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爸爸走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走了,靳慕蕭不要她了
87_87061榕城大學周邊的小小咖啡廳,安靜寧逸,空氣中一絲絲躁~動的因子也沒有,嘉意沒有想過,像蘇碧這樣的人,會選擇來這種地方。
和她的身份、性格,皆不符合。
靠窗,能看見外面林蔭小道上來來往往的榕大學生,或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或騎單車快速穿梭過被陽光點點傾灑進來的蔭蔽小道。
嘉意單刀直入,開門見山的問:「你找我來,是要告訴我,你和靳慕蕭之前的什麼事情?」
蘇碧的目光從窗外收回,帶著微微的輕佻,望向對座年輕的小姑娘,「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裡嗎?這裡也是我和慕蕭的母校。」
嘉意一怔,從未聽靳慕蕭說過,可面上平靜無瀾,「那又怎麼樣?你到底想和說我什麼?」
蘇碧輕輕攪拌著面前的咖啡,不急不緩的道:「你應該不知道吧?那年,我家還沒有移居美國,慕蕭家裡和我家裡,是世交,我和他有指腹為婚的婚約,所以,宋嘉意,你沒資格說我溝引靳慕蕭。破壞我和他感情的人,是你。」
嘉意太陽穴突突的跳,她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糾結在一起,按捺著怒意和不知名的情緒,一字一句的對蘇碧說:「指腹為婚又怎樣?我現在是他的合法妻子,蘇小姐,你覺得你現在對我說這些有意思嗎?」
蘇碧對她的話,彷彿置若罔聞,兀自沉陷在自己的記憶倒帶里,喃喃著:「我們在一起很開心,我為了他,考上榕大的商務貿易,直到那年,家裡移居,那時,他已經在哈佛深造,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在美國很好很好的在一起……」
「我還有事,先走了!」
嘉意拿起一邊的包包,打斷蘇碧的話,就要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往常,她和小胖她們一起過來溫習,喝飲料,看著外面來來往往的人,心情平和而寧靜,是一天里最美好的時光。
可是現在,她一點都不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嘉意拿著包包起身,蘇碧輕勾唇角,妖嬈至極,像一條美女蛇,「你不想聽我們是怎麼分手的了嗎?」
「我為什麼要聽?我不想聽。」
嘉意的手,緊緊攥著布料的包包,背對著蘇碧,輕輕發抖。
「不要聽嗎?你知道嗎?慕蕭在哈佛畢業的那年,才22歲,就已經提前讀完了所有課程,可是那一年,靳家破產了,慕蕭的爸爸從五十層的高樓上跳下去……」
嘉意手背上細細的指骨,隱隱凸起,她驀地轉身,對喋喋不休的喝住:「我不要聽你閉嘴!」
蘇碧依舊踩著高跟鞋,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步步朝她逼近,「不要聽了嗎?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嗎?」
她的目光淬毒,嘉意被她逼得一步步向後退,兩個人都處於失控的狀態,蘇碧一直將她往後逼退,嘉意往後退,沒注意到身後的台階,帆布鞋底面不防滑,腳下一崴,從樓梯上滑下來。
一片驚呼聲。
嘉意感覺到小腹上一片絞痛,額頭上的傷已經不算什麼疼痛,她感覺到像上次一樣一股一股的溫熱正慢慢滑出她的雙腿~間,她恐懼到了極點,顫抖著唇瓣,目光下移,那紅色,便如曼珠沙華般肆意綻放在她乳白色的針織裙上。
蘇碧顯然也驚恐到了極致,瞳仁驀地放大,站在樓梯上驚慌的俯視著摔下樓梯的小女孩兒,手指扶著牆壁在發顫。
嘉意疼的下巴都緊繃起來了,手指緊緊蜷縮在一起,顫抖著唇瓣求救:「救我……求你……」
蘇碧的呼吸急促而劇烈,怔忪了半晌,咖啡店來來往往的人已經圍了過來,她驚恐的捂著嘴巴,從人群里逃之夭夭。
世界紛亂,分崩離析在一片紅色里。
嘉意不記得耳邊是誰的呼喊,她只知道她的雙腿~間滑出的溫熱,那意味著什麼。
……
嘉意被送進手術室的最後一刻,她拽著宋陸北胸前的西裝,咬著下唇艱難的道:「大哥……讓他們救救我的孩子……」
那羸弱的聲音,一直*到宋陸北心口子里,然後猶如冰棱,一點一點襲擊,將他的心徹底擊碎。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緊張到極致:「嘉意,你要堅強點,知道嗎?」
手術室的燈,凄慘的亮著。宋陸北坐在陰暗的長廊座椅上,摸出手機,給靳慕蕭打電話,電話卻被掐斷,再打過去,已經是關機狀態。
宋陸北氣的,站起來將手裡的手機,狠狠擲到了地上。
然後發狠的說:「靳慕蕭,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
手術結束,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抱歉的對宋陸北說:「宋先生,抱歉,宋小姐的孩子我們沒能保住。」
宋陸北還算理智,卻是頭也不抬,聲音低沉,「她怎麼樣了?」
「宋先生放心,宋小姐沒什麼大礙,只要稍加調養就沒關係。」
宋陸北一直沒有進去看嘉意,他哪裡還有那個勇氣進去,告訴她——嘉意,抱歉,孩子沒能保住?
他做不到。
嘉意一定是愛慘了靳慕蕭,才會答應荒廢學業也要給那個男人生孩子,可是靳慕蕭是怎麼對她的?讓她一個人從陌生的奧地利坐飛機回來,一個電話也沒有,甚至一條簡訊也沒有,他把嘉意究竟放在了什麼位置上?
到了下半夜,宋陸北和謝明知一直在裡面照顧著,寸步不離。
謝明知坐在一邊的藤椅上,手指隱隱顫抖,氣的氣血翻湧,捂著心臟問:「聯繫到那個男人了嗎?」
宋陸北淡淡的搖頭,「關機了。」
謝明知幾乎要不顧嘉意還在昏迷中,就要叫出聲來,「這個靳慕蕭……」
「伯父,等嘉意醒來再說吧,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嘉意的身體,其他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謝明知無奈的點點頭,終是為女兒隱忍下這口氣。
等到嘉意醒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小腹,抓著宋陸北的手異常緊張激動的問:「我的孩子……還在不在?」
宋陸北面露難色,唇角抿的極深,「嘉意,你聽我說,你還年輕,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小孩,是把身體儘早調養好,好嗎?」
她獃獃的看著宋陸北,目光空洞無神,蒼白如紙的唇瓣顫抖著,整個人的肩膀都在瑟縮抖動:「你……你說什麼?怎麼可能……我明明就能感覺得到……他還在……」
小女孩兒越說情緒越激動,哭聲越來越大,幾乎撕心裂肺,「大哥……他還在的是不是?!他還在是不是?!」
她的哭聲,穿透整個空蕩的病房,刺進宋陸北和謝明知的耳膜里,形成致命的傷。
那晚,小女孩兒哭了小半夜,宋陸北就陪在她身邊,謝明知隱忍著再也聽不下去,踱步到了病房外守著,嘉意失控的那個樣子,揪的讓他又難受又氣憤。
她幾乎是耗盡全身力氣的哭,身體彷彿都快承受不住,幾乎要散架。
謝明知在外面聽了小半夜尖銳的哭聲。
嘉意是哭累睡著的,她在夢裡顯得很不安穩,緊緊蜷縮著身體,幾乎要團成一個球,而謝明知,從始至終就沒有踏進來一步。
第二日,宋陸北依舊在不辭辛勞的照顧,他買了紅糖水,紅棗粥,勸嘉意吃,小女孩兒嘴巴都不動,目光獃滯,像失了靈魂的布偶。
她偶爾緊張的忽然抓住宋陸北的手,緊張異常的問:「醫生是不是騙我了?其實,孩子還在的是不是?!大哥,你和我說實話啊……」
宋陸北看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心疼的不得了,抱著嘉意虛弱的身子安慰:「不要傷心,一切都會過去的,大哥會找靳慕蕭算賬,不會讓你白白受罪。」
嘉意的眼睛里慘淡無光,她可憐兮兮的望著宋陸北,小手揪著他的衣袖,目光漣漣,眼淚落了下來,「可是,可是……大哥,我不想和他分開的……」
謝明知站在門外,聽見嘉意的聲音,終於按捺不住的進來,一字一句,嚴肅道:「嘉意,你必須和靳慕蕭離婚。」
否則,往後她還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嘉意哭的肩膀在不停顫抖,雙手捂住憔悴的臉兒,嗚嗚的哭:「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我和他在一起?他也不要我了……」
謝明知從未對嘉意說過這樣必須服從的話,可為了她不再受到靳慕蕭的傷害,必須快刀斬亂麻,不能再讓她和靳慕蕭糾纏,糾纏越久,傷害造成的越大。
「嘉意,你聽爸爸說,等你調理好了身體,就回學校上課,你這個年紀,不是生孩子的時候,你和靳慕蕭這個人也不適合在一起,他太複雜了,你看不懂他的。」
嘉意紅著眼睛,咬著如紙的唇,一抽一抽的,痛的不僅是身上,還有心裡。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被蘇碧間接性害死的,她牢牢的記住,她向蘇碧求救時,蘇碧拔腿跑掉的樣子。
如果蘇碧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就是靳慕蕭在撒謊,騙她說他們之間一點愛情也沒有,騙她,自己才是他的初戀。
她還殘存著一絲絲的理智,拿起一邊的手機,給那個人打電話,她幾乎是帶著背水一戰的心思,撥出了這個電話。
而那邊,只有機械的女聲,在反覆循環著已經關機的消息。
小女孩兒的眼淚,搖搖欲墜,終是在掛掉電話的那一瞬間,淚崩成河。
她再也不要給他打電話了,再也不要和他在一起了。
住院的這些日子,宋陸北一直貼身不離的照顧著她,好幾次,韓悅彤鬧到醫院來,喋喋不休的說她來照顧嘉意,宋陸北不肯,嘉意年紀小,可也不笨,只對宋陸北笑道:「大哥,大嫂照顧我,比較方便。」
宋陸北迫不得已,將照顧嘉意的活兒都交到了韓悅彤手裡,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警告韓悅彤一定要照顧好嘉意。
韓悅彤一個勁的催他走,對他擠眉弄眼的。
謝明知的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即將和局的人回去,臨別前,父女兩個待在病房裡,談了好久。
嘉意哭的眼睛通紅,抓著謝明知那雙粗糙溫暖的大手,念念不舍,「爸爸,你能不能再陪我一會兒?」
謝明知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嘉意啊,你不小了,不要再鬧脾氣,也不要再使小性子,爸爸能寵著你,能受得了你,可是別人受不了啊。等你身體好了,就回學校上學知道嗎?你要儘快和靳慕蕭把婚離了,遇到困難找陸北幫忙,靳慕蕭這個男人,不是你能掌控住的。爸爸也不想逼你離婚,可是嘉意,爸爸怕你跟著他,還會再受傷。」
嘉意糊裡糊塗的抹著眼淚,拚命點著頭。
她現在,也恨死了靳慕蕭。
本以為,沒了孩子她會高興,可這個小東西在肚子里待久了,她也會習慣它的存在,原來它消失的那一刻,她真的像掉了一塊肉。
那是她和靳慕蕭愛情的結晶。
住院這麼久,靳慕蕭沒有打過一個電話過來,那晚離別,他狠決的話還在耳邊盤桓,她豁出所有尊嚴打的最後一個電話,依舊在僵硬生冷的女聲里結束。
既然真的不要再在一起,那就離婚好了。
現在孩子沒了,離婚,又有什麼負擔呢?
謝明知和局的人走了,走的時候,嘉意穿著病號服,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光著腳丫子就瘋狂的跑出去,一路叫著爸爸,被韓悅彤拉住了身子,眼睜睜望著謝明知進了警車內。
警車車窗搖上去的最後一刻,謝明知在對她說:「嘉意,好好照顧自己!別讓爸爸擔心!」
嘉意哭的凌亂一片,光著的腳丫子,踩在冰涼的地磚上,一點都感覺不到冷,所有令她脆弱不堪的事情都彙集到了一起,終於形成一個爆發的臨界點,讓她徹底崩潰。
韓悅彤扶著她回了病房裡,她更加的沉默,目光冷漠的看著窗外的夕陽,聽著韓悅彤的喋喋不休。
「嘉意啊,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回宋家過年嗎?還是回去和靳二少一起啊?」
韓悅彤一邊削著蘋果,一邊別有用心的問,話剛說出口,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宋嘉意和靳慕蕭現在鬧成這樣,不吵著離婚就錯了,還回去一起過年?
可宋嘉意要是不回海濱過年,就得留在宋家過年,她可不想讓這個小狐狸精和她老公在一起過年。
嘉意默了半晌,微微扭頭看著韓悅彤,目色灰暗,毫無生氣,「我會回學校宿舍,你和大哥說我回海濱好了。」
聽的韓悅彤一喜,言外之意就是,宋嘉意不會打擾她和宋陸北的二人世界咯?
「嘉意,我也想讓你回去過年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和你大哥新婚不久……」
她灰暗的唇角微微揚了下,打斷了韓悅彤的所有解釋,「我明白。」
「嘉意你真好!」
韓悅彤笑的燦爛極了,嘉意點點頭,對她說:「大嫂,我困了,想睡了。」
「好啊,那我先回家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韓悅彤巴不得早點走,這些天照顧宋嘉意這個小狐狸精照顧的腰酸背痛,想她堂堂韓氏千金,什麼時候這麼低下過身段照顧人的?
走出了病房,驕傲的將下巴揚了揚,將手裡的飯盒嫌棄的丟進一邊的垃圾桶了,踩著高跟鞋,高傲的走出了醫院。
嘉意睡的迷迷糊糊,整個人蜷縮在被子里瑟瑟發抖,心寒拔涼,小小的身子抱著了一個球,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嬰兒。
她好想再失憶一次,將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遺忘。
她好累,不願想靳慕蕭這個人,不願去思考別的,也不想再見任何人,將臉埋進了枕頭裡,溫熱的眼淚,滑進布料里,快速氤氳成一團濕濕的水漬。
她從未對一個人這樣絕望過,哪怕是和宋陸北分別的時候,也從未這樣心痛難過。
……
第二日一早,韓悅彤睡到日上三竿還沒起,宋陸北一下子把她的被子掀掉,惡狠狠的問:「你怎麼還在睡?嘉意人都不見了,你怎麼照顧的?!」
韓悅彤一個激靈,隨即又抱怨起來,慢條斯理的坐起來,聲音慵懶至極,一點也不擔心,「你幹嘛呀?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我可是沒日沒夜照顧了你妹妹好幾天,宋陸北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宋陸北被氣的,和她幾乎無法溝通,「我說,嘉意不見了,韓悅彤你耳聾了是不是?!」
「不見就不見唄,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能被騙子拐賣啊?你急什麼急,人家靳二少還不急呢!」
「韓、悅、彤!」
宋陸北從牙縫裡逼出幾個字,目光猩紅,怒不可揭。
韓悅彤見狀,有點怕,吐了吐舌頭,放軟了聲音道:「好啦好啦,那她現在去哪裡了?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讓人這麼擔心啊?」
「我要是知道會來問你?昨晚你回來的時候,嘉意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韓悅彤想起問她去哪裡過年的事情,可哪裡敢和宋陸北說,宋陸北指不定會扒了她的皮,言辭閃爍,敷衍道:「能說什麼?她獃獃的一個人看著窗外,可能是在想那個流產的孩子,也可能是在想靳二少,我怎麼知道她心裡想的什麼?」
「你確定?」
宋陸北目光幽邃銳利的瞪住她。
「昂,不然還能說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關係一直不怎麼樣……」
話還沒說完,宋陸北就已經拿起車鑰匙,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身後的韓悅彤在抱怨:「哎?你老婆我話還沒說完哎!宋嘉意怎麼就對你那麼重要呢?!你給我回來宋陸北!」
已經不見了人影。
韓悅彤氣憤的跺腳。
「你就知道宋嘉意宋嘉意!」
……
宋陸北一路開著車,從醫院沿路找,一個小女孩兒,身上沒有錢,九點才出的醫院,應該走不遠多久,估計還在這條路上徘徊。
一月,榕城的天氣那麼冷,宋陸北卻只覺得熱,心浮氣躁,為嘉意急的沒有一點心思,伸手煩躁的扯了扯領帶,在這條路上耐下心來慢慢找。
嘉意的手機,刻意關了機。
他只能用這種笨方法找,白色的寶馬,在路上開的極慢,他的目光,望眼欲穿。
途徑一個放鴿子的廣場,他目光一瞥,看見一個細弱的穿著粉白色針織衫的小女孩兒背影,蹲在那裡,和小孩子在說話。
那一瞬,她雖是背對著他的,卻能感覺到,嘉意對失去的那個孩子的痛。
宋陸北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將車停在了路牙子上,搖下車窗,支著手臂靠在那裡,目光頹然,遠遠望著她的背影。
如果,他們沒有分別,如果,嘉意不是因為他嫁給靳慕蕭,那麼此刻,他們是否能牽著手,像平常情侶一般,在周末,在這種小小的廣場上悠閑的散步?到了下午,去小吃街吃美食,然後看一場夜場電影。
他承認,他沒有那麼大度,沒有那麼豁達,這樣的,在心底,輕易放過她和他的一切。
他微微合上眼,自私的想法,在不斷放肆生長。
【明晚00點,靳先生出來,砸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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