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沒錯,就是因為對方「起歹心,想要謀財害命」,否則他怎麼會淪落到這等田地?

說著說著,希帆突然聯想起什麼似的,猛然倒抽口氣,兩手捂住嘴巴,瞠大一雙眼睛望向男人,口氣陡然變得小心翼翼。

「莫非真的是這個身體的原主想要謀財害命,才被你先下手為強活活弄死?是你清空她的靈魂,以至於我……輕鬆入住?」

她的推論讓男人心頭狠狠一震,她居然真的猜到了?!

是怎樣的聰明睿智,才能夠在沒有半點蛛絲馬跡的情況下,將經過猜得八九不離十?

暗恨,他真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夠看得見,他想看看她的表情,忖度她的心思。

氣氛凝結,在好半晌的沉默后,希帆再度開口,「但真的是這樣嗎?我不過是輕輕踹一下,你就摔到地板上,哪有能力先下手為強?還是說……那一腳是猝不及防,要不……」她沉吟許久。

她的猜測勾得男人心裡蠢蠢欲動,雖然極力掩飾心中的激動,但他很想知道,接在「要不」的後面是什麼驚人之語?

希帆在床前來來回回的走著,一趟又一趟的,像在思索著什麼似的,好半晌才做出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結論——

「要不,我再試一次?」

要不是他牢牢記住自己正在當她口中的什麼「海倫」,他真的會大笑出聲,再試一次?

再踹他一腳就能測出他有沒有能力先下手為強?他真想嗤之以鼻。

收回讚揚,她其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聰慧。

「先說清楚,這不是欺負,是單純的測試,我很有愛心的,絕對不欺負聾啞人士。」她又在對自己的良心解釋了。

其實在這麼鄭重的思考之後,確實不應該接這麼沒腦子的話,誰相信她曾經是女強人,曾經是眾人之上的經理級人物,難道穿越的過程會讓人的大腦受損?

沒辦法,她真的想不出其它測試了。

希帆預先做好準備,先把枕頭放在床的內側,算準施力方向並預估他將會被踹出的角度,最後再度施展佛山無影腳。

左腳站直,暖身三秒,右腿伸出再迅速縮回,動作在最短的時間內一氣呵成。

瞬間,他的身體接收到一股來自東邊出現的外來力量,他因為「體弱氣虛」、「無力承受」,於是身體以九十度擺幅朝床內側飛出。

「啊啊嗚嗚……」他嘴裡發出希帆無法理解的抗議聲浪,雙手在空中做短暫的揮舞,然後準確無誤地撞在枕頭上。

測驗結果出爐,是她以小人之心度人家的君子之腹,人不是依抬ㄟ,兇手不是海倫,希帆一面將他扶正,一面向他致歉,「對不起,我不應該做這麼荒謬的質疑,指控手無縛雞之力的你殺人,是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是我多想了,你的心很善良,你的舉止很誠懇,你這種人絕對不會謀害別人,對不起,是我的心太邪惡了。」

可不是嗎,風吹就倒,他這種人先下手不會為強,只會遭殃,所以姜家娘子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倒,一縷芳魂歸離恨天?

男子臉上寫著「悶」字,看得希帆滿臉歉意,任何人被捉弄都會不開心吧,如果他能夠溝通,很可能會送她一連串三字經。

溝通?她突然想起自己臨時編出來的謊話里說到的寫字。

她猛然抓起他的手,心中暗暗向上蒼祈求,求求老天爺賜給他一顆玲瓏心,讓他們可以做心靈的交流,於是她在他掌心中寫著「你餓嗎」,然後耐心等待他的反應。

希帆的心跳得飛快,這感覺有點像在等大學聯考發榜,她偏著頭,細細審視他的臉部動作,突地,她看見他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點頭。

他點頭、他點頭了耶!

太好了!她的急中生智、謊話連篇,居然替自己找到一條出路,柳暗花明,村子就在眼前吶,她想要歡呼,想要愛的鼓勵,想要謝天謝地,更想要狠狠在他臉上啾一口。

可……不,別高興得太早,再試一遍吧,說不定只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鄰居送東西來,要不要吃一點?」她邊說邊二度在他手上練習正楷。

這回他沒讓她等,毫不遲疑地點了頭。

天,太美妙了!一個簡短到不能再簡短的溝通,讓希帆快樂到無法抑遏。

就說嘛,人類是群居動物,雖然身為都會單身女子,早已經習慣把寂寞當朋友、孤獨當情人,但她還是需要面對人群、面對親密戰友!

「很好,吃飯嘍!」她興奮地跳下床,在屋裡逛一圈,找到一個木盆子和帕子,衝到灶台邊接水。

【第四章破屋子裡藏銀票】

時間流逝,沒多久希帆的熱情興奮被澆滅了,很好,她想起來了,這不是現代,沒有一打開就嘩啦啦流個不停的水龍頭。

閉上眼睛,她對自己連說三遍,「小姐,你穿越了!」

這裡沒有自來水公司、沒有核能發電廠、沒有台灣大哥大、沒有7-11,這裡只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吃飯、想日子過得更舒適,只能靠自己的雙手去張羅。

她認命地走到屋外,逛一圈,沒有井、沒有河、沒有水,嘆息間突然想起,剛剛方嫂子就在她家廚房的水缸中取水,她加快腳步回到屋裡,發現裡頭還有半缸水,她頓時鬆開雙眉。

希帆找到一個葫蘆對剖的簡易式水瓢,彎下腰,取出半盆水走回床邊。她拿掉他臉上那灰得不象樣的布條,幫他洗臉、洗手。

不是隨口扯爛,她是真的有潔癖,所以她洗得非常認真、非常仔細,非常非常地把「幫他洗臉」這件事當成年度總預算在做。

直到他那張除去破布條的臉露出原形后,她滿意地欣賞起他的五官、她的男人。

他有點「小」壯碩,身材和電視諧星NONO有點接近,但她不介意,強壯的男人會帶給女人安全感。

她一面幫他洗臉,一面調笑青春少年郎,吃幾口小少男的嫩豆腐。

「帥哦,你今年幾歲,十六歲、十七歲?再過兩年臉上的嬰兒肥消失,你一定會變成型男帥哥,可惜不是你穿越到我的年代,否則讓我當你的經紀人,保證你紅遍亞洲。」

她又把他給惹悶了。他不是十六、十七歲,而是二十二歲,離嬰兒已經很久了,她用「嬰兒肥」來形容他,對他而言是種恥辱。

他不是胖,而是壯,他之所以強壯是因為好吃,與年紀無關,她不該這樣羞辱他,就算他「聽不見」也不行!

處理好男人,她也取出半盆水,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

這裡沒鏡子,只能透過水的倒影隱約看到自己的模樣,雖然水面波紋橫生,有點小失真,但這張臉……還不賴嘛,濃眉大眼,五官明媚,比起前輩子的自己還漂亮個兩、三倍。

她自嘲,如果前輩子長成這個樣,蔡宇堂還會不會以女強人為借口和她分手?

猛地搖幾下頭,算了,想那個幹啥?她現在距離那個男人已經很遙遠了,他們之間相隔了數百年,再說遺憾,她都要覺得自己矯情了。

運用五指梳,她把頭髮梳成一條垂在身側的利落長辮。

將林嫂子帶來的糕點端到床前,她發覺他又把布條給綁回臉上了,小夥子很堅持哦,是青春期的叛逆嗎?

她聳肩嘟囔,「不綁上布條,眼睛不舒服嗎?這是生理安慰還是心理安慰?」說著,希帆剝下一塊糕點放在他掌心間。

見他咬了一口,希帆自己也剝下一塊吃進嘴裡,原來是芋頭糕,也許是芋頭放得少,也許是作法不對,總之味道普通,她會做台南的芋頭糕,那才叫做好吃,下面是滿滿的、刨成絲的芋頭,上面鋪著厚厚的一層肉燥,那味道……光想象就會讓人流口水。

不過,做人不能太貪心,有得吃就該心存感激,比起她的不滿意,他滿足的表情實在太養眼了,他如果去拍麥當勞廣告,對不起,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吃炸雞對身體不好,麥當勞的業績也會大幅度上升。

她吃的不多,挑嘴是重大原因,所以芋頭糕十之八九都進了他的肚子,讓他打了個飽嗝,希帆到灶邊打開鍋子,裡頭有方嫂子燒的水,取出滿滿一碗喝著,接著再倒一碗水捧到他嘴邊,攙扶著他半坐起身將水喝光。

她在他掌心上寫下,「還要喝水嗎?」

他搖搖頭。

她拉來一把長板凳,坐在他對面,一面寫字,一面說:「解決完肚子,咱們來解決以後,好不?」

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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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房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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