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第133章 勇者

第133章勇者

因為黎芮的到來，封印大陣終於啟動了！

耀眼的金光從小龍的體內放射出來，猶如正午烈日懸空，神奇的光束照耀着四周，攝人心魄。隱於地底五千年之久的護地龍脈漸漸顯現於世人眼前，淡淡的金色脈絡順着泰山封禪台往四面八方蜿蜒開去。地底蠢動了五千年的黑暗觸手，有剛剛探出地面的，一觸及金光，便立馬瑟縮，隨即消失不見了。

隨着金光龍脈的浮現，大地上開始隱現網狀的綠絲。綠絲一開始非常纖細，然而隨着龍脈的加固，綠絲漸漸粗壯，生長，四處延伸。

放眼望去，綠色的是地網，金色的是龍脈。綠者深碧，金者燦金。

這是遠古時代純血人類與純血龍族留下的輝煌遺跡，護佑地球生物長達五千年。隨着金光綠□□絡的呈現，地網龍脈的破損與薄弱之處也隨之暴露出來。

很多金碧兩色的交叉點上光芒忽隱忽現，那是地網與龍脈的結點。

結點一直在閃爍著，並隨着小龍與黎芮能力的施展，有些被勉力修復了，有些卻不能。

黎芮睜大眼睛「看」去，覆蓋在地球表面的，是廣袤的、密密麻麻的綠絲，那是植物界龐大無比的根系。望着這人類與植物界合力鑄就的防禦地網，黎芮只覺得熱血沸騰。隨着深碧地網的啟封，她修復了許多漏洞。可是不夠，這樣遠遠不夠！封印大陣雖然啟動了，卻呈現後繼乏力的跡象，這樣下去難保不會功虧一簣。黎芮凝神細「看」，目光最終集中到了小龍身上。

問題出在小龍身上！

黎芮努力分出一縷意識靠近小龍，在一片耀眼奪目的燦光之中，她看到了小龍流淚的臉。

「小龍……」黎芮輕聲喚她，「你怎麼了？」

小龍的意識有點不對勁……在接觸到小龍眼神的剎那，黎芮的心猛地一顫……小龍她，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

無數的金芒從小龍的龍身上湧出來，如波紋般一圈又一圈地不停地蕩漾開去。可這如浪的金色波光卻似乎有點不穩定，時不時地閃爍一下。

「小龍，你到底怎麼了？！」黎芮的神識一陣焦急，她想要空出手去安撫小龍，卻根本無暇顧及。

小龍卻似乎聽而未聞，只見她睜著雙目，任眼淚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口中無意識般在低喃。

「亞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小龍的聲音里盈滿了痛楚，有青色的虯紋般的筋脈在她額角上可怕地跳動着。

她口中只是反反覆復地重複著這句話，黎芮急了。怎麼回事？小龍這是陷入心魔了嗎？怎麼會這樣？

黎芮有些束手無策，卻依稀覺得小龍說的這段話似乎有點熟悉。對了，在江南古陸里，小龍曾經一度昏迷，彼時她接觸了小龍的額角時曾經聽到過這句話。

[我做不到的，亞龍……]回憶中小龍的聲音是那樣沮喪到無力，悲哀到痛苦，[這太難了……]

[我的先祖尚須集全族之力才能鎮壓穢氣，而我只有一個！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能夠做到！你憑什麼要求我必須要做到！]小龍說到這裏幾乎咆哮起來，那聲音聽起來幾乎是痛心疾首的。

黎芮回憶至此，心尖都抖了起來。

小龍，是還沒出生就擔負着拯救世界重任的千年孤卵，又是應世而生的救世者，她的背負太沉重，沉重到快要壓垮了她。

黎芮試探性地將神識小心地去觸及小龍的額角，一如在江南古陸之時。

「人類這種生物，根本就不值得拯救！憑什麼要為了他們犧牲黎芮的性命？憑什麼？」小龍不忿的質問幾乎要刺穿黎芮的腦際，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帶得整個地球綠網都起了一陣微顫。

黎芮平靜了一下，又探出神識與小龍額角相觸，她看到了小龍的過去，心不禁慢慢沉了下去。

十年之前，純血金龍出世七年，雖是龍族龍孫，卻還很弱小，亞龍只是離開一會兒，就被天殺的守地者鑽了空子，守地者如願盜出了龍孫，正欣喜於研究複製真龍有望，卻不知龍孫雖弱，卻仍有着她的本能。在被偷出萬木之森后，小小的龍孫殿下只是設法隱身了半晌，那些守地者找不見她，便四下尋找，越走越遠。可是，龍孫殿下在最需要靈氣溫養的時候卻被迫離開了萬木之森，流落人間，她越來越弱。她，長不大。她在人間顛沛流離越久，對人類就越是失望。

沒有靈氣，有人心溫暖也能讓她成長。可是，人性如此複雜，有人給以溫暖，有人投以惡意，善惡參半的經歷，讓她一直維持着幼童之姿，無法成長。直至遇到末世，直至遇到純血人類黎芮。

黎芮的意識觸摸了小龍的記憶，她聽到小龍淡淡地說：「我在那個垃圾房旁邊，躺了整整一晚，路過我身邊的人，一共有三十七個，但只有那個傻瓜停了下來，把我抱在懷裏，脫下自己本就單薄的衣服，還打算把我送醫院就醫……」

小龍的心聲穿透紛繁複雜的記憶與情緒，發出不甘的、悲憤的低喃：「黎芮會死的，我不想她死……」

黎芮的神識猛地離開了小龍的額角，她深深地喘了好幾口氣，被小龍深沉的悲哀壓抑的心臟卻緩了過來。她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將神識再一次地靠近小龍，溫柔地安撫小龍暴動不平的心緒。

「小龍，不要想這些了，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

小龍睜開圓碩的雙目，但見自己身下，龍脈金燦，地網深碧，可其中一個又一個破損薄弱的結點也赫然在目。

「你睜開眼睛，看看他們……」

他們？

小龍看到馬叔第一個走進了薄弱結點，結點倏然發出了璀璨的光芒——結點被修復了！

小龍看到袁力和他的女朋友，兩人四目相對，含淚含笑，攜手一起走進了另一個薄弱結點。

小龍看到了梁真。梁真抬起豹首，遙望了天空中的自己一眼，亦決然走進了一個結點。

然後是安然……

甚至是饕餮周鋒……

隨着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獻身修復結點，那些原本在群情激動之下紛紛自願要求提純、隨後又恐懼不敢的准純血們也一個接一個地走了進去。

他們既落淚，又含笑。

他們既卑弱，又勇敢。

他們……

「他們……」小龍流着淚笑了，只是重複著，「他們……」

「是的，」黎芮的表情與小龍如出一轍，也與大地的人們如出一轍，「他們就是這樣複雜的人類，一如我們自己。」

真正的勇者，不是無所畏懼，而是帶着恐懼前行。

「我想五千年前的先祖們，也是這樣，抱着必死之心，想要能夠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