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3章 兩世人（四十四）

瑤光昏睡未醒，做了一個紛亂的夢。

夢中看到很多零星的畫面，有她，有紫銅，還有玉邪……

就像是一場場輪迴，夢也在輪迴，每一道輪迴都有歡樂與愁苦，但結局無一不是血腥的廝殺。

紫銅和玉邪的廝殺，紫銅死在玉邪手中，或者玉邪死在紫銅手中，夢中她雙手沾滿鮮血，那些從鮮血里傳遞來的悔恨與不安，彷彿深刻在她的靈魂之中，每一世輪迴都讓她痛苦不已，命運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無論過程如何鮮艷，最後必然凋敝。

她想走出這夢的輪迴，想脫離痛苦的漩渦，但被鮮血反覆浸染之後，她慢慢忘記自己處在夢中，麻木地看著每一世的經過，麻木地看著誰死在她的懷裡。

此刻，她不是冷瑤光，而是女巨人。

她在女巨人的夢裡。

女巨人已經死了，她無法釀造夢境，但夢中的這份心痛卻是來自她。

那一遍遍的輪迴，重複刮痛她的心臟，就像是她尖利的責問，責問她為什麼要殺了紫銅。

為什麼殺了紫銅？

這是不得已的選擇。

人必須要做出取捨，她很同情紫銅，也很感謝他，但他也不再是給她日月之樹的男巨人，而且還要殺了玉邪。

如果他們相安無事，她可以讓他遠遠地離開自己，但他和玉邪卻不死不休。

她不舍紫銅，但他卻決不能傷害玉邪。

哪怕玉邪是紫銅的轉世。

縱然心痛，她也必須去做。

紫銅束手赴死，是不是因為絕望？

瑤光永遠，都不會忘記他離開時的眼神，她看到了悲哀的怨與怒。

墨台龍鱗死在她懷中時，她就想過，以後再也不要讓他人因為自己而死，因為她不想虧錢任何人，墨台龍鱗的屍體還留在青鳳的隨侍家族中，那樣絕望而滿足的眼神還在歷歷在目，她就親手殺了紫銅——又一個為她而死的男人。

她很痛，但卻無法後悔，比起玉邪，她只能捨棄紫銅。

朦朧的夢境遠方，一道人影緩緩靠近，她茫然抬頭，走進她視野中的，是全身帶血的玉邪。

「瑤瑤，」他停在十米外，定定地看著她，「跟我走吧。」

「去哪兒？」瑤光搖頭，「我不想離開這裡。」

玉邪的臉上帶著悲傷的笑容，「你後悔了嗎？」

「不悔，」瑤光悲哀地笑，「因為我不是女巨人。」

冷瑤光只會選擇玉邪。女巨人才會選擇紫銅。

「紫銅說的沒錯，我的確是他的轉世。」玉邪平靜地說著，「他還未死，我已經轉世了。」

「為什麼？」瑤光不能理解，神魂難道可以分裂各自為人嗎？若是這樣，為什麼他們又要視對方為仇敵？

「巨人和女巨人一樣，面目和普通人無異，但巨人遭受重創，幾乎喪命，神魂已走，等到女巨人救回巨人的時候，他身上只有一縷殘魂，支撐著巨人成為行屍走肉。」

瑤光呼吸生疼，「所以上古大戰之前，你已經轉世……」

「我並非大鮫人的孩兒，也不是五行神尊的孩兒，出生最初的幾百年，我因缺少一縷神魂昏睡不醒，但我是神，有沒有那一縷神魂我都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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