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終，卡爾不得不選擇妥協，畢竟他的確無法抽開身，而青雀翎也的確不能落入王妃手中。雖然卡爾一點也不想讓兩個小姑娘去涉險，但正對上祈那平靜的眼神時，他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這妹子的武力值不夠標準。

……如果去除其他因素，只是一對一比拼武力的話，就連卡爾都沒有自信能夠勝過祈這樣一位外表嬌弱的小女孩，更不用提對方身上那些神神秘秘的能力了，毫無疑問，祈是目前最適合前往阻止王妃的人，至於夕梨……嗯，那是附帶的。

卡爾煩惱地揉了揉太陽穴，長嘆了一口氣：「好，我同意讓你們去，但是答應我，一定要注意安全，無法阻止就不要硬來，你們的性命更加重要。」

夕梨抓着祈，認真地點了點頭，哈娣姐妹也躬身應諾，最後，卡爾將目光轉向祈：「等你回來，我們再來算一算這次你擅自闖入戰場中的賬。」

卡爾的語氣頗有些森嚴，讓夕梨大驚失色，她下意識擋在了祈的面前，將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祈只是在完成我的願望，如果要怪的話，就請責怪我吧！」

如此姐妹情深的模樣，弄得卡爾覺得自己像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不由得噎了一下，等到他發現祈那滿不在乎地像是在挑釁「你能奈我何」的眼神時，更是心塞不已。

卡爾：「…………呵呵。」

——卡爾有些心累，他明明對一個姑娘產生了難以抑制的好感，卻偏偏並不想要將她摟在懷裏疼寵，反而頗有種恨不得將她吊打的服服帖帖的衝動，這算什麼？因愛生恨、變.態了嗎？

卡爾疲憊地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可以離開，祈自然毫不客氣地拉走了仍舊有些不安的夕梨，開始為離開做準備。

雖然祈曾經想過要將夕梨留下、自己獨自前往，但是卡爾總是要在戰場上分神的，而除了他以外，祈完全找不到其他能夠讓自己放心託付的對象。思來想去，祈總歸還是覺得將夕梨放在自己身邊比較安心——儘管她要去做的事情也非常危險。

雖然祈並沒有意識到，但她的感覺的確與先前的卡爾有了一定的重合，或許這就是太過自信的強者的通病吧，比其他人，他們更願意相信自己。

因為在戰場上的亮相，祈此時此刻無疑在士兵們心中鍍上了一層神聖的光環。她能夠聽得到士兵們低聲竊竊私語着類似於「神使」、「勝利女神」、「戰爭女神」等等辭彙，望向她的目光滿是虔誠與狂熱。

祈所關心是事情向來不多，對此也坦然以對，反倒是夕梨和哈娣姐妹們跟在祈的身邊顯得格外驕傲和與有榮焉，連素來輕快活潑的舉止都穩重了不少。

只可惜祈並沒有功夫滿足士兵們的好奇心與崇拜感，匆匆收拾好東西后便啟程離開，卡爾站在城門口目送著幾人的背影，微微有些煩惱地皺起眉。

「殿下，關於最近軍中流傳的關於祈小姐的傳言……」奇克力站在卡爾的身側，遲疑地小聲問道。

卡爾微一思量：「不用阻止，讓他們自己去傳吧——對了，關於祈和夕梨所說的馬鞍和馬鐙的事情，吩咐下去了嗎？」

「是的，已經派遣匠人去趕製了，只是尚需一段時間的調試。」奇克力回答，隨後又默默將話題歪了回來，「是否要順應時機讓祈小姐擁有一個『身份』呢？倘若祈小姐能夠有一個尊貴的身份的話……」奇克力話猶未盡、意有所指。

伊爾.邦尼能夠看得出卡爾對於祈的心思，作為卡爾的貼身侍衛、跟隨他時間最長的奇克力又如何看不出來？只不過與伊爾態度堅決的反對不同，奇克力卻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他信任自己的主人，擁護卡爾的決定，無論這個決定是什麼。

由於卡爾曾經立誓此生只娶一名王妃、拒絕任何的側室，那麼這名王妃就必須相當的出色，她不僅要聰慧勇敢，有人格魅力，還必須擁有不小的政治資源，而後者，則正是目前的祈所欠缺的。

只是，倘若能夠在這個篤信神祇的國度幫祈鍍上一層宗教主意的袈裟、並獲得下層民眾廣泛的崇敬和支持的話，那麼以祈的身份成為正室，雖然仍舊會遭到貴族階層反對，卻也不是什麼太過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當然，奇克力能想到的，卡爾又如何想像不到？確切的說，當他在戰場上看到祈騎在馬背上、宛若女神臨世般衝垮敵陣的時候，就蠢蠢欲動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只是最終卻不得不放棄。

倘若祈像是夕梨那般輕信與柔軟的話，卡爾大概早就這樣做了，他完全可以先斬後奏地幫祈安上一個什麼「戰爭女神」的名號，然後堂而皇之地帶在自己身邊、強硬地確定她與自己之間的從屬關係，反正，只要事後向對方「說明原委」，夕梨那樣天真單純的小女孩一定可以接受——或者說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然後被他溫水煮青蛙那般，慢慢俘獲對方的全部身心。

但是祈卻不同，卡爾不敢擅自代替她做出任何的決定。

雖然外表看上去安靜軟萌，但是卡爾知道，祈的心性堅定果決，並且……冷漠。儘管表現地善解人意，但是祈卻自有一套為人處世的準則，與人相處總帶着一種若即若離的界限。只要不越界，那麼祈相當的好相處，無論你做什麼，她都不在意——或者說是不在乎，而一旦越了界……卡爾一點都不想嘗試，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祈絕對不是可以被別人擅自安排的女孩，所以儘管卡爾非常想要這樣做，也不得不按耐下來，靜待最好的時機。

卡爾的眼眸暗沉了一瞬，輕輕擺了擺手：「這個，就要看祈自己的意願了。」

奇克力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王子殿下做出這個決定是多麼的無奈，不由得睜著本就不大的眼睛，發自肺腑地感慨：「卡爾殿下的確非常在乎祈小姐呢，您從來不曾這樣……嗯，尊重過一個女孩子的意願。」

頓時覺得自己膝蓋中了好幾箭卡爾：「………………呵呵。」

已經離開阿林那城的祈等人自然不知道可憐的奇克力因為這一番話，劇增了無數的工作量，此時此刻，他們已然來到了刺客所說的山谷，開始搜尋青雀翎所在的地點。

山谷內空無一人，似乎他們趕在王妃的人到來之前率先找到了這裏，就在眾人慶幸不已的時候，祈卻微微皺起眉，總覺得事情有些怪異地讓她難以安心。

「你們快看！這裏有個山洞！」夕梨驚喜的聲音將祈從思緒中喚醒，眾人迅速朝夕梨的位置聚攏了過去，查看她面前天然形成、又被人為開鑿過的山洞。

「會是這裏嗎？我們並沒有找到其他類似的地點。」哈娣詢問般看向祈，「要進去看看嗎？」

祈掃了一眼躍躍欲試着似乎馬上就要往裏鑽的夕梨，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那就去看看吧，大家小心。」說着，她一把抓住夕梨，示意對方跟在自己身後。

介於祈的武力值最強、身份也最高，她毫無爭議地壓過哈娣姐妹對她率先涉險的不贊同，第一個彎腰鑽進山洞。

山洞以一個斜向下的角度蜿蜒著，入口處逼仄，而其後卻越來越寬敞，人工的痕迹也越來越重。

「天……我竟然不知道阿林那周圍還有這樣的地方……」雙胞胎驚嘆的聲音在山洞內回蕩著，很快便被她們的姐姐低聲喝止。

而祈聽到這句話，心中的違和感卻越發的濃重——連當地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卻被他們如此輕易便找到，這簡直……就像是在故意吸引他們的到來那般。

祈的腳步逐漸遲疑，但倘若當真是陷阱，已經入瓮的他們想要退出去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為今之計只能是故作毫無防備地將計就計，說不定能讓敵人放鬆戒備、尋找出什麼空隙。

如此思考着，祈的眼前豁然開朗，一間自然形成、又人工雕琢的神殿出現在他們的眼前。眾人忍不住驚嘆地倒抽了一口氣，更不用說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夕梨，更是雙目發亮，彷彿經歷過探險遊戲終於找到了寶藏那般。

「一定就是在這裏了！那個青雀翎！」夕梨的聲音難掩興奮，剛想要邁步上前，就被祈拽住手腕。

「跟在我身後。」祈輕描淡寫地掃了夕梨一眼，立即震懾住了有些得意忘形的夕梨。女孩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露出了一個頗為討好的笑容：「我知道，我知道，我絕對不會亂跑的！」

祈這才稍稍滿意地頷首，率先走進神廟，夕梨探頭探腦地跟在她身後，時不時發出一陣驚呼，而其餘人則屏氣凝神，懷着虔誠的心情走在最後，似乎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褻瀆了這裏所祭祀的神祇。

整個神殿空蕩蕩的，只回蕩著眾人的腳步聲、夕梨下意識放輕的聲音與祈有一搭無一搭的回應。雖然堪稱鬼斧神工，但這座神廟內部其實卻並不算大，一覽無餘到沒有任何適合人躲藏的地點。很快，眾人便看到一座似乎是祭壇模樣的石台，其上放置著一個羽毛狀的條形玉石。

「青雀翎！」夕梨毫無疑惑地叫出這個名字，扯著祈朝祭壇走去，而其他人則停了下來——以他們的身份，是沒有資格靠近那裏的，儘管這似乎是早已荒廢的神廟，但自小接受的教育仍舊阻止了他們的腳步。

隨着臨近祭壇，祈的心也逐漸提了起來，只是一切卻似乎相當順利，直到夕梨毫無阻礙地將青雀翎從祭壇上拿了起來——都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

所有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以紓解方才屏氣凝神的緊張感，就連祈也下意識放鬆了些許，低頭看向被夕梨遞到自己面前的青雀翎。只可惜在祈的眼中，所謂的青雀翎也只是一塊很普通的玉石罷了，除了形狀有些特別外沒有任何的魔力波動，也不知是否是以訛傳訛，這才神話了它的存在。

還沒等祈想明白，卻變故突生。

她和夕梨腳下原本堅固的地面突然塌陷下來，祈伸手想要將夕梨推開，卻不料對方下意識地為了保持平衡，反倒抓住了距離她最近的祈。

機不容失，錯過一次后就再難挽回，祈只得眼睜睜看着夕梨同自己一同掉進地板下的空洞，暗自懊惱自己的一時放鬆。

——一定是跟夕梨在一起的時間太長，竟然被對方的輕信和天真所傳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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