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逢場作戲

第六章 逢場作戲

出了正廳,瑛姑回頭笑道:「谷大娘了,佩服!佩服!這番增一身氣功無敵,在京師被稱為鐵羅漢,不知有多少高手敗於他手下,想不到你三招兩式,竟把他給解決了。」

古如萍道:「是啊!娘子,剛才我真捏了一把汗,現在還難以相信,你能殺了他!這喇嘛可不比那兩個蒙古勇士,人家可是真正的名家高手!」

上官玲看看瑛姑笑道:「這都是夫人的設計成功。

我不是先潑了他一盅茶,那茶里有種葯,淹進他的眼睛里,使他又癢又辣,淚蒙蒙的視力不清,所以我才能再進身去給他一巴掌,他方寸大亂,接下去的一連串動作你都看見了,若是等他運起了氣,就是擊中要害也未必傷得了他,夫人教我這個方法就要快,要激怒他,弄得他全身不自在,無暇運氣。」

「那盅水我喝過一口,裡面沒有什麼呀?」

「是我端起茶碗時才投入的,那種葯散見水遇熱,溶得很快,我又等了一會兒,藥性就溶了。」

「這一手雖然好,可是人家把屍體一檢查,就知道他是中了暗算,說我們是蓄意加害了。」

瑛姑道:「那倒不怕,我叫小桃小菊又端了一盆清水,假借著澆醒他的理由,沖在他的頭上,那是對著他的眼睛衝下去的,藥性極微,一衝之下,已經不會有殘留了,誰也找不出一線證據。」

古如萍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心思縝密了,借刀殺人後,居然不留痕迹。看來這個喇嘛根本是瑛姑要剪除的對象,但是她卻假手上官玲為之,自己還要領她的情。

因此,他試探地道:「看來這個喇嘛是福總管去勾來的無疑了,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呢?」

瑛姑—笑道:「這是王爺借重你找出姦細,初步計劃成功,福承這傢伙,一直有問題,王爺宣布后,他就緊張了,唯恐被你找出破綻,來上這一手先發制人……」

「夫人,既然知道他有問題,為什麼不早撤換地呢?」

「王府總管是由內務府指派的,要想換掉他,必須先列舉他失職之由,知會內務府,再由內務府調換,手續十分麻煩。

不過,經過這次事件后,我們也有足夠的理由去調換他了。」

「夫人能確證明他是姦細嗎?也許他只是嫉妒在下之受重視,想把在下擠走而已。」

「那可不值得花五千兩銀子來如此吧?一個總管的年俸才五百兩,加上各種外快收入,也得要干兩年才能賺足五千兩,若非他心有鬼,怎麼捨得花費這麼大?」

古如萍道:「他假如真花了銀來活動此事,倒是不簡單了,不過還得要調查一下他的主使人才是。」

瑛姑笑道:「不用查了,內務大臣宗榮,一向就跟王爺不對,福承又是他派過來的,這是十分明顯的事。」

「這宗榮又怎麼用王爺過不去呢?」

「這還不是權勢爭奪問題,當今皇帝春秋日高,卻一直沒有指定備儲,目前最有希望的兩個人就是六阿哥和四阿哥,王爺是支持六阿哥的,宗榮則是老四的死黨,也自然要極力打擊王爺了。」

古如萍道:「我總算明白了。」

「這下子姦細已明,所以對他的行動才會隨時派人監視,恐怕他還有幾個暗黨,還要麻煩先生把他們找出來。」

古如萍點點頭道:「福總管還回不回來?」

「他當然要回來,除非他是犯了殺人之罪,當場被人拿住,否則王爺也無法直接撤換他,這是朝廷的規定。」

「朝廷為什麼要立這條規定呢?」

「以前是沒有這一套的,但皇帝自小登基的,他即位時才九歲,由太后垂簾聽政,那時幾位王公親貴都跋扈得很,不但把持朝政,而且還有陰謀廢帝另立之意,幸虧是帝明智,慢慢掌握了大權,罷蔗了權臣。」

古如萍窘道:「我們聽說卻不是如此,皇帝初登位時只是個小孩子,無權無勢,地位也將不保,多虧皇太後下嫁給攝政王,才算穩定了江山……」

瑛姑變色道:「谷先生,這話我們最好少談,尤其你我都是漢人,談這個會招來滅族大禍的。連他們滿洲人也視為大禁忌……」

「皇室之中,滿漢之分還很清楚嗎?」

「當然清楚,雖然朝廷以懷柔的手段,提拔了不少漢臣,而且還特別規定,三年大比,滿人不得撥狀元,可是武將統帥中沒有漢人,皇室中通婚禁娶漢女,我雖然備受王爺恩寵,卻連個側福晉都混不上,府中稱我夫人,那也只是叫著好聽,真正算起來,連個名份都排不上。」

古如萍笑道:「要名份幹什麼,在下到府中之後,見到的,聽到的都是七夫人,沒人提過福晉一句。」

「福晉根本不在府里,她是皇后的外甥女兒,整天在宮陪著皇后,從來也不出來。」

「我沒想到王爺還有這麼顯赫的後台。」

古如萍笑著說了一句調侃活,瑛站卻插頭道:「不!這門親事幫不了他的忙,他們夫婦感情不睦是眾所周知的事,福晉娘家跟王爺也是走兩條路,王爺每次進宮請安,兩口子連招呼都不打一個,王爺的地位是靠他自己爭下來的,跟妻家豪無一點關係,所以他從來也不提。」

古如萍道:「那夫人還要名份幹嗎?實際上你已是府里的女主人了。」

瑛姑的臉上掠過一層輕微的怨色,似乎她不滿意這個身份,這並沒有逃過古如萍和上官玲的眼睛。

瑛姑一掠頭髮笑了笑,把臉色恢復正常道:「不談這些,我接著告訴你們朝廷對各處宗室的措施,皇帝正式掌權之後,為了要加強控制各宗室大臣,才規定王府以及各世襲宅第的總管,一律由內務府選派。

所以這個福承的後台硬得很,他雖然形跡敗露了,還是要等王爺回來之後,才能撤換他。」

古如萍逗笑道:「如果由內務府里選派,換來一個仍然是對方的人,有什麼好處?」

瑛姑笑道:「這倒不必擔憂,內務大臣並不止宗榮一個,王爺也有自己的人,把相承的失職事實調查清楚了,塞住宗榮的嘴,王爺就可以用一個靠得住的人。

只不過這一次,福承對二位的仇意更深,還有十幾天,他可能會又出什麼花樣,對二位不利的,二位還是多小心。」

古如萍道:「這可是防不勝防!他是總管……」

瑛姑道:「你是王爺特別禮重的客卿,總管也管不到你的頭上,我又是全力支持二位,這倒不怕他。」

古如萍試探道:「夫人,這十幾天的日子也很難過,為什麼不幹脆叫他老實安份點呢?」

「谷先生,叫一個心懷異圖的人老實安份可很難。」

「死人就會老實安份了。」

瑛姑微微一動,最後道:「不錯!這的確是個辦法,只是他由內務府派來的,他有什麼意外,內務府追究起來很麻煩。」

「他若是因為形跡敗露,畏罪自殺,可怨不了人!」

瑛姑道:「那當然,但他是這樣的人嗎?」

古如萍笑道:「他是怎麼樣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如無聲息,服下點毒藥,死在屋裡,當然就是自殺了。」

瑛姑臉色一動道:「只要他不是被人毒死,自然就是自殺了,但必須要讓人看起來沒有別的跡象才行。」

古如萍微笑道:「這個我想不可能有人會去謀害他,是他自己在留下遺書,更沒有人會懷疑了。」

「他會留書自認罪狀嗎?」

古如萍道:「敞人小時候對書法一道頗有天賦,學名家字體,也許功力不逮,但是學個普通人寫幾個字,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只得七八分嗎?」

「那已經夠了,人在自殺前,心情紊亂,哪裡會好好寫字,最多也只有平時七八分成績。」

瑛姑笑笑道:「谷先生真是多才多藝,看來以後還要多多借重才是。」

「只有一點,那毒藥必須是十分劇烈,入口穿腸,沒太多痛苦,我知道皇室大內有這種藥物,堂堂王府總管,自殺時總不會去買二兩砒霜。」

瑛姑微笑道:「谷先生懂得還真多。」

古如萍道:「敝人學過醫的,而且醫道頗高。」

瑛姑道:「只不過我以後哪不舒服,卻不敢來找先生治病。

葯是有的我回頭叫阿喜送來。」

來到花廳,瑛姑笑道:「谷先生,賢夫婦今天受驚了,回去好好歇著吧,有事我會叫小桃來稟報的,他們兩個是靠得住的,先生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她們!」

兩口子來到屋裡,古如萍拉住了上官玲的手道:「娘子,今天多虧你了,否則我就糟了!」

上官玲看看旁邊,跟來的小桃道:「婢子到前面去瞧瞧福總管如何處理的。」

古如萍道:「他當然只有把死人送走,不過你在那兒四處留心一下,看府中人對這件事作何看法,再者,福總管回來時,一定要向夫人稟報情形的,看他怎麼說的,你也快來告訴我一聲。」

小桃答應著去了,古如萍關上了門,才低聲道:「玉娘子,我們真傻,怎麼會答應出去呢!」

「是瑛姑來找我,還幫我作了種種安排,我想這是替你解困,我要不出來,你又怎麼辦?」

古如萍道:「我準備給他打個一兩下出氣,絕不還手,他也就沒辦法了。」

「那是幹什麼?」

「我們都不是原來的身份,如果武功表現太高,反而全啟疑了!」

「我殺那和尚,用的都是真正的武功。」

「不錯,可是天龍一派,最重名譽,嘉和是門中長老,死在你的手中,他們是不會甘休的。」

「瑛姑說沒關係,她會負責的。」

「她負個屁的責,別看她今天做得漂亮,把責任一肩擔去了,但天龍門人再來索仇生事也找不到她頭上,還是要我們自己來扛。」

「那就豁出去一拼好了,我們已經知道鷹王是為了擁儲爭權,所以才網羅江湖人,咱們可以不必赴這趟混水,乾脆也走了吧!」

古如萍道:「不行,你沒聽說嗎?上次他讓張君瑞來綁架你,說是為了東官要你,但今天瑛姑卻又說皇儲未定,鷹王又支持六河哥,東宮太子是二阿哥,老六無能,我覺得這裡面大有問題。」

「這些問題卻與我們無關。」

「阿玲,權位之爭,我們可以不管,但億萬百姓生靈,我們卻不能不管。」

「這扯得上關係嗎?」

「關係不小,我也查出了萬盛鏢局丟的那趟鏢,是鷹王私人饋贈回疆各王公的珠寶珍奇,搭在九門提督府托保的又一批壽禮,那批壽禮則是送甘肅將軍的,這些鴻臣外將,私相授受,都是令人擔憂的事。」

上官玲也怔住了,古加萍道:「還有,劫鏢的好像是另一個跟你連在一起的上官瓏。」

「那個人與我沒關係,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她。」

「我覺得其中必然大有牽連,阿玲。現在我們的關係不同。

「谷平,別以為我們好過,我就算嫁給你了,那只是迫於情勢,而你又趁機占我便宜,我已發誓過這輩子不嫁人。」

古如萍笑笑道:「好!好!以後你恢復上官身份時,咱們再各管各,至少像現在是谷大娘子,是谷平的老婆沒錯!」

上官玲笑啐道:「貧嘴!」

她說不嫁只是口頭上不服輸而已,其實一顆心早已交給古如萍了。

古如萍心中明白,但不去說穿她,繼續討論現狀道:「還有,就是這個丁瑛姑,她在表面上似乎在全力幫助鷹王,但總覺得她是另有所圖,這也是我們去探討的,所以我們再住下去。」

上官玲想想道:「你真打算去殺死福承?」

「是的,這象伙花了五千兩銀子,勾動天龍番僧來對付我,使我很懷疑他用意究竟何在?」

「那你該留意他,慢慢地查下去。」

「留下他麻煩,他會繼續地找別人來纏住我,反正我與他沒有私怨,他不會為了自己來找我麻煩,一定有人主使。除去了他,才能找到背後的人。」

「你準備如何下手?」

「當然是用毒藥,而且還要做成他自殺的樣子,不過這由你去進行比較方便,我已經有了計劃。」

他咬著耳朵在上官玲的耳畔低語了一陣,上官玲聽了紅著臉,捶了他一拳道:「你倒是真有出息,叫你老婆去幹這種事。」

古如萍笑道:「對付一個死人,我可以大方些,反正他也沒有第二回了!我們不能動手,福承的武學根底不差,雖然我們對付得了,但不可能一擊而死,因為他對我們深懷戒心了,但如驚動了人,可是大大不好!」

夜深,二鼓已過。

福承回到王府要向瑛姑報告經過,瑛姑卻差人說:「夫人已經歇了,有話明兒個再稟報好了。」

這是大事,那有賺晚的,瑛姑分明已經完全知道了。

這使福承很擔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嚴密監視,他連找個人商量一下都沒辦法。

福承這次行動實在太魯莽,把自己的身份都暴露,陷入了困境。

於是他向廚房要了幾味菜,一壺酒—個人悶悶不樂地在屋子裡想心事。

借酒澆愁,最容易醉,他的酒量也不高,半壺酒下了肚,他已經有六七分酒意,忽然房門輕輕地被推開。

進來了一個苗條的身影,倒嚇了他一跳。

看清來人是谷大娘子后,福承的酒意也嚇醒了,手指著道:「你……你來幹什麼?」

谷大娘子用手指壓在嘴唇上,低聲道:「福總管別聲張,奴家是們偷偷來見你的,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你別吵得人聽見了。」

她只撥了一件罩袍,裡面是腥紅的肚兒,下面裸著一雙雪白的大腿,只可惜肚兒的一角,遮住了最重要的地方,卻使福承的眼睛也直了!

福承雖然是個男人,但也是個頗為拘謹的人,再者他心事重重的,也提不起什麼綺情了!

何況這婆娘又是個賣藝的江湖女子。沾上嫌疑划不來,如果被谷平知道了,自己就完了。

因此,他連忙一整神色道:「谷大娘子,你快離開這兒,這樣子被人看見了不好!」

上官玲笑道:「奴家有幾句話,問過了就走!」

「你……有什麼活?」

「總管把那個番僧送回天龍寺,他們那邊作何反應?」

「這還能有什麼反應,嘉音活佛不在,寺內沒人作主,他們只有收下來而已!」

上官玲道:「總管,你別騙我,天龍門中是最不肯吃虧的,死了一個人,哪會就此算了!」

「但是死的是一名長老,沒有人能作主,一定要等嘉音活佛回來才能作出決定了!」

上官玲冷笑道:「早在總管回來之前,就有人來向七夫人稟報了,隨後,七夫人又把我漢子請到內院,密商事情,總管請見時,他們還在談話,所以把總管也回了,可見總管在外面的情形,夫人早就知道了!」

福承冷笑道:「知道了也沒關係,反正我也沒做什麼失職的事,再說我這總管是內務府聽派,誰也不能撤我的差,就算王爺自己要趕我滾蛋,也得大費手腳呢!」

上官玲急了道:「這我知道,總管,今天出手是七夫人教我的,在你面前,她好像是全擔了起來,但你一走,她就翻了臉。說天龍寺的喇嘛很不好惹,王爺恐怕也無法為我擔待。」

福承現出了一絲詭笑道:「王爺真要肯擔持,是擔得了,但是王爺是否會為你去開罪天龍派呢?」

上官玲急了道:「話是這麼說呀,我本來只是想快手急腳弄他個灰頭土臉,他在我手中吃了虧,必然不好意思聲張,就解了我丈夫的圍,哪知道會弄出人命來呢?我知道事情鬧大了七夫人把我的丈夫叫了去密商事情,卻不要我去,我想他們一定打算就這樣把我撇開了!」

「那怎麼會呢?谷先生對你不是一往情深嗎?」

上官玲道:「深個屁,是我一頭熱而已。以前還好。進了王府之後,他得到王爺的重視,就開始嫌我了,事實上,他一直就在嘀咕我是江湖出身,配不上他秀才身份,這回兒我又闖了大禍……」

福承冷笑道:「大娘子,你這次的禍事闖得不小,天龍寺內群情激奮,幾乎要打上門來,是我把他們給攔住了,因此,我看你們兩個人還是快溜吧!趁著王爺還沒有回來,跑得遠遠……」

「他們果然要找我報仇,不肯罷休?」

「谷大娘子,嘉和大師是天龍寺內排第二號的人物,裁在你手中,他們自然不肯咽下這口氣的,目前是嘉音大師和王爺還沒有回來,他們不敢鬧得太凶,等那兩個人一回來,王爺無法給他們一個滿意交待,他們就難說了。

真要鬧起來,嘉音大師也壓不住,何況嘉音大師也丟不起這個人,一定會追著王爺,把你交出去的。」

「王爺會把我交出去嗎?」

福承笑道:「王爺自然不會把你捆上交出去的,那對鷹王府的面子也不好看,人是你斗殺的,他們當然會再提出了決鬥的要求,王爺就不能拒絕了。天龍寺他們也一定會派出高手!」

上官玲大急道:「那怎麼行呢!殺死那個番僧,是出其不意,擊中了他的要害,正式決鬥,我怎麼夠看的,別說是高手了,普通的一個俗家弟子也能要了我的命!」

福承道:「所以我勸你們逃走呀!」

上官玲眼中擠出了幾滴淚珠,搖搖頭嘆道:「沒有用的,那個死鬼不肯走的,他在江湖上一直不得志,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他怎麼肯定呢?」

福承冷笑道:「在江湖上出頭要真才實學的!」

上官玲道:「所以他才不肯走呀!他只會幾手花拳繡腿,連我都不如,只會動動歪心眼兒,難得王爺也看上了他的心眼兒多,他怎麼捨得走呢!

再說,那位七夫人也會把他留下的,只是要把我刮出去,所以商量什麼,也不叫我知道,照說,這會兒要談什麼,應該由我為主才是,怎麼把我給撇開了!」說者,她的喉嚨也哽咽了起來,眼睛紅紅的,把桌上的酒壺拿了起來,口對口灌了一口。

放下了酒壺,她的眼睛汪汪的往福承身上連瞟,嬌聲道:「福總管,我知道你是個有辦法的人,好歹救我一命,我會永遠感激你的!」

福承連忙搖手道:「大娘子,你太看得起我了!」

上官玲用腳在桌下輕輕一觸他道:「我知道你有辦法,因為你跟那喇嘛都有交情,你去對他們說一聲好不好?叫他們別找我麻煩!」

福承搖頭道:「這個恐怕沒辦法,因為死的是他們的長老,他們若不追究個明白,以後在京師就沒法叫字型大小了,天龍門下,以武功技擊自許為天下第一,他們一個首代長老,叫人給殺死了,仇恨事小,顏面事大!」

「那至少你可以對他們說明內情,找正點兒去呀!」

「他是跟你動手時被殺的,不找你找誰呢?」

「福總管,你也是個會家子,應該看得出,我怎麼有那麼大的本事呢!那個番僧一身氣功刀槍不入,我只是個買藝的婦道人家,怎麼殺得了他呢?」

吐氣如蘭,媚眼如絲,又加上一身白肉,胸前鼓蓬蓬的在直顫,上身移過來時,肚兒就拉高了,那尖尖的下擺也跟著提高了,遮不住隱密。

只是燈光太弱,看不真切,這使福承的心忍不住撲撲猛跳起來。「但更引人的是什麼地方出了毛病,所以把遺體封存了起來,等嘉音活佛回來,再作勘定,要找出他真正的死因。」

上官玲冷笑道:「皇上才出去沒多久,等他隨駕回來,已經是一個多月之後,現在雖說是秋天,但是死人卻放不了那麼久的!」

「放在地窖里,拿冰冰者,壞不了的!」

「總管,你又嚇人了,哪來的冰呢?」

福承得意地笑道:「小嫂子,這兒是京師,要什麼東西沒有呢!在六月天還有人買冰角呢,那是人在冬天,把清水注入缸里,凍結實了,整塊的移入地窖里,厚厚的蓋上一層木屑,外面再包上棉花,把通風口也塞密了,不去動它,冰就不會化。直到夏天再取出來用,當然價錢很貴,可是在京師,就有人不怕花錢!」

上官玲迷著眼睛笑道:「敢情還有那種事兒呀!我倒是長了層見識了,不過那也沒用,早在你把屍體送去前,一切痕迹都淹沒了,什麼也找不出的!」

那不可能,我一直沒離開過屍體。也沒讓你接近過,連要抬走時,都是我親自放上門板的!」

上官玲冷笑道:「在我把他制倒之後,我曾說他是裝死,也曾經叫人淋了一盆的冷水!」

「是哪!可是那盆冷水也沒把他澆醒過來!」

死人當然是澆不醒的,我明知道那一腳已經要了他的命,干麻還要叫人淋他一盆冷水呢?」

福承也一拍腦門道:「對哪!而且還那麼巧!你才招呼過,就有人抬了一盆冷水來了,那兒又是前客廳,閑人等一律不準過來的,更別說是抬著水盆的丫頭了……」

上官玲一笑道:「你現在可聰明了,由七夫人帶著過來,自然沒人會攔阻了!」

「你是說,這是早就準備好了?」

「當然了,要不然,我怎有那麼大的本事?」

福承更為興奮地問道:「小嫂子,你快說,那用水衝掉的是什麼東西?」

上官玲又拋過一個媚眼道:「總管,那是保證我性命的一大秘密,你想我會隨便說出來嗎?」

福承不禁一征,隨即道:「小嫂子,我知道這不會是你自己的意思,有人支使你這麼做的!」

「那當然,你也知道,支使我的除了七夫人,也不會有別人了,不過現在,她只想把我撇開,讓我去攔災,我才不甘心,可是我說出來之後,總得有個保證!」

「你把一切告訴我,我保證替你說情,不找你麻煩!」

「總管,你把我當作三歲小孩子了,這麼空口白話,我告訴了你,你到時來個撒手不管,那可不害苦了我!」

「這……你要什麼保證?」

「很簡單,你帶我離開這兒!」

福承嚇了一跳道:「小嫂子,你別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你在內務府里一定很有辦法,而且派到王府來,還敢吃裡扒外,一定還有更硬的靠山……」

福承聽得不太順耳,忍不住道:「小嫂子,這怎麼是吃裡扒外呢!」

「你在王府任職,卻扯王府的後腿,那個喇麻是你花銀子給勾來的,你還敢說不是……」

福承道:「那是……因為……」他拚命地想找一個理由,可是卻沒有一個妥當的。

上官玲卻道:「你別解釋了,七夫人說了,內務大臣瑞琦跟王爺不合,你一定是瑞大人的人!」

福承鬆了一口氣,顯然這不是他真正的秘密,但他樂於冒認了下來,壓低嗓子道:「你知道就好,瑞大人在內務府紅得發紫,他雖然沒有爵位,可是皇親國戚,誰敢不買他的帳,所以你把內情告訴我,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我不但要安全的保證,也要圖個下半輩子舒服些,你大小總是個官兒,我要跟著你嘛!」

「我的小嫂子,我是個滿洲人,滿漢不通婚,何況我已經有了妻室,這是不可能的事!」

「總管,你弄擰了我的意思了,我怎麼樣的身份,怎麼敢奢望真跟你當一品夫人去,你們做官的養幾處家是常事,我也只要那麼一個地方,一處單獨的宅子,有那麼兩個下人,也管叫我一聲太太……」

福承連忙笑道:「那容易,我隨時都可以辦到,可是谷平那兒又怎麼說?」

「他管不了我,雖說我現在是他的人,我也只是跟著他而已,既未婚娶,又無媒證,我隨時都可以離開他!」

「弄了半天,你們這對夫婦原來還只是黑市的呀!」

上它玲眼睛紅紅的道:「我跟他,還不是因為他是個讀書人,將來可以有出息,哪知道他一直就不肯正式娶我,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所以這回出了事,我也拿得穩他會把我給刮掉不管!」

福承膽子漸漸地大了,手在桌子下面,慢慢伸到她的腿上。上官玲並沒有拒絕,而且還把腿夾了一夾,這是一種強烈的暗示。使得福承的心跳更烈,只可借他的手臂究竟有限,只能摸到膝蓋過去一點兒。

像這種風月陳仗,他自然不是生手,儘管他平時不苟言笑,但並不是笨人,許多小聰明還是挺在行的。於是他就故意一拐手肘,把面前筷子碰一根落在地上,然後借著拾筷子的機會,彎下了腰!

上官玲明知道他的詭計,但沒有作更多的掩飾,對一個將要死的人,她不妨大方一點,這也是遊戲人間的一貫作風。而且她正在做著福承死亡的準備,把指甲上的一撮紅粉彈進酒壺。

正當福承的手沿著大腿伸進來的時候,她才巧妙地用腿把他的手攔開了,笑著道:「猴急什麼,螃蟹下了鍋,是你的終是你的,起來咱們談正經話!」

這也是福承在期盼著的,忙起來規規矩矩地坐著,上官玲道:「你先喝口酒,咱們把正事搞定,而且發個誓保證你不會出買我!」

福承道:「這容易,我一切照辦!」

他自己也倒了一懷酒,多疑的性情使他猶豫了起來,畢竟他的眼睛曾經離開了酒壺一下子!

上官玲笑道:「你又在多心了,我先喝一口!」她拿起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又滿斟一杯。

福承有點不好意思,也舉杯喝了下去,然後道:「我日後若負你,定叫我毒藥攻心,七孔流血而死!」

上官玲笑道:「你別以為這是牙咒,舉頭三尺有神明,老天爺在照著你呢!」

福承笑道:「說那兒話,我可是真心實的!」

他伸手把上官玲拉了過去,上官玲也就勢倒在他的身上,雙手一伸,勾住了他的脖子,紅唇就印上了他的嘴,一股甜香使他心神一盪。

他覺得上官玲膩滑的舌頭伸了過來,心裡在想:「他媽的,這婆娘還真騷,比八大胡同的婊子都懂得風情。」

他張開了緊閉的牙齒,也伸出舌頭到她的嘴裡,然而一股熱泉,由對方的口中涌了過來。

他想閉氣抗拒,腦後玉抗穴卻被一股力量扣住,一點勁道使不出來。情知受了暗算,一聲虎吼,雙掌猛地一推,竟然把上官玲推了出去,跟著拳腳並上,擔上官玲也展開拳腳。跟他對博在一起。

福承接連用了幾式精招,居然都被上官玲化解了,福承不由得驚恐交加,怒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上官玲笑道:「你明知我是什麼人還要問?」

「不!你這種身手,絕非普通江湖人,說?你是誰?」

「對一個將死的人我不再隱藏身份,你聽好了,姑奶奶叫上官玲!」

「上官玲,玲瓏雙煞之一!」

「我不認識那另外一煞,但人們偏喜歡把我們連在一起,不錯,我就是外傳的玲瓏雙煞之一,瞎了你的狗眼,居然占姑奶奶的便宜!」

福承又是一片驚怒,待要撲過去,但是腳步才一動。就無力地坐了下來:「你對我下了葯?」

「不錯!葯是七夫人給的,想必你也知道那種葯的厲害,所以你死定了!」

「你把葯下在酒中?」

「是的,你這三八蛋沒安好心,喝下了酒,居然用內功逼住。可見你心裡有鬼,所以姑奶奶點了你的穴道,叫你內力散開,而且把喝的那一口也灌下你的肚。三八蛋,你乖乖的死吧!姑奶奶叫你又摟又抱,又摸又瞧的,佔了多少的便宜了,你死了也值得了!」

福承已經無力說話了。

這時門外飄進一條人影,正是古如萍,他拿出一張紙條,放在桌子上。

紙上凌亂的筆跡寫道:「行事不慎,事迹敗露。愧對故主,輕生一死,免入囹圄,及身而止,未作多誤。幸**故誼,善視妻擎。如違我願,謹防反誣。

上官玲看了皺眉道:「這寫的是什麼呀?」

古如萍道:「福承的絕命書,這傢伙好作四言書,為了推敲他的語氣,很費了我一番功夫!」

「我是說他這封信是留給誰的?」

「自然是他真正的主人!」

「那我知道,可是最後那兩句又是什麼意思?」

「那是說他還留了一手,他已經說了,及身而止,什麼也沒透露,但如果他身後的人不放心,加害他的家小的話,他也有辦法拆穿真相的!」

古如萍笑道:「我想不會的,鷹王府的人一定會努力去保護他的家人,甚至於特別討好他的家人,希望知道他身後的秘密!」

「萬一給人家先下手為強呢!」

「最先發現屍體的鷹王府,別人想下手也遲了一步,這例不必掛心!」

「瑛姑知道我們要下手!」

「自然知道、葯是她給的!」

「她沒有派人來,剛才我說了身份!」

「你放心好了,我知道你有這個習慣,所以沒讓任何人過來,在一邊讓他們都睡倒了!」

「那不會引人起疑嗎?」

古如律笑道:「不會,我有個最好的理由,你這身打扮,我不願意讓別人瞧見,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用什麼方法把他們弄倒呢?」

「當場不能用武功,我在他們每個人的鼻子里,吹了一點安息香,就是你上次著了張君瑞道兒的那一種!」

「你怎麼會有那種葯的?」

「阿喜帶我去拿毒藥,我在藥房順手牽羊摸出來的。我是個學醫的,對一些奇異罕見的藥物,總免不了會見獵心喜,這是難免的!」

「你也是個獵艷能手,對好看的女人,總是忘不了要撈點便宜的,那個婆娘一定被你迷得昏頭轉向,才會讓你把東西換掉的!」

古如萍笑道:「小玉兒,我們說好,因為事實需要逢場作戲,大家不準吃醋的,像你跟福承那個樣子,我都沒生氣……」

「你好意思說,這都是你的好設計!」

「姑奶奶,我只是叫你略示顏色,可沒叫你這樣活魚生香地送上門去呀!不過話又說回來,我的設計也沒錯,福承那傢伙的身手,還真了得,幾手狠招,既毒且辣。要不是先用美人計吊足他味口,你真還收拾不了他!」

「屁話,要是我用劍,不會讓他走上二十個回合!」

「這個我相信,可是我們的目的是要他自殺,不是殺了他,還是這樣好,走吧!事兒辦完了,我們該回去睡覺了!看了你這個模樣,我真恨不得快點上床去!」

他說著話,已經在打眼色,古如萍同時伸手,把上官玲抱了起來,上官玲咬著他的耳朵道:「又是誰?」

他又低聲道:「來人身手絕佳,到了十文之內我才微聞聲息,只有瑛姑才具這等身手!」

「不一定會是她吧,這府中人人都是高手!」

「一定是她,我還聞得出她的氣味!」

「你的鼻子專會聞女人的氣味!」

古如萍哈哈一笑道:「你真像個會吃醋的婆娘,人家是王爺的女人,不會跟我來上一手的!」

走了一陣后,上官玲問道:「她還跟著?」

「嗯!不過沒關係,等我也脫衣服時,她就走了!」

「他如不走,我就要剜她的眼睛!」

不過,在他們進屋后,瑛姑退走了,古如萍才鬆口氣,他知道上官玲說得出做得到,其會蠻幹一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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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瓏・玲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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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逢場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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