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地球蜜月篇（二十七）

第27章

宴會的地點,維蘭號大的會客廳。

地毯從維蘭審美的灰色，換成某小輩喜歡的暖駝色，燈光也從冷色換成了暖色。

生機勃勃的植是菲尼安特意搭配的,華美的桌布則是蓋爾的審美，而莊嚴有些古板的餐具,應該就是出自阿曼之手了。

原本不同風格的裝飾件堆在一起，會造成不搭的整體感覺,但是奇怪的是，這次無論怎麼看，都十分和諧。

維蘭滿意的坐在餐桌上,將自己的軍帽扔到身後的架子上，頭問一旁菲尼安：「小連溪到哪了？」

「快到B城了。」

「那還有好一會兒。」維蘭向來不是遷就別人委屈自己的人,「那先上酒菜,我們邊喝邊等。」

酒是上好的漿果酒,紫紅色,在杯中搖曳著顏色混著酒香，倒是未入口先醉了一分。

維蘭端著酒杯的手微微傾斜,半仰著頭嘗了一口,入口醇香,後勁綿長。

「好酒。」評價完反問一句，「十年前在努特灣截獲的？「

卡庫奇一身軍裝筆挺,剛毅的五官稱的色有些嚴肅：「酒是我隨意從倉庫里搬出來的，哪知道是哪一年的，再努特灣截獲的那些酒，您不是早就喝完了么……」

維蘭搖晃酒杯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

「噗——」蓋爾笑的肩膀顫抖，卡庫奇正色看他，將剝好的橘子一半遞給了卡庫奇,「來來來，地球特產的水果，特別甜。」

卡庫奇看了看橘子，又看了看蓋爾莫名其妙的笑，眼交流。

卡庫奇：想幹什麼？

蓋爾：用橘子堵上的嘴，兄弟只能幫到這了。

阿曼老爺爺對年輕人的恩怨情仇沒有什麼興趣，倒是對桌上的酒釀湯圓十分感興趣，酒釀帶着桂花香，湯圓甜糯有嚼勁。

適合他這個年紀吃。

一桌四個人，倒是處在三個不同的次元。

維蘭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低頭繼續看酒，自己喝自己的。

這候，一盤指揮上菜的菲尼安走了過來，靠在維蘭的身側，俯身了句什麼。

維蘭視線落在了大門前。

一道白色身影走了進來。

來人年紀輕輕，身型看着有些單薄，骨架勻稱，四肢修長，倒是個好的衣服架子。

一襲純白色禮服，身後的羽翅都裝點了起來，帶着民族特色，卻又不失尚的設計，剪裁得，配着他的儀態，倒是配得上優雅二字。

只是可能最近心情的問題，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氣色蒼白，眼角凝著些陰鬱。

彌睿走到長桌前，微微躬身：「維蘭將軍。」

「我還想着什麼候到呢。」維蘭放下酒杯，招了招手，「來，坐我旁邊來。」

維蘭坐在長桌主位上，兩側打頭的兩個位子都是空着的，彌睿在維蘭的右手邊落座。

他倒是沒有料到客人沒到，這邊宴會酒吃上了，顯得自己反而遲到了，臉色愈不好看起來。

每維蘭看過來，他端起一個笑容，禮貌卻又沒打算遮掩他的情。

果然幾次以後，維蘭替他滿上一杯酒：「我看筷子沒動，怎麼了，胃口不好？」

「我鐵羽部一個戰鬥序列全軍覆沒，我擔心那兩人可能對將軍您不利……所以昨晚沒怎麼睡好。」彌睿露出一個笑容來，「想了一晚上，不過也想清楚了些事情。」

「嗯？」

「我們武器落後，飛行器都是其他星球淘汰下來的，鐵羽部雖然一個戰鬥序列全軍覆沒，可到將軍這，卻過不了一個來的。」

這話的，有三層意思。

既把維蘭讚美了一番，又解釋了自己為什麼遲到，還恰到好處的哭了窮。

潛台詞就是：看鐵羽部都是些廢銅爛鐵，要不要善心，或者看在小白臉的份上，給些資源？

維蘭笑了起來，語氣愈加溫和：「那待會兒，記得好好休息。」

彌睿好就收，雖然沒有得到維蘭的即刻答，卻也從維蘭的態度上，自以為得到了什麼，端起酒杯：「我敬您一杯。」

維蘭舉杯，對飲。

和小年輕喝酒，尤其是一臉就能看清心思的小年輕喝酒，還是挺有意思的。

加上彌睿認清了自己的位置，刻刻取悅維蘭，不僅話得體，還幾個有意思的小故事和笑話，逗得維蘭大聲笑了起來。

姚守推開門就聽了維蘭的笑聲。

他先一步走進門，然後等在原地，替後進來的連溪脫下大衣。

他們走進來悄無聲息，只有菲尼安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正打算提醒維蘭，酒到連溪豎在唇邊的食指，笑着沖她點頭。

連溪將身上的圍巾一同遞給姚守，徑直朝着餐桌走：「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兒？」

維蘭聽聲音側過頭，視線從彌睿身上落到了前方。

連溪今穿着件紅色旗袍，勾勒出她的腰身，和微微隆起的小腹，她腳踩着一雙紅底繡花鞋，上面綉著並蒂蓮的圖案。

間似乎在她臉色停滯了。

這麼多年過了，她還是初次面的樣子，一張精緻的臉，眼睛一彎，臉色永遠掛着討喜的笑容。

無論經歷了多少，她的眼底，就像是這冬天的初雪，乾淨的有些透徹。

維蘭眼裏生出暖意，話出口卻是：「喲，小連溪。」

而維蘭的身側，彌睿看清來人的臉，臉色面如金紙，一片慘白。

其他人對彌睿的變臉毫無所覺，或者假裝毫無所覺，十分熟稔的跟連溪和姚守打招呼。

蓋爾：「小連溪~」

阿曼笑眯眯：「小連溪，越來越漂亮呢~」

「小連溪。」卡庫奇打完招呼，目光就移到了姚守身上，如探照燈打量了一番，滿意的點頭。

這小子還不錯，事業是歇下了，體術倒是沒有拉下。

姚守替連溪搬開椅子，等她落座后，才坐在她的身側。

的座位，有些微妙。

彌睿坐在維蘭的右手側，而連溪和姚守坐在維蘭的左手側，三人面對面相坐，抬頭能看清對方的臉。

彌睿似乎意識到什麼，臉色白，額頭都是汗水，一副彷彿要暈過的樣子。

連溪雖然有些好奇彌睿為什麼會在這，不過這是維蘭的宴會，她移開視線，低頭看着桌上的一杯白開水。

先前一桌人喝酒，上了一半菜，這連溪和姚守到了，另外一半也接着上了桌。

菲尼安最後一個落座。

連溪在這群人前，倒是沒有任何拘束感，就跟了娘一樣，邊吃邊笑着聊天。

失憶的那段間。

自己這兩年。

她都是挑有趣好玩的事情，語言幽默，語氣生動。

偶爾，也來個甜蜜吐槽。

比如艾瑪姚守管得太細了，恨不得事無巨細，事事都親自動手，都快把她養的五穀不勤了。

又比如卡庫奇給的體術手冊沒有標序號啊，她練反了才覺不對勁來，重練了一遍才現有沒有序號好像一樣。

又比如維蘭之前送的禮艾瑪太多了，她拆了好久……

她在眾人眼中輩分小，賣萌逗樂又是她的拿手活，桌上阿姨叔叔伯伯爺爺們的長輩心一本滿足，不問幾個問題，或者逗她一下。

姚守一句話不，刻盯着連溪的面前，不替她加水夾菜，剝蝦剔骨，面對長輩調侃，也笑的落落大方，彷彿天經地。

一間，氣氛也似乎如同燈光一樣，暖了一室。

只有一個人，格格不入。

彌睿半低着頭，味同嚼蠟的咬着一塊半熟的牛排，額頭有大滴的汗水墜下，握著餐刀的手也越來越抖。

如親昵的語氣，如自在的氣氛，還有那言辭間的寵溺。

要不是維蘭沒有結婚，他甚至都以為，對面那個叫連溪的年輕女子，是維蘭的親生女兒。

桌上其他人的氣氛越熱烈，他就感覺到周身的溫度越冰冷，之前的亡陰影似乎盤旋在他的腦子裏，手裏的餐刀的寒意順着指尖一直滲透進心臟。

如墜冰窖。

蓋爾大吃飽喝足，聊得也差不多了，餘光看了一眼彌睿，收視線，似是隨意的問起：「小連溪啊，來地球也幾個月了，遇到什麼有趣的事情沒有。」

連溪：「我……」

「鐺！」

她第一個字剛落下，叉子和盤子的撞擊的聲音所打斷了，連溪抬起頭，對上的就是一張面如鬼色的臉。

臉色白，嘴唇青，不長的劉海汗水打濕，亂糟糟的團在額前。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

恐懼里隱藏着晦澀的恨意。

一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彌睿身上，彌睿之前為狼梟一直緊繃着的經，終於斷了。

他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放空的瞳孔里找一絲焦距來，他低下頭：「我上個衛生間。」

他動作有些失控的推開背後的椅子，驚得桌上的餐具哐作響，但是他已經顧不上這麼多，步履踉蹌著，咬着牙才支撐著自己軟的雙腿往大門移動着。

他腦子恐懼佔滿，亡的陰影如同病毒與一樣，侵佔了他的腦子。心底瘋狂的叫囂著——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