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歐曼琳看著凌展馳去接電話，回頭，目光灼灼地又落到了顧曦顏的身上。
她心裡本來好好地裝著一罈子醋，蓋子封得結結實實的，公司里有那麼多的女同事，有手腕的沒手腕的，都沒能讓她揭開蓋子散發酸味。
但這幾天她開始意識到可能是罈子漏了，那醋從慢慢滲出到咕嘟咕嘟冒泡，酸得讓她越來越難受！正因為她可以比別人更靠近凌展馳，所以她比別人看得更清楚，視線中的這個女人有點特別，特別是在凌展馳那裡，這一點足以讓她「憤憤不平」，之前在這個公司里，她都是和凌展馳關係最為「親近」的一個人，但隨著顧曦顏的到來，這種「假公濟私」的關係看起來更像是蜘蛛網，莫名其妙地風雨飄搖起來……
「站在那裡發什麼呆？進來……」凌展馳接完電話沖著歐曼琳的背影叫了一聲，「訂張晚上的機票，我要回趟A市。」
「哦，好！」歐曼琳立即回神兒，「那回程要訂什麼時候？後天晚上，和G公司約好看策劃初稿的……」
「我盡量趕回來，如果我沒到，市場部的劉經理會去，到時候你也跟著，設計部的也會有人去。」凌展馳快速地做了安排，現在的市場競爭越來越厲害，願意看你的初稿，就說明你還具備一定的競爭力。
他自然也清楚，說是看你的初稿，也就是大家先聯絡聯絡感情，看看你的誠意，考察一下後續發展的可能性……
最好於公於私，都能互惠互利，這種「潛規則」，大家心知肚明，段位不高，道行不深，但你得應付。
其實口紅廣告他不太感興趣，但沖著對方的知名度和市場競爭的激烈程度，他得再往上沖沖，而且他也有野心和信心，把地盤往外擴擴！
兩天，不停地討論修改，顧曦顏的策劃書被「剔」得幾乎只剩下骨架，說實在的，有點受打擊！
蔣欣然憑藉老道的經驗告訴她，這已經是很不錯的戰績了，如果你一上來就完美無瑕，以後還有什麼進步的空間？再說，那幫人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被他們挑剔，你不吃虧！
她沒時間和精力去深究蔣欣然是實話實說還是安慰自己，心裡一直認為那幫子人要經驗有經驗，要效率有效率，在凌展馳的「熏陶」和「培養」下，個個眼過於頂，如果那群人知道那是自己寫的，如果凌展馳沒有說要以那個為腳本，他們恐怕連骨架都不會給她剩下的！
顧曦顏看著他們終於把初稿定了下來，還好，沒有完全的面目全非，一直提溜著的那顆心安穩了些，感到些許安慰，不管怎麼說，起碼證明自己不是完全不靠譜兒的。
急急忙忙收好東西，準備回學校，要知道，趙教授交給自己的一堆資料，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看呢！
歐曼琳適時地站在了顧曦顏的辦公桌旁，一臉的微笑，「今天晚上剛好和G公司的人有約，一起去吧！」
顧曦顏遲疑著，「我……也去？合適嗎？」
「怎麼不合適了？設計部又不是你一個人去，G公司的人不好纏，」歐曼琳繼而乾脆趴在顧曦顏耳邊說，「咱人多力量大，不能讓別人小瞧咱們！」
「這又不是要去打仗……」顧曦顏不想去，第一她回去還得用功，第二她不喜歡那種場合，但又不能直接回絕了歐曼琳，第一她初來乍到，第二歐曼琳某些時候代表著凌展馳。
「去了，凌總還沒回來，咱不能先輸了氣勢，再說那方案還有你的功勞呢！」歐曼琳看著已經向外走的另外幾個人，索性把顧曦顏拉了起來。
一直被歐曼琳拖著上了車，耳邊便聽見市場部那位劉經理的調侃：「哎呦，新人可以呀，召之即來，來之能戰啊！」
「是啊，要不人家總看我們這幾張『老「臉，早就不新鮮了！」設計部的一名副主管跟著說笑，「還是小歐腦袋好使，怪不得凌總離不開你呢！」
「凌總離不開的是你們了，我只管服務好了就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一句「怪不得凌總離不開你」的話讓歐曼琳笑得嫣然。
顧曦顏聽著只得笑笑，心裡開始有些隱隱的不安，這樣的氛圍她已經不喜歡了，不知道一會兒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杯籌交錯間，顧曦顏明白自己果然幼稚得可笑，眾人談笑風生，對方絕口不提策劃書……
看著歐曼琳不斷變換著位置，一會兒功夫，每個人身邊她都坐了個遍，不管敬酒還是喝酒，笑得越來越嫵媚起來，而自己越發橡根木頭樁子一樣，格外的格格不入！
顧曦顏知道，於情於理於禮節於禮貌，自己都該像歐曼琳那樣端起酒杯去敬酒的！可這是白酒，席間沒有紳士，為她們叫飲料……
「凌總真是有魄力呀，這手底下的人越來越能幹了！這位是從哪裡請來的菩薩吧，一看就是沉得住氣的人！」
顧曦顏正盯著桌上的白酒鬱悶，耳邊響起了G公司某主管的聲音，真是糟糕，注意力要轉移到自己這裡來了？
「要不怎麼說魏主管有眼力呢，這是我們公司的顧曦顏，設計部的主力，曦顏哪，快點敬魏主管一杯！」劉經理看著魏主管那眯笑的眼睛，趕緊推了顧曦顏一下，「後生可畏，以後那些合作的事情還不是得靠這些年輕人！」
顧曦顏先是詫異地看了看劉經理，主力？自己什麼時候成主力了？自己才來幾天？眼前的劉經理也還不熟，好吧？
「還不快點兒？」劉經理看顧曦顏一臉的懵懂，不在狀態的樣子，只得再次提醒！
顧曦顏只好端起酒杯，站了起來，「以後還請魏主管多多關照。」
「哎呦，聽聽這聲音，脆的跟百靈鳥似的，我就說你們凌總有能力，這人才是一個接著一個地來呀！」魏主管一杯酒下肚，眼睛直直地盯著顧曦顏。
顧曦顏只得脖子一揚，把酒吞進了肚子，火辣辣的，攪得胃裡直翻騰，更讓她想吐的是那位魏主管肆無忌憚橫掃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來來來，為咱以後的合作順利，再干一杯！」魏主管索性站起來走到了顧曦顏的面前，親自給顧曦顏把酒杯倒滿了，繼而笑盈盈地繼續看著顧曦顏。
顧曦顏反射性地站起來，把椅子往後推了推，人跟著也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呦，這是……醉了？」魏主管說著「好心」地伸手扶住了顧曦顏的胳膊。
「不好意思，我先去個衛生間……」顧曦顏火速掙開那手掌，在魏主管和眾人的猝不及防中，衝出了那個包間！
站在走廊上，大口大口地倒騰著呼吸，她知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但也不至於這麼眾目睽睽之下明目張胆就伸「咸豬手」的，而劉經理不攔，副主管不擋，歐曼琳更是熟視無睹，讓顧曦顏氣不打一處來！
「你怎麼也來了？」凌展馳一轉過二樓樓梯的轉角，顧曦顏就映入眼帘，正喘著粗氣。
「……」顧曦顏看見凌展馳，心裡突然冒出了幾近委屈的感覺，但又迅速克制住，閉著嘴巴，什麼都沒說出來。
「喝酒了？」凌展馳在顧曦顏面前停住，皺了皺眉頭。
「一杯。」顧曦顏回答得很老實，凌展馳不止一次地見過自己醉酒的樣子，她不想讓他認為自己「屢教不改」，雖然剛才是為了工作迫不得已。
「誰讓你來的？」凌展馳的目光顯得有些陰暗，透過門上的那塊玻璃往裡看了看，裡面依然熱鬧非凡，「你可以告訴他們，你不會喝酒，還有，以後只要我沒說，你沒必要到這些地方來。」
凌展馳說著推門而入，所有的人都停住了！
「凌總，趕緊過來坐！」魏主管說著讓出了主位，「聽小歐說您去A市了……」
「再遠也得趕回來呀，誰讓是您魏主管呢！」凌展馳說著直接端起酒杯，「來，先干為敬！」
「爽快！」魏主管也跟著一飲而盡，抬頭看見顧曦顏還站在門口，「親切」地招招手，「小顧，幹嘛站在那兒啊，過來坐！」
凌展馳挑了挑眉，拉開身邊的一把椅子，回頭對服務員說：「麻煩給她一杯橙汁。」
顧曦顏在凌展馳眼神的指導下，坐到了凌展馳的身邊，隔著凌展馳卻瞄到了魏主管那張令人討厭的臉。
「汪總今天是去總部了吧？」凌展馳絲毫不理會魏主管那一臉的詫異。
「是的，是的，臨時通知，走得急，特別交待見到您，給您道個歉。」魏主管以最快的速度把詫異調成笑臉。
「方案交給你了？」凌展馳說著掃了一下歐曼琳，「汪總的郵箱里我也發了一份，他感覺還不錯。」
歐曼琳早已收起了嬌媚，快速從公文包里拿出方案，雙手遞了過去。
「汪總是個急性子，所以我們也不能慢。」凌展馳把方案擱在魏主管面前，「對了，汪總父親今年是大壽，你們到時候也得湊湊熱鬧吧？」
「那必須的，老爺子喜歡熱鬧，汪總又孝順，我們也是略表一下做晚輩的心意而已……」魏主管臉上再次顯現出詫異，一時弄不清楚凌展馳和汪總的交情到底到了哪種程度。
「去年在自個兒家過的，老爺子就嫌冷清了，想想今年也該熱鬧熱鬧了。」凌展馳說得跟家常便飯一般稀鬆平常。
「就憑凌總和汪總的交情，這方案是一定成的。」魏主管聽著卻越發不敢造次起來，規規矩矩地收起方案，悄悄地把目光從顧曦顏身上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