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躲藏or出逃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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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芮睡得並不安穩。無論是誰，一旦被醫院懷疑可能得了絕症，都睡不好覺了的，黎芮也是。原本今天被確診了之後，她反而想通了，一把扔了檢查報告之後，是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回去睡它個天昏地暗的，誰知又撞上這麼個事兒，於是再想睡踏實也是沒有可能了。

黎芮的夢境裏鑽滿了黑色詭異的烏蛇，黑鴉鴉的烏蛇們最後團在了一起，成千上萬條地凝聚起來，最後整個地球都被烏黑的蛇群所佔領，不計其數的蛇在地球裏面鑽洞翻騰，可謂蛇滿為患，最終導致整個地球容納不下分崩離析，「嘣」一聲炸了！

黎芮猛地被驚醒了，耳邊還感受到一記爆炸聲的餘音。

黎芮幾疑尚在夢中，但馬叔和袁力也一副剛被驚醒的模樣，這讓她清醒過來。

「剛才什麼聲兒？」袁力一骨碌爬起身，輕手輕腳走到外間張望。可外門關得嚴實，高窗也堵得相當有水平，想要窺探外面簡直沒有可能，除非開門。

要開門嗎？

袁力站在那兒萬分糾結。黎芮默默爬上椅子，努力扒拉着堵窗板材的縫隙，努力從中望出去，好歹見到一線風景。

只見外面不過是一夜之間似乎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街上一片狼藉，各種雜物零落滿地，但最令人驚心的，還是隔三五步路便會有暗紅污漬，更有殘缺的肢體橫亘於道路之上。

黎芮看得一陣心涼，回憶起當時與門外怪物角力時的外面嘈嘈雜雜的聲音，慘叫與低吼不時響於窗外，只是彼時自顧不暇，身處萬分緊張、性命攸關之中，以致外面的一切都不過淪為了背景及至聽而不聞。

黎芮身子上下左右移動，奈何視野也就這一線天，無論怎麼看也只能看到那麼一塊街角。黎芮真心希望自己眼睛能透視。

透視，透視，透視，透視……

黎芮努力瞪着眼前的板材，直瞪到眼睛也酸了，差點流眼淚，這才沮喪地放棄，暗道自己也是魔怔了。昨晚的夜視能力卻也不是她想有就有的，因為她根本就沒想過。

雖然沒瞧見那一聲巨響的來源，但黎芮也有耐心，等了好一會兒，她的視線里都沒有看到那種吃人怪物。眼見外面光線漸漸大亮，朝陽如期升起，怪物也如同黎芮所期望的一直沒有出現。

黎芮想着那孩子也該醒了，過了一夜估計也該餓了，這時候得防著孩子出自本能的哭鬧。這般想着，黎芮便輕輕跳下椅子，在跳下來的瞬間只覺肺部一陣疼痛，咳嗽忍也忍不住地要衝口而出。黎芮當下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巴，跑入裏間床邊，抓起床邊一件大衣服罩頭上，才讓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悶悶地從大衣服里傳出來。

這一陣動靜，讓馬叔和袁力都走了過來。那孩子也坐起了身，靜靜瞧著。

黎芮好一會兒才勉強止住了咳嗽，腦袋在大衣服里蹭了蹭，似乎在擦嘴巴的樣子，這才鑽出頭來跟大家道聲歉，想說這是老毛病，卻又忍住。可是，看看一個拾金不昧的大叔，一個危急時刻肯收留人的宅男，再想想自己的壽數，黎芮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害人，便趁著這機會一臉歉意地說了：「我這是老毛病了。」

這麼一說，果然見袁力皺眉，卻是說：「這病不好，得治。」就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瓶念慈庵來給她。

馬叔卻是仔細，明顯是觀察了一會兒黎芮的臉色，見黎芮並沒有捏開瓶蓋來喝的意思，不由開口道：「你還是多喝點，咳嗽要來是忍也忍不住的事。白天還好，若是晚上，怕有麻煩。」

白天比晚上安全，顯然這樣想的人，不止馬叔一個。

只聽外面隱隱傳來汽車引擎聲，馬叔腳快，第一個扒窗縫裏瞧出去。剛開始還沒見着蹤影，聽聲響辨出汽車應該還在左邊，只幾秒鐘功夫就看見車頭了。可是，就在這接下去的幾秒內，兩隻怪物就騰地撲上了正在快速行進的汽車前蓋和車頂。因為窗戶並不密閉，能夠隱約聽到那車裏的人充滿恐懼的尖叫聲。但開車的明顯駕駛技術不怎麼樣，甩不掉趴車的怪物，反倒最後一頭撞進一家店鋪里。

車裏的尖叫聲因這一撞戛然而止，但隨即一邊後車門打開，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額頭淌血地走出來，面容因為恐懼而扭曲著，口中不可抑止地尖叫着，跌跌撞撞地朝馬叔的方面跑過來，估計是想逃離那兩隻形容可怖的青黑色怪物，可沒跑出十步遠就被第三隻怪物從高處迎面撲倒，按住脖子就是一咬。

這活撕活吃的一幕，馬叔看了個一清二楚。等他小心翼翼地從椅子上下來時，臉已經是慘白色的。袁力一直看着他，待想要詢問，卻被馬叔無聲地做了個「噓」的手勢。於是，袁力悄沒聲息地爬上了椅子，也就看到了紀錄片的尾聲。

馬叔到了裏間，才敢低聲開口：「應該是一家人，想趁著日頭開車逃出去，全死了。」

黎芮一直待在屋裏。她剛才驚訝地發現那女娃都能自己坐起來了，覺得馬叔說得對到底是養過孩子的，這娃的月齡應該是有六個月以上了吧。她剛才正拿餅乾在泡化，可耳朵一直關注著外面的動靜。此時聽馬叔雖然說得這麼言簡意賅，可內里的含義卻讓她心頭一沉。

黎芮忍不住沉思著說道：「這麼說來，真的不是喪屍了。」

黎芮並沒有多少空閑時間可以娛樂，但她雖沒看過電影，對於電影中的喪屍，也多少有所耳聞。在她不多的印象中，總以為喪屍怕熱，因為熱會讓生物的新陳代謝加速，加速活死人身體的腐化。

馬叔無意識地搓着手，眼睛瞪着房間的某個角落，眼睛卻並未聚焦在那裏。剛剛那一幕對他的衝擊也大，雖然昨天他也目睹過不少，但那都是隔着後視鏡或者遠距離的，拚命逃生中其實也沒看清過多少細節。不像剛剛那幕，從頭到尾，且近在咫尺。撕咬，咀嚼，吞咽……這些聲音彷彿還響在耳際。

自女兒死後，他孤獨一人，為尋找刺激，他也學着少年人玩起電腦遊戲，開啟各種生化模式。然而，遊戲里再怎麼恐怖，終於知道那一切是虛擬，而現在，剛才眼前所見，即是現實。

而現實，太不樂觀。

馬叔猶豫着說出自己的猜測：「也許是殭屍，可是又有些喪屍的特性。」

喪屍與殭屍的區別，他也只能以遊戲設定來做區別。比如喪屍身體會腐爛，而殭屍不會；喪屍不怕陽光，而殭屍很怕；喪屍食人血肉，而殭屍獨喜吸血；喪屍是活死人，而殭屍是死人變的……

而屋外的那些，它們不僅肢體健全，並無腐爛，而且力大無窮，從這些特徵上看偏於殭屍；它們全身發黑，這點也像殭屍，但它們也食人血肉，並不像殭屍只吸人血，也不像殭屍懼怕陽光；至於它們是活人還是死人變的，待會兒看看窗外就能見分曉。

等袁力終於也白著臉走進來后，他就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一時盡皆默然。

袁力恨然低聲：「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鬼？」黎芮聽到這個字，突然心中一動，總覺得隱約抓到一些關鍵，一時絞盡腦汁細細去追索。

馬叔與袁力一時都去看她，卻見她追思無果，也不怎麼失望。

馬叔只道：「再等等看，中午的太陽比上午的總要強烈很多，即便不怕陽光，也總要休息的吧。」

為今之計，也只有再觀察，多了解一些怪物的特性，萬不可冒然送死。

於是，袁力被派去繼續爬窗觀察，而馬叔則將一些工具等物歸在一處，打算自製一些武器。

黎芮喂完孩子，見那孩子吃完就又迷糊欲睡，正是求之不得，哄睡了之後，卻並不去幫馬叔，也不去替換袁力的工作，只是要來了袁力的平板電腦，搜索他下載的信息。

可恨網絡已斷，不然擺按圖索驥度娘總能告訴她一些有用信息，不致於現在這樣大海撈針似的，而且還不知道要找的針在不在這片海里。

焦懼不安，度日如年。及到夜暮四垂，窗前的那些屍體也沒有變化，也沒再看到有人出逃。至於黎芮，也早放下了平板，一無所獲。

在吃這一天的第二餐也是今天的最後一餐時，黎芮、馬叔、袁力對着桌上的食物默然不語。

是繼續躲藏，還是往外出逃，這是他們遲早必須面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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