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奇人天降

086 奇人天降

臨城位於隨州以西一百五十里以外,之前說過是以絲綢聞名於天下,是以一路上運貨車輛絡繹不絕。

依著四面平坦的地勢便利,臨城自古以來都以經商為主,加之當今聖上稟承先帝遺旨獎勵桑耕,近幾十年已經成為各路絲綢商必來之地。而經過這許多年的發展,臨城城廓也在原來基礎上往外擴張了三十餘里,與隨州,京中形成三角之勢,相互影響,在許多人眼裏,儼然成為不可動搖的具有戰略意義的地帶。

除了商業繁榮,城中也不泛名勝古迹,還有數百年前曾開鑿的一條大運河,兩岸風光美不勝收,乃是歷代文人雅士熱衷之地。聽說先帝在位十七年,就曾九次駕臨此地,其中五次住了三個月以上,三次住了半年以上,以至於城內仍然有着不少當年從宮中禁衛軍撥出的御衛軍駐紮在此,以專門保護來本地小住的皇室宗親,甚至是當今聖上本人。要不是先帝執意不肯,否則行宮都不知修了多少年了。

小喜這是頭一回來臨城,但是關於這座城的傳說早就爛熟於心。所以即使是一個人來,也並沒有多少茫然感,起碼許多地名是知道的,找起來應該不會太費力。

對於她這種只在興州隨州兩地呆過的人來說,這一趟路途不算近,不過一路上毗鄰鄉村農舍,沿途柳綠花紅,行人不絕,又有許多去進貨洽商的豪華車輛可供觀賞,倒是也不覺躁悶。尤其這車夫還是個健談的:

「……這個時候來臨城,可真是來對頭了!每年這個時候大運河裏的魚蝦最為鮮嫩肥美。來了臨城要是不去運河邊嘗嘗鮮,真是白來了!姑娘要是有興趣。我二舅的堂侄就在運河邊上開了間飯館,可以順道領你去。包準物廉價美!」

臨城的河鮮小喜早就耳聞,但她此番可是來辦事的,事情沒辦好之前,就是把再美味的東西擺在面前,她也沒胃口。「多謝了大叔,今明這兩日我估計是沒空去了,你留個地址給我,到時我辦完事,一定過去捧場。」

車夫許是見過世面的。知道來臨城裏的人都不會是純粹遊山玩水這般簡單,於是也爽快地道:「路倒好找,就在臨河大街下河路,名字叫『瑞福祥』,姑娘要去,就報我老李頭的名號,定給你打折!……」

小喜對這老李頭不反感,便在心裏記下了這店名,即便到時辦完事不曾有空前去。將來也定給他推薦推薦。

日斜時分進了城門,找了間驛館住下,在房間里洗漱完,見時候尚早。便掏出福昌順掌柜給的地址,揣著往街上去。

紙上寫的是位於城中的劉橋庄的季府。

劉橋庄算是中心區,又是老城區。繁華,古樸。與外圍的新區有着很大的不同。

一般來說能住在這種地方的,又稱得上府的。多半都有着不小的家底。這個季少珂想必就是。才到了季府所在的街口,就見長長一道圍牆順着路伸向遠方,牆頭上先是出現一叢翠竹的尖兒,過了三五十步,便是幾棵大樟木高高揚起了頭,再走百來步,不見了有林木伸出,倒是幾隻紙鳶飄在上空。

小喜顧著看這幾隻紙鳶爭高,幾乎都錯過了大門。大戶人家的大門都是給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開的,小喜自認沒這個能耐,便自覺前移,再拐進道熱鬧喧嘩的巷子,才終於見到個寫着「西角門」三字的側門。

巷子裏幾個小孩子在踢毽子,小喜繞過去,看準踢贏了的那個小女孩,彎了腰道:「請問去府里可是這個門?」

小女孩眨了眨眼,「你要找誰?」

「我找季少珂季先生。」

小女孩抿了抿嘴,眼睛睜得老圓:「從來沒人叫主子爺為先生……主子爺要是聽到了,怕是要生氣。」

小喜嘶了一聲,心道叫「先生」還不好么?不是德高望重的人,怎麼會被人稱作先生?但也不但為這個跟個小孩子較直,便道:「好吧,那要見你們主子爺的話,是打這個門進么?」

小女孩打量了她兩眼,指向再過去百來步的一道門:「你走那邊吧。這邊是管事們出入的地方。」

小喜道了聲謝,抬腳往前。

走近了一看,才知這門並不起眼,往寬了說也就三尺左右,壓根不像待客出入的。李掌柜說這季的脾氣古怪,果然還真不是瞎吹的。懷着疑惑把門叩開,門后是個花白鬍子的老頭,見了她,那雙耷拉着的眼皮先是撩了撩,然後往她常年在身的一身素白衣衫上望了望,眼神也變得跟方才那小女孩一樣讓人不解了。

「你找誰?」

小喜忙道:「大爺,我找季……老爺?」

「季老爺?」老頭挑了挑眉,「你找主子爺做甚?」

「我有重要的事求見他。」自然不能隨便把來意說出來。

老頭道:「有帖子么?」

小喜一愣,搖頭。

老頭便哼了聲,伸手關門:「貼子都不備,也來求見!」

小喜忙伸手阻住:「那遞貼子的話得多久能見我?」

老頭橫她一眼:「主子爺這兩日要招待貴客,多則十日,少則五日!」

「這麼久!」

她怔愣瞬間,門已砰地關上。

這老頭當自己是門神還是什麼?說不讓見就不讓見?還多則十日少則五日,有什麼了不起的!小喜氣了個鼻歪嘴斜,閉門羹吃得多了,像這麼直接這麼霸道的卻還得算是頭一回。先前千叮嚀萬囑咐自己要做低伏小,要放低身段,那股心勁兒到這會兒已消失了大半!

真是再能耐的主子也敵不過這麼些會拆台的奴才,有這麼樣的人伺候,這季少珂還不氣得鬍子亂翹?

既然來了,總不能就這麼走,五天十天她等不起,要見,就立馬見!最起碼,她得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小狼犬吧?

她瞪着緊閉着的大門,拂了拂衣裳,抬步往回走到原先的西角門。

這西角門可比方才那貓狗門似的出入口寬敞多了,朱漆蓋面,門楣掛匾,匾上西角門那三個字都十分遒勁有力,看來這府上的管事可比來訪的客人要有地位多了……

小喜磨了磨牙,緩步往門口走。

有錢人家通常都把後門外的巷子拿來安置府里有一定地位聲望的家僕,像這條巷長足一里,房屋明凈寬敞,來往的人們衣着雖非十分講究,卻也得體適宜,想必住的都是府里老一輩的家生子。這些人跟慣了主子,也練就了目不斜視的功夫,便是門口多了個素衣女子,也沒人過於在意。

這道門倒是時常開着,小喜瞅准一輛押運傢俱的板車,不聲不響到了門檻。押車的與門房似乎很熟,趁着他們打招呼的工夫,她扭頭假裝與旁邊人說話,想就這麼混進去。哪知才邁了步,後方就傳來聲音:「前面那丫頭,你上哪兒的?」

小喜平日裏並不愛特意打扮,總是清湯掛麵的一頭長發,然後一套素色衣裙,雖是衣料甚佳,卻是看起來總顯得不夠貴氣,所以明明是個正牌的大家小姐,卻經常卻人認作是寒門裏的閨女。這時候陡然被人喚了聲「丫頭」,心下一咯噔,也知是在喚她。想忍着不回頭,那人卻是已到了身邊。

「你是什麼人?上哪兒去?」

這聲音一點也不客氣,引得周圍人都看了過來。小喜掐着手心,不得已轉過身子。只見面前人武裝打扮,腰挎大刀,絡腮鬍子,橫眉怒目,領着兩名武衛站在跟前,活似地府里來捉魂的閻王。

「你是誰!」

這活閻王又問。而且聲音比起剛才更為不客氣。「想偷偷摸摸混進府里,你是何目的!」許是見小喜許久不做聲,話音剛落,他立即又抽刀出來,直指向她胸口。

一個面對弱女子都動不動拔刀的人一定不是好對付的角色。旁邊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小喜已忍不住吞口水。上回為找趙福安而潛伏入宅時是多麼順利,這才隔了多久,想不到她的好運氣就用完了……

這可不比在隨州,這裏是完全沒有一個人認識她的臨城,她若是被刺死在這裏,或者被羈押在這裏,將沒有人一個人知道,也絕不會有人趕來救她。難道她以為還會有像駱明軒那樣的人從天而降,將她安全帶離窘境?不可能的……那小子多日不見,想必是被寧大富給逼得恨不能離她三千里遠,就算沒有這一樁,他也不會剛好就在這裏。

就算這些天恨他恨得牙痒痒,她也不得不承認在危急時刻,他總是最好用的一個。

「我是來找……」她下意識吐出這幾個字。可是找誰呢?總不能說是來找狗。可要說是找季少珂的話,她這麼混水摸魚的也說不過去。

「找誰?!」

絡腮鬍子又喝了一聲,而且顯然已有了不耐煩的意思。他使眼色給身後武衛,示意二人上前隨時準備收押。小喜一顆心都要跳到嗓子口,咽了口口水忙說:「我是來找——」

「她是來找我的。」

人群里突然冒出道溫和熟悉的嗓音,讓所有人全部扭過頭來。小喜瞪大了眼睛望着這人,迎向她的,卻是一臉溫淡笑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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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星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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