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章：歐晟鈺，你睜開眼睛看一看我

她沒有直接拒絕，是不想讓單玉珠太難做。

「沒事沒事。」董明華的一張臉簡直笑開了花，皺紋都笑出來了，「有慕先生幫我們看，還會有差的嗎？」

單玉珠擔憂地看了顏暖一眼。

這幾天住在慕家。

慕先生是如何寵著暖暖她都是看在了眼裡。

但慕先生是做大事的人，這樣的事情也去麻煩慕先生，太過了吧膦。

讓慕先生牽線做媒？

「暖暖。」單玉珠擔心地出聲，「這種事也麻煩慕先……小慕，會不會不太好。」

親戚的情分是要念的。

但是女兒的幸福更重要。

如果因為顏暖拿這種小事去麻煩慕先生，讓慕先生對暖暖心生厭煩，那還不如現在不要答應。

「玉珠，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這種事啊。」董明華瞥了單玉珠一眼，咄咄逼人地質問，「我家曉曉的婚事不重要啊，不過就是一件小事，對慕先生來說簡直易如反掌，你現在這樣，是不是顏暖嫁進了豪門，麻雀變鳳凰了，看不起我們這些窮親戚了，啊！」

董明華一向對單玉珠囂張霸道慣了，講話也是一下子就拔高了音量，氣勢洶洶。

單玉珠開口辯解：「明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啊！」董明華不依不饒。

「媽，嬸嬸。」顏暖聲音不高不低，恰好就插進了兩個的聲音當中，氣勢迫人的把她們兩個的話語壓了下來。

「媽媽，這就是小事，不麻煩的。」她朝單玉珠柔和地笑了笑，待眸光調轉到董明華身上的時候，那溫柔的笑意變成了帶著點冷意的笑。

眼珠漆黑晶亮，似乎沒有什麼溫度。

董明華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嬸嬸，除了那些條件，還有其他的條件嗎？一併說了吧。」她斂了臉上的笑意，淡淡問道。

董明華結結巴巴地回：「沒、沒有了，就這些。」

這顏暖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嚇人。

以前看到她這個做嬸嬸都是兩句話不合就開罵，現在倒是不罵了。

可是怎麼看怎麼嚇人。

嫁入豪門，跟著慕先生久了，練出來的「氣質」？

「嗯，我記下了。」顏暖淡淡道，準備送客。

等會慕澤深就要過來了，她不想慕澤深被這兩母女拉著又說東說西。

自己的男人。

還是要體貼的。

從今天下午一過來這裡，見到這對母女倆。

一開始是參觀這新房，埋怨她們買了新房子，裝修得這麼奢華都不告訴她們。

接著說顏暖嫁人了也不通知一聲，簡直就是把她們當外人，當初顏暖出意外住院還是她們借錢給她治的，決口不提還錢時那把人往絕路上逼的模樣。

到現在的要顏暖替顏曉介紹金龜婿。

一整個下午，都是在接受董明華的言語摧殘。

也該結束回慕家了。

顏暖還沒有開口，倒是董明華自己先開了口，她看了看手上的手錶，哎呦了一聲，說：「這一晃時間都這麼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玉珠，暖暖，你們下次記得來我們家玩啊。」

單玉珠說：「怎麼這麼快就要回去了，不再多坐一會？」

「那我就不留嬸嬸和顏曉了。」顏暖適時地截斷了單玉珠的話，笑容清淺。

董明華連忙說：「不用客氣，今天突然給你們打電話，就這樣過來了，該不好意思的是我們。」

單玉珠走在前面開門。

董明華跟在後面。

顏暖和顏曉兩個人走在最後面。

忽然。

顏曉說話了，這是她整個下午來了，到現在，為數不多的話。

「顏暖。」顏曉的臉頰有些紅，甚至語調都有些猶豫，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低得只有她和顏暖兩個人聽得清楚。

「嗯？」

顏曉鼓起了勇氣，低聲問：「你跟言楓是認識的吧。」

上次他替顏暖還錢，還有最近爆出來的照片。

那一次，在破舊的老城區看到顏暖。

墨黑色的碎發。

淺褐色的瞳。

俊朗的五官。

桀驁不馴的氣質。

唇角掛著弔兒郎當的壞笑。

讓顏曉對這樣的言楓，一見鍾情。

但是她也知道那樣的人是她高不可攀的。

可是，在知道顏暖也能嫁入慕家，在知道顏暖認識言楓之後。

心裡不禁燃起了希望。

顏暖都能夠嫁給慕先生。

那個南城人盡皆知的，潔身自好，性格清冷，權勢滔天的慕先生。

她的容貌又不比顏暖差，也會有機會的，不是嗎

tang？

顏暖一眼就看穿了顏曉的想法。

不禁想笑。

看來哥哥還真是挺有魅力的啊。

據她所知，顏曉也就那一次見過言楓，就喜歡上了？

但是，哥哥已經有慕珂了。

顏暖點了點頭，表示她認識言楓，卻不打算告訴顏曉言楓的聯繫方式，也不打算把顏曉介紹給言楓認識。

顏暖斟酌著說：「顏曉，……言楓要結婚了。」

「啊！」顏曉驚詫的叫出聲，顏暖的這句話讓她難以接受，她忘記了要壓低聲音，失聲問道,「怎麼會？報紙都沒有報道。」

「顏曉，你們在說什麼？」董明華聽到自己女兒的聲音，停住了腳步，轉過頭皺眉問。

「沒，沒什麼，媽媽。」顏曉滿臉失落地回了一句。

本來顏暖和單玉珠是把顏曉和董明華送到樓道口就可以了。

防盜門被關上了。

沒過兩秒，有人敲門。

顏暖開門，董明華站在防盜門外尷尬笑了笑：「這到小區外的路有點繞，暖暖，能不能麻煩你帶個路？」

路有點繞？

確實，當初言楓的那個哥們兒買的是小區比較靠裡面的房子，比較安靜。

可從裡面到外面，也是一條水泥路通到外面去，哪裡來的繞的說法。

但董明華開口了，顏暖也不好拒絕。

只是送嬸嬸到樓下而已。

她點了點頭，答應了。

單玉珠也要跟著下去。

董明華忙說：「一個人帶就行了，玉珠你就留著吧，暖暖把我們帶到下面去，也很快就回來了。」

顏暖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以為董明華是為了把媽媽支開，有什麼話要單獨和她說。

就送董明華和顏曉下了樓。

出了電梯，出了樓道口，往小區的門外走去。

直到要到達小區門口，董明華也沒有說什麼。

顏暖有些疑惑，難道她想錯了。

董明華確實是要她送她們到小區門口。

……

金山小區的門口。

此時已經快晚上八點了。

小區的路燈已經亮起。

小區的大門口沒有多少人，只有一兩個吃過晚飯，牽著狗出來散步消食的人。

遠處，一輛火紅色的瑪莎拉蒂靜靜地停靠在路邊，低調而奢華地蟄伏著。

這輛車今天不知道已經在這裡停放了多久了。

事實上，這幾天，所有出入金山小區的人，都能看到這輛車停在這裡。

裡面坐著一個美麗的少年。

歐晟鈺這幾天以來，只要一有時間，就會把車開來金山小區這裡。

然後，在這個遠離小區門口的地方停下。

眸光靜靜地注視著小區的門口。

似乎他只要這樣等著。

小暖兒就會從裡面走出來。

其實他都明白的。

從小暖兒和慕澤深結婚之後，她就搬到慕宅去住了。

根本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他不會去慕宅那邊等。

他只能在這裡等，哪怕抱著一點點細微的希望，哪怕他其實見不到她。

但是。

只要有一點點可能性，即便是自欺欺人。

他都想等著。

歐晟鈺的面容有些憔悴，漂亮的丹鳳眼眼底有紅色的血絲。

即便如此，他還是強打著精神，眸光注視著門口。

今天。

大概也見不到吧。

……

顏暖送董明華和顏曉出了小區的大門口。

董明華笑容滿面，又牽起顏暖的小手，笑道：「送到這裡就可以了，那嬸嬸和曉曉就先回去了，暖暖啊，記得幫我們家曉曉介紹對象的事兒啊。」

顏暖望著董明華幾乎諂媚的笑臉，漆黑的眼瞳微微動了動，輕聲道：「好，姑姑，顏曉，你們回去小心一點兒。」

「沒事兒。暖暖你也是。」董明華笑道，拍了拍顏暖的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指針已經快指向了八點，說：「你快上去，你媽還在等著呢。」

「好……」

董明華和顏曉往小區外的公交車站走。

顏暖也往小區裡面走去。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剛好是晚上八點。

距離慕澤深打電話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了。

慕澤深應該也快過來了吧。

想到慕澤深那黏人的模樣，顏暖不禁莞爾一笑，漆黑的眼珠子也染上了深深的笑意。

就在這時。

遠處，一輛白色的麵包

車，從小區道路的另一邊急速駛了過來。

車子的速度非常的快。

引擎的聲音轟鳴。

幾乎是用盡了那輛車所能達到的超高速。

像子彈一般的。

朝顏暖沖了過去。

董明華和顏曉兩個人停下了腳步，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車朝顏暖沖駛過去。

尤其是董明華，她的臉色發白，驚駭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嘴巴長得大大的，急促地喘著氣，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顏暖！」顏曉大叫了一聲，聲音尖銳得幾乎變了調，想要提醒顏暖躲開那輛車。

卻被董明華拉了一下手。

顏曉看向她母親，只見董明華的臉色白的不像話，活像是見了鬼一般，不禁問道：「媽媽？」

顏暖已經聽到了顏曉尖銳的聲音，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

只見白色的麵包車，像發了瘋的公牛，橫衝直撞，直直往她這裡撞過來。

顏暖瞪大了眼睛，想要跑，想要躲開。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車的速度非常的快，再過幾秒。

就會撞上顏暖。

時間彷彿被拉長了。

白色的麵包車影像清晰地倒影在顏暖漆黑的瞳仁底。

越來越近。

逐漸放大——

她轉身就要跑，卻因為轉身轉得急，一個趔趄，跌倒在了地上。

絕望就像悄無聲息的潮水，瞬間瀰漫過了顏暖的頭頂。

她下意識的蜷起身子，用手護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絕望地緊緊閉著眼睛。

砰！

轟隆——

非常巨大的聲響。

充斥著周圍所有人的耳膜。

顏暖只覺得耳膜嗡嗡作響，像是被覆蓋了一層看不到的透明黏膜一樣。

她睜開了眼睛。沒有被撞到，為什麼？

顏暖扭頭看去。

眼前的一切，讓她在剎那間呆怔住了。

彷彿看到了什麼讓她無法想，也不願意想的事情。

在最後的一瞬間，電光火石的剎那間。

火紅色的瑪莎拉蒂，開足了馬力，撞上了白色的麵包車。

兩輛車的速度都極快。

那一瞬間的猛力撞擊。

車身都變了形。

十分的慘烈。

周圍的趕緊圍了上來。

現場十分的凌亂。

人聲嘈雜。

「快救人……」

「快打120。」

「還有110，先打120，快點。」

「可惜了一輛豪車啊，這輛車，值不少錢吧。」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關心錢的事情，這兩個人有人認識嗎？得趕緊聯繫家人吧。」

「真可憐，車頭都變形成這樣了，得等警察和醫生過來了，現在這樣也弄不出來啊。」

顏暖掙扎著，要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她的身體軟綿綿的，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歐晟鈺，歐晟鈺……」她不知所謂地喃喃叨念著一個名字。

目光定定地看著那輛紅色的車。

她覺得冷，那種冷，就好像在一個人在渾身赤.裸的站在冰天雪地里。

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沒有一個人，沒有任何人，能把她從眼前的噩夢解救出去。

冷得讓人瑟瑟發抖。

凍得讓人想尖叫。

那寒意好像冰凍了顏暖的骨骼和血液，讓她不可抑制地，渾身顫抖起來。

周圍有路人發現了顏暖，見是個孕婦，把她小心翼翼地攙扶起來，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顏暖猛地推開攙扶她的人的手，那力道是那樣的大，那人被推的猝不及防，往後倒退了兩步，就見著那剛站起來的少女，瘋狂地往那輛紅色的跑車跑去。

顏暖以為她自己走得很慢，因為她每靠近歐晟鈺的步伐都邁得極其艱難。

但事實上，她完全是用跑的。

三步並作兩步。

很快就跑到了歐晟鈺面前。

血。

鮮紅的血。

觸目所及。

都是流淌著的鮮血。

觸目驚心

瑪莎拉蒂的車頭已經被撞得變了形。

美麗的少年，白皙的臉上有鮮血從額頭流下，順著白皙的臉頰，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他的一隻手還握著方向盤，另外一隻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臉側靠在方向盤上。

除去了臉色沾染的鮮血。

他安靜得彷彿像是睡著了一般。

只有那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的呼吸，證明他還活

著。

顏暖想要叫他的名字，可是喉嚨卻像堵塞住了一樣，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歐、歐……晟鈺。」

這一聲，顏暖的聲音啞得不像話，字字泣血，彷彿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才硬從喉嚨里擠出這樣的一句話。

她靠近了車子，用手去拉車門的把手，用力想要拉開已經變形的車門，邊拉邊啞聲道：「歐晟鈺，你別睡，你醒一醒，看一看我，歐晟鈺，你別睡著啊，你睜開眼睛啊……睜開眼睛看一看啊，你為什麼要閉著眼睛呢。——歐晟鈺！」

她身上巨大的悲痛甚至震懾住了周圍的人，就好像有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膜，把她跟歐晟鈺和周圍的人隔了起來。

瘋狂地拉扯著。

「小姐。車子變形成這樣是拉不開的，還是等警察過來吧。」有人不忍心再看。

想著這女孩應該是這出車禍人的家人或者朋友吧。

這樣悲痛到極致。

忍不住出聲勸道。

「不行的。」顏暖的聲音帶著點哭腔，她持續地拉著車門的把手，朝那個人哀求道，「你也來幫忙，好不好，拜託你，再多一個人，應該就能拉開了。」

等警察來，晟鈺也許根本就等不了。

那人露出為難的樣子，低聲說：「沒有用的。」

嘆息著搖頭後退了一步。

110和120很快就過來了，還有消防員，甚至，有人打了報社和衛視的電話，有幾個記者扛著攝像機和話筒也過來了，準備開始報道。

一到現場。

警察拉起警戒線。

醫生準備急救措施。

消防員準備拆卸車子。

顏暖見人來了。

連忙推開了，對消防員求道：「快一點，你們快一點，求求你們，快點讓他出來。」

一個護士走到顏暖身邊，把顏暖拉到一邊，遞給了顏暖一杯葡萄糖水，「小姐，他們會把他救出來的，您先穩定一下情緒，在旁邊等著。」

「他會沒事嗎？」顏暖接過糖水，沒有喝，她的臉蒼白得可怕，望著正在作業的消防員，低聲喃喃問道。

小護士看了一眼慘烈的車禍現場，估摸著裡面那人是沒救了，除非有奇迹發生。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安慰道：「沒事的，能救回來的，小姐，您就安心等著吧，您肚子里還有寶寶呢，情緒不要過於激動。」

顏暖看了一眼小護士，眼眸如漆黑一片的深沉大海，看不到半分情緒。

……

慕澤深的車快點金山小區門口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門口拉起的警戒線，還有警車，救護車。

警車，救護車特有的鳴笛聲讓人從內心深處滋生出不安。

這樣的場景，讓他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兩年前水族館發生的事情。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一番陣仗。

慕澤深的心猛地收縮。

小孟把車子停了下來，轉頭對慕澤深說：「先生，前面路堵住了，沒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