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酒會偶遇（1)

傑森對沙克所說的老鄉是大廳一角站著的幾個**軍官，只不過這幾個**軍官並不是真正的中國人，而是和傑森一樣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傑森估計他們應該都是德國人，這幾個身穿**軍裝的外國人都是來自德**事顧問團的成員。

1927年蔣介石進行清除黨內**勢力的行動、驅逐蘇聯顧問並終止聯俄政策，蔣對德國本來素有好感，此時對引進德**事顧問協助中**事現代化是相當積極的。經過多次接觸，1928年底德國方面派來鮑爾上校應聘來華擔任軍事顧問，開啟了中德軍事交流的第一步。從1928–1938年，共有五位德**人來華擔任顧問，這些顧問實際上都得到德國政府的同意與支持。

30年代，中國開始出現頭帶德制鋼盔、身著德式軍服、使用德式軍械的部隊，這就是經由德**事顧問指導、訓練出來的新式中國陸軍，這些部隊多次參加重大戰役；而由德國顧問協助中國建立的軍兵工廠，在抗戰時的後勤補給上也發揮了關鍵性貢獻。

傑森並不知道這幾個德國顧問里有沒有蔣介石最後一任的軍事總顧問亞力山大?馮?法肯豪森，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些德國顧問就在今年會被德國政府強令回返德國，因為德國和日本已經是盟友。不管這些來自德國的軍事顧問是否會在今年被調回德國，傑森都非常佩服這些人的軍事素養和對中國的熱情，尤其法肯豪森最後離開中國的時候是掉著眼淚走的。

法肯豪森很好辨認，這幾個聚在一起的德**事顧問中，就只有他一個人是帶著眼鏡的。沙克為了妻子離開德國，但他本身對德國並沒有惡感，而且沙克還是個德軍中的士官，能在這裡遇見來自德國的同胞，沙克的心裡多少也是有些激動的，尤其對方身上的軍人氣息是沙克最為熟悉的。

「好了，山羊，你要收斂一點。」沙克那因為激動而急促的神情全都被傑森看在眼裡，直到這會了，傑森才後悔自己是帶了沙克來的酒會。「在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和他們應該是競爭關係，雖然他們不像我們這樣收取傭金，但他們背後的那些勢力可都從中國獲得了好處。」傑森一邊向那些德**事顧問走過去，一邊跟身側的沙克小聲說著，後者也只能點頭稱是。

「你記住，我們過去可不是去和他們套近乎的，我們是去告訴他們，我們來了。」傑森的聲音聽著突然有些冷，眼中更透著一股子戾氣，整個人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劍。酒會的大廳不算小，可餐台離著那些德**事顧問並不是很遠，傑森一邊和沙克說話，一邊直行過去，轉眼間便已經離著那幾個德**事顧問很近了。

「各位，允許我和我的同伴也加入你們的討論嗎？」離著對方很近的時候，傑森就已經聽到這幾個德**事顧問正在用德語小聲討論中國當下的戰事。**自台兒庄大勝日軍之後，全軍上下士氣為之一振，只可惜日軍並未因此停止進攻，隨後便集結重兵展開了對徐州的進攻，這幾個德國的軍事顧問此刻小聲議論的正是徐州戰事。

聚在一起的德國顧問中有兩人迅速轉身，面向傑森擋在法肯豪森身前，又迅速移動右手扶在了腰間的槍套上，兩人的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沒有一絲遲滯。這兩個人的反應如果是換一個人看到，也許會下意識的後退或是馬上作出解釋，可傑森卻是滿不在乎的繼續向前走著，而傑森身後的沙克已經把右手伸進了懷裡。

「各位，我不想惹麻煩，不過，你們是不是也有些太敏感了？這裡難道不是酒會的大廳嗎？又或者你們認為這裡會混進來刺客？」聽了傑森說出的這話，那兩個擋住法肯豪森的德國人略微愣了愣，其中一個看了看身後的法肯豪森，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另一個卻還是眼也不眨的盯著傑森和沙克。

沒有傑森的命令，沙克不會隨便出手，可要是被對方危機到了傑森和自己的安全，沙克才不會顧及這裡是什麼地方，他腋下的手槍可是早就已經頂上火的。「年輕人，我知道你，也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我要說，我們不是敵人，所以用不著這樣，叫你的人不要緊張。」法肯豪森推開擋在自己身前的人，笑著對傑森說道，並用眼神示意沙克這裡可不是掏槍的好地方。

沙克當然不會隨便掏槍，聽見法肯豪森的聲音，還是忍不住開始仔細打量說話的人。這一打量，沙克不由嚇了一大跳，只見在燈光下，法肯豪森軍裝的衣領上別著的是三角星的金版領章，金領章映著燈光晃得沙克眼花繚亂。這分明是個將軍呀，沙克下意識的對著法肯豪森敬了一記軍禮，法肯豪森也不禁眼角一陣跳動，沙克行的可是標準的德式軍禮。法肯豪森從沙克的軍禮上認出沙克是個德**人，可問及沙克部隊番號的時候，沙克卻閉口不言，使得法肯豪森不由得一陣心頭火氣。

「將軍閣下，我想說，我的手下即便之前是一名德**人，可他現在早已經離開德軍成為了我的手下。您這樣咄咄逼人非要讓他做出回答，是不是有些太過強求了？不管他之前是不是德**人，我想，和今天的酒會並沒有太大的關聯，和你們顧問團也似乎沒有什麼關係，不知道將軍您是否認同我的觀點？」法肯豪森的咄咄逼人讓沙克有些無法應對，身為老闆的傑森只好挺身而出作為回答，只不過傑森的回答到像是對法肯豪森的有意挑釁。

「哦？」法肯豪森顯然對眼前這個明顯不是德國人但能聽懂還能說德語的年輕人產生了興趣，邊示意身邊的親隨不要說話邊繼續用德語說道：「那你能不能說說你為什麼不服氣？要知道世界各國的軍人都以服從為天職。我知道你應該曾經也是一名軍人，站在你面前的人按照軍銜上該是你的長官，對於長官的訓示你應該理所應當表示接受和服從，而不是用言語進行挑釁。」

法肯豪森的奉勸似乎並沒有起到作用，只見傑森笑著用德語回答道：「將軍閣下，是的，我一點也不否認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但這並不表示我們要一味盲從長官的意志。更何況我和我的同伴並沒有冒犯您和您的同伴們，所以我個人認為，如果各位長官利用比我高的軍銜來無端指責我，或者逼迫我的同伴做出不願做的事情，那麼我會命令他不去服從您的命令，而且我還會提出相反意見。」

法肯豪森只是從沙克的軍人身份上推斷傑森也是一名軍人，但他還不能肯定自己的這個推斷，聽得傑森自己親口承認了軍人身份，法肯豪森立馬來了興趣。「哦？但我不能同意你的觀點，軍隊是個必須講紀律的集體，如果軍隊里的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時時刻刻去質疑長官的命令，那麼這支軍隊即使擁有世界上最好的武器裝備，恐怕也無法達到一流軍隊的水平。因為這支部隊里有很多像你一樣不服從命令的士兵，所以這支軍隊會從內部分崩離析，甚至都不用對手全力進攻就會崩潰。」

不知道法肯豪森為什麼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傑森笑著接過沙克遞來的酒杯，顯示淺嘗一口酒水，之後才朝著法肯豪森朗聲說道：「將軍閣下，對於您剛才所說的那些，我只能同意其中的一部分而非全部。作戰時，首先由上級長官制定作戰計劃和目的，在作戰計劃和目的確定后，接著就是準備作戰所需物資並集結作戰部隊，最後是將作戰命令向基層軍官傳達。」

「不過，任何作戰計劃從根本上來說都是不完善的，因為戰場的情況瞬息萬變，戰機稍縱即逝，事先根本就不可能預先設想到所有變數。中國的《孫子兵法》上所說的『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在作戰命令傳達后，上級長官就不應干涉基層軍官的指揮，而應該允許基層軍官在領會長官作戰意圖的前提下充分發揮想象力，靈活運用各種戰術，力求以最小的損失達到最大的戰果，而不是固守著長官的指令一成不變。」

「總之，我認為，對待長官的命令，在作戰目的的實現上，要有嚴謹的態度。但在具體的作戰方式上，要有很大的靈活性，要充滿想像力。戰場的戰機稍縱即逝，抓住戰機往往就能鎖定勝局，這就是我的理解。」傑森末了還不忘沖法肯豪森眨眼調侃一句，「將軍閣下，我雖說當過兵，卻不是將軍閣下您的部下，所以你好像無權命令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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