根本就沒有咱們現在這個家！」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兩家大人之間還有這種淵源啊！難怪了，難怪蘇媽媽在看見媽媽時有那麼複雜的情緒波動。如果她當初選擇跟爹爹白頭偕老，那她現在會不會跟媽媽的狀態差不多呢？而她嫁給了蘇爸爸。蘇爸爸身在官家，雖得高位，可許多事身不由己，各種因素造成她生活圈子小且封閉，年輕時的蘇爸爸也未必就能事事體貼入微，所謂「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應是她心境中的一份沉重吧。並不是蘇爸爸不好，只是女人都希望男人能給予自己更多的關注和愛啊！
媽媽跟蘇媽媽是完全不一樣的。從嫁給爹爹起，就一直努力做一個能與爹爹比肩而立的人，她鼓勵號稱「紈絝」的爹爹去經商，為他的事業出謀劃策，卻從不居功自傲；為他生兒育女，卻從不會認為男人應該為了事業的成功而犧牲家庭的幸福。她會在適合的時候跟爹爹提出自己的意見，卻從不會讓爹爹覺得她是個啰嗦嘮叨的怨婦。
可見，一個人一生的命運跟個人的性格是有很大關係的。以蘇媽媽的脾性而言，即便她當初嫁給我爹了，她的幸福感並不會比現在更多，說不定更少！我爹的性格好似不羈的風，一生追求莊子的逍遙自在，如果不是媽媽在背後精心籌謀，哪裡會有這個家的今天呢！爹爹是很難駕馭的，還不如蘇爸爸穩重老練來得更令她有安全感。韶華如水，紅顏易逝，每個女人都會面臨這樣的結局，只要身邊的人依然愛重你，便一生無憾。
「媽媽，你們那時候也搞複雜的多角戀啊？」
「什麼多角戀！蘇仲堃和趙惠麗結婚兩年後，我和你爹才結的婚，你大哥比蘇駿辰還小兩歲呢。」
「那你怎麼知道爹和蘇媽媽過去的事情呢？」
「你爺爺告訴我的。」媽媽說:「剛開始你爺爺是不同意你爹娶我的，直到你大哥出生，你爺爺才慢慢對我有些改觀。後來家裡又連續遭遇了好多事兒，他老人家才真正接受我。臨死的時候跟我說，他很放心把你爹和這個家交給我。」說起爺爺，媽媽紅了眼圈，片刻之後才說:「然然，如果不是蘇仲堃已經從官家退了下來，我和你爸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嫁過去的。我們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健康、快樂。而官家，太兇險！」
「可是哥哥們如今都身在其中啊！」我又不解了。
「他們是男人，另當別論。何況你大哥還有蔣宜歆做賢內助，我和你爹很放心。只有你讓我們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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