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躲藏or出逃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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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還是包租婆的形象比較深入人心，黎芮此言一出，另兩人都不由得笑了。

「你倒是跟沒事人一樣。」馬叔很是感慨地看了看她。一般女孩子遇難到這個程度，能冷靜不哭已經是難得，竟讓他碰到個還能這麼笑、又能讓別人也跟著笑的。

黎芮心知說出自己的絕症，對於現實境況無所補益，聞言便也只是笑笑。側頭見馬叔一臉的憂心重重，就直接問道：「那馬叔在想著什麼？」

馬叔摸著自己的膝蓋，說道，「在想上午的那聲爆炸，總覺得那個動靜……有些古怪。」

「怎麼個古怪法？」黎芮回憶了一下睡醒時分的響動，除了響聲有點悶，似乎沒什麼特別的啊。

「當時有震感啊。」馬叔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沒感覺到嗎？」

「震感？這個還真沒有。」黎芮如實回答。

馬叔以為是她睡得太死，於是不免又更佩服這個女孩子了。這種境況下，連他都沒能睡踏實過。

「感覺爆炸像是從地底下傳上來的。」馬叔說話的時候，臉色有點不好，「而且，當時有個感覺，地面突然像刮過一陣極度寒冷的風，速度很快，一會兒就過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袁力聽到這裡卻連連點頭，說道：「這個冷的感覺我也有，是那種非常非常……呃……陰冷，嗯，沒錯，就是一種陰冷至極的感覺。」

黎芮琢磨著自己對地震感和陰冷感一無所覺，可能是當時她是睡在床上的，而馬叔和袁力都是睡地鋪的原因。可是，他們所描述的感覺會不會太玄幻了一點呢？就像袁力曾經說昨晚有老鼠爬過他手背，這是常識範圍內的事，是一聽就能信的。可袁力若說爬過他手背的老鼠是藍毛的，那估計就沒人信了。不過，超過常識什麼的……

她心中一動，突然放下孩子想要站起身，可是，小龍抱著她的脖子不肯撒手。黎芮轉身想要把她交給馬叔，小龍卻抱她抱得更緊了。黎芮拿她沒辦法，在黑暗中與小龍對視，一臉嚴肅地說：「不許發出任何聲音。」

小龍聽話地點點頭。

黎芮滿意了，一時只覺得小龍乖巧，可是看著屋外徘徊的怪物們，心卻又忍不住一沉再沉。

憑她出色的夜視能力，自將那些怪物的形狀看得一清二楚。

黑身，赤發，綠眼，利爪，這是完全有別於喪屍的四大顯著特徵，很像老一輩人口耳相傳的惡鬼形象。這類傳說，真的很久遠了，現在的影視作品中早就被吸血鬼帥哥、殭屍新娘、喪屍王所充斥，古老的傳說早就已經不流行了。而黎芮之所以會聽說，也是跟父母的身故有關。

十七年前，黎芮的父母死於一場車禍，記憶已經太過久遠，可是，她到現在還記得，去醫院太平間回來的奶奶，曾經瘋瘋癲癲地嚷：「是鬼！是鬼咬死了我兒子，撕碎了我兒媳……」。然後奶奶沒過幾天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而無人撫養的三歲黎芮則被理所當然地送往當地福利機構。

就因為有這個印象深刻又細節模糊的記憶，稍稍長大后黎芮曾經問過別人鬼的事情，但被問的大人無一例外地嗤笑她的異想天開，不是斷定世上沒有鬼，就是騙她有鬼來嚇唬她，只除了當時一個耄耋之年的老奶奶曾經談起過惡鬼的形象，那四大特徵就是從她那兒聽說的。再後來，她就根本沒有心思與精力去問這些沒影兒的東西了，因為生活總是教人面對現實。

黎芮靜靜回憶著自己的童年，驀地，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一隻眼睛不發出綠光的怪物。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黎芮發現外面那些怪物，十有八、九是綠眼，但偶爾卻會路過一兩隻眼睛不綠的。

這是為什麼？

黎芮不得其解，手上小龍又實在太沉了，她要抱不住了，只能爬下椅子。

躺到床上，怪物的低吼是永遠的背景音。黎芮算著日子，心越來越沉。

已經兩天第二夜了，可是，沒有救援隊伍，沒有直升機飛過，明天白天就是黎芮自己給出的黃金七十二小時。如果三天沒人來救，那麼，她們就真的只能自救。

那將是最糟糕的局面。

因為絕症，她可以視死如歸，可是，小龍應該尋求更好的庇護。

黎芮坐在床邊，讓孩子站在自己的膝腿上，平視著她。

黑暗中，兩人沉默對視。

[你應該去尋求更好的庇護。]黎芮在心中默默地對小龍說。

小龍的大眼睛不瞬不瞬地望著她。

[你找錯了人。]黎芮回憶著小龍對她的依戀。也許是孩子出於對母性的天性渴望，也許她是第一個在垃圾房那兒抱起小龍的人，也許是因為她抱小龍抱得比較多，所以小龍才會如此。

可是，不管是出於哪個原因……

[你找了最弱的一個人。]黑暗中，黎芮啟唇，無聲地訴說。

小龍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黑夜中靜靜地回視著她。

[我沒有找錯人。]

黎芮彷彿聽到了這樣的回答，聲音如冰冷冽，有著高高在上的音質。

黎芮笑了。可能她真的進食太少，以致都出現幻聽了。就算小龍開了口，也應該是非常可愛非常萌的童音，不可能這麼裝逼。

沉沉暗夜中，人皆入睡，漆黑一片的內室。

在肉眼不可見的範圍里，如果有第三個擁有暗視力的人存在，必能夠看到眼前神奇的一幕。

床上的一大一小，隱隱泛光，光暖如燈豆。

光源是黎芮，而小龍緊緊貼在她身旁，那小小的暖光溫養著她。

時光緩慢流逝，溫養也是緩慢的。可是，一夜下來，小龍卻彷彿又長大了一個月。

在黑暗與寂靜中，地面卻似乎產生了詭異的蠕動，那樣濃重的黑糾結纏繞在一起，仿若有生命。

蠕動，攀爬，妄圖趁虛而入，卻懾於那暖的光，如陰影之畏於驕陽。

它們於是蟄伏，試探，再蟄伏，再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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