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杜氏仙逝乃是大事，路上幾乎是全力狂奔的，幾乎天才蒙蒙亮便動身，夜裡已然暗下來了這才停下。

以往圓姐兒在冀州京城之間趕路之時也趕過路，倒也能適應，李氏和張氏雖說日子好多不少，可也是農村的出來的，倒也能忍過去。倒是初哥兒，忍了幾天，還是沒忍住，又哭又吐的，圓姐兒無法，只得先停了下來，休整了一天才趕著上路了。

而那一邊，圓姐兒一出門，潤哥兒便修書一封直接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往冀州城，倒是比圓姐兒早了一兩天到達冀州。

當圓姐兒一行人到達冀州的時候早有下人在城門口候著了。圓姐兒一瞧便知，謝大郎和趙氏這是收到消息了。

「小的給少夫人請安。給三夫人請安」

圓姐兒抬了抬手，並未停留，直接往府里趕。

「府里如今什麼場景？老夫人已經下葬了？」

「回少夫人話，老夫人已經入了葬，老爺夫人如今也平靜了下來。倒是.....」

那小廝說著，偷偷的看了一眼裡面的李氏，卻沒有將話說完，圓姐兒心下瞭然，這大約又是和三房的事情有關了。圓姐兒搖了搖頭

「回去再說。」

進了城就快了，到了府門，只見杜鵑領著幾個丫鬟小廝在門口等著，按理說，圓姐兒這會兒也先回自個兒屋子歇息才是，可圓姐兒一刻都等不了了。

「爹娘在主院么？」

杜鵑一身素白，頭上珠花都是白色，儼然是在戴孝。聽得圓姐兒的話，杜鵑立馬就知道了圓姐兒想直接去找謝大郎和趙氏，勸道

「少夫人還是先回院子歇息吧，這會兒老爺和夫人剛歇下。」

圓姐兒腳步一頓。杜鵑的話讓圓姐兒不得不多想

「爹娘這段時日都不曾歇息好？」

「老爺夫人多日不曾閉眼了，夜裡睡了都要驚醒好幾回，半夜裡屋子還亮著燈，這會兒才歇下。」

圓姐兒點了點頭，心裡一陣的難受。

「少夫人是回自個兒的院子還是回大少爺....」

「回自個兒的院子。」

圓姐兒說完又道

「三嬸，堂嫂和初哥兒都一同來了，安排一下罷。」

杜鵑道

「少夫人放心，府里前兩日就接了信，已經準備妥當了。」

「二哥.....」

圓姐兒說道一半，忽然一頓，笑道

「康哥兒在么？」

身為謝家的姑娘，康哥兒自然要喚一聲二哥，可是身為謝家的長媳，康哥兒自然而然就成了弟弟。

杜鵑瞧見圓姐兒的模樣，也想到這一茬，捂著嘴輕笑道

「在呢。」

康哥兒如今也是舉人身份了，可惜，因為杜氏的離開，要耽擱下來，守孝三年了。不過...這也好，畢竟康哥兒在這方面本就不足，沉寂三年，蓄積勃髮指不定更上一層樓。

圓姐兒想了想

「罷了，先回院子罷，若是爹娘醒來，記得讓人來說一聲。」

「奴婢省的。」

圓姐兒這次來，既沒有帶春橘也沒有帶春熙，這臨走前才決定的事情可是讓潤哥兒頗為惱怒，可是卻也無可奈何。

圓姐兒這才剛回院子，就在院子門口瞧見一二十多歲的丫鬟，如今已是嫁了人的，已然是府里的嬤嬤了。

圓姐兒揚了揚嘴角

「如珠。」

如珠從小便跟著圓姐兒長大的，還是從圓姐兒回了季家開始便不在跟著了。仔細算算，居然也有好幾年沒有見過面了。

「奴婢如珠，見過姑娘。」

如珠眼中也有些泛著水光，同年至少年，如珠都是陪伴在圓姐兒身邊的，感情不是春熙春橘能比擬的。

「如今瞧著倒是越發的穩重了。」

如珠如今也是做娘的人了，整個人比起以往來，不僅僅是穩重了，還多了幾分慈母才有的溫婉，人還是那個人，卻與記憶中的不一樣了。

「奴婢有福氣伺候姑娘一場，如今還能伺候姑娘，那是奴婢求都求不來的。」

「誒，還是這般摸樣。」

對於丫鬟的本分，如珠在女學學的十成十，這一點倒是沒有變

「這幾日你在我院子？」

「是。奴婢如今手粗，虧得姑娘不嫌棄奴婢。」

圓姐兒搖了搖頭。

圓姐兒在謝家的院子還是熟悉的院子，當年住了那麼多年的院子，一草一木，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都不曾變過。

儼然，自從離開謝家，這個院子還是被原封不動的保留了下來。便是屋子裡的帳幔也好，被褥也好，也還是和當初在閨閣之時一模一樣。

「這院子雖然一直空著，老爺夫人卻依舊當做姑娘還在一般，讓人打掃整理，所有的東西都不曾扔掉。」

如珠瞧著圓姐兒懷念的模樣，小聲的解釋道。

「被褥，衣裳也是按時清洗曬過的。」

圓姐兒點了點頭。

當初謝家已經是富裕人家了，東西都是好東西，幾年不用卻依舊如新。床榻之上，圓姐兒撲上去，柔軟無比，還能聞著陽光的味道。這是這兩日晒過的...

「無事了，下去吧，主院若是有丫鬟來通報爹娘醒了，進來叫我。」

如珠福了福身

「是。」

說著，退了出去。在屋子裡的時候，圓姐兒依舊喜歡一個人獨處，這一點倒是一直沒有變。

圓姐兒到了屋子，坐著，環顧了一圈，這才嘆了口氣，在案桌前坐下，提筆開始給晏城寫信。

夫妻本是一體，如今自己回來了，對於這裡的情況，潤哥兒定然也是心焦的，還是趕緊回一封信去才是。

一封信，報了平安，圓姐兒便想到杜鵑所說的事情，提筆半天，圓姐兒都不知該如何下筆，告訴潤哥兒，卻又怕潤哥兒因為此時無心公事，可不說，又想著那邊定然想知道的。

筆尖飽滿的墨汁順著筆尖一滴，在信紙上化開，鋸齒邊造就的墨點躍然於紙上...

半響，還是吐出一口氣，低頭將謝大郎和趙氏的事情一筆帶過，這才作罷。

想必趙氏每每往晏城寄信的時候，心裡也是這般糾結吧。

待墨跡幹了，一一折好放進信封，門口傳來輕聲敲門聲，接著，如珠進來了，瞧見在桌案前的圓姐兒，福了福身

「姑娘，老爺和夫人醒來了。」

圓姐兒一愣，點了點頭

「準備一下，去主院。」

如今已是戴孝之身，身上艷麗的衣裳自然不能再穿，換上月牙色衣裳，頭髮一挽，只在發間簪這幾顆圓潤的珍珠，一身素色...

這才往主院走。

算算時間，謝大郎和趙氏睡的時間當真是很短的了，剛回家才剛剛睡下，不過一會兒功夫就說醒了。

想到這裡，圓姐兒免不了一聲嘆息....

剛走到門口，就瞧見同樣來主院的康哥兒。

幾年不見，康哥兒的身子驟然被人拔高了一般，圓姐兒這會兒都得微微仰著頭說話了。面容比起潤哥兒倒是多了幾分剛毅，偏向謝大郎一些。

「小妹！」

康哥兒眼睛一亮，圓姐兒瞪了康哥兒一眼，道

「你得叫我大嫂了！」

「.......」

論謝家這混亂的關係啊....

康哥兒只當沒聽見。岔開話題

「爹娘在裡頭呢，你也來看爹娘。」

對於一個叫了十五年妹妹的人，忽然成了大嫂，即便有了心理建設，可是面對人的時候，康哥兒還是打心裡的不願意叫哩。

「嗯。」

圓姐兒知曉康哥兒彆扭的心思，便也不再多提，點了點頭。

兩人是杜鵑領著進去的。一眼便瞧見謝大郎和趙氏二人坐在主位上，趙氏還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女娃，向來就是謝元靜了。

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這裡居然還有一個三房的人，祥哥兒！

想到祥哥兒謝三郎和那個女人的混亂關係，圓姐兒皺著眉，一陣的噁心，好一會兒，才壓下乾嘔的*。

瞧瞧，這種噁心已經從心理進化到生理了....

圓姐兒移開視線。行了大禮

「爹，娘，女兒回來了。」

謝大郎和趙氏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這會兒瞧見圓姐兒臉色才好一些，抬抬手，道

「好好地，行什麼大禮呢？」

趙氏拉著圓姐兒看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

「這事兒來的匆忙，你也是，怎的也就這麼急匆匆的跑回來了，身邊連個丫鬟都不帶，你大哥可是急壞了。」

趙氏還是下意識的說著「你大哥」，反應過來又覺得好笑...習慣這種東西還真是...

圓姐兒卻不以為意

「大哥那是不放心我，我這不是不放心爹娘么？」

「你啊....讓人守了半天也不見你到，誰知剛睡下就到了。既然回來就好生住一段時間再走。」

杜氏這邊大頭的事情已經處理完成，可是畢竟時間不長，長子又不在身邊，總是喜歡身邊兒孫多一些，熱鬧一些才好。

圓姐兒心知如此，乖乖的點了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