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頭七(上)
周坤趟在醫院裡,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他的右手被打上了石膏,麻醉劑的藥效消失了,斷臂處的疼痛感正折磨著他的神經。
周坤本來是湘西一個小縣城裡,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學生。暑假到來的時候,學校組織了一次郊遊,本來一切都很順利,誰知道在路上竟遇上了傳說中車匪路霸!
一群滿臉橫肉的壯漢截住了學校的大巴,上車后不由分說,對著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高中生,就是一頓亂棍。
其中一個領頭的手裡還拿著一把槍!
當時大家全嚇壞了,老師更是嚇的尿到了褲子里。
倒霉的周坤就坐在第一排,第一個衝上車的傢伙,一棒子就向他的頭打去。
要不是他反應還算快,及時用胳膊擋了一下,可能不被當場打死,也會變成白痴。
整個大巴車上的所有的財物包括手機全部被席捲一空,劫匪臨走時,還放光了車上的汽油,讓這群可憐的倒霉蛋只能老老實實在原地呆著,無法報警,也無法自救。
當「警察叔叔」趕到的時候,行兇的人早就不知所蹤了。
全班十五個學生受傷,而最慘的一個竟真的被打成了白痴!
「哎!真是一群悍匪呀!」周坤每每想起當時的情形,就不禁感嘆自己的倒霉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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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縣城裡的一家小醫院,醫療條件馬馬虎虎,他現在住的這間不大病房裡,就擠下了五名病人。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周坤看著天花板,無力的嘆著氣,其他的病人已然全部熟睡了。
而他卻被斷臂處的疼痛感折磨的輾轉反側,看了看外面「羞答答」的月亮在雲層里時隱時現,他決定還是去外面走走,這樣分神於外物,或許能使痛觸降低。
他起身下床,穿上拖鞋,把被石膏固定住的手臂用帶子掛在脖子上。
湘西的夏天濕熱的,雖然現在是夜晚,但依舊令人感覺氣悶。
周坤信步在醫院的大院里漫無目的走著。
繞過醫院的住院部就是一個不大的停車場,穿過停車場是一片幽靜的樹林。
樹間小道上簡單地鋪著鵝卵石,走在上面還是蠻舒服的。
就在他無聊的用腳踢著地上脫落的石子的時候,卻隱隱約約聽見在樹林里有低低的人聲傳出。
他的好奇心大起,這麼晚了誰會在樹林里聊天?也不怕被蚊子吃了?
他悄悄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一種竊聽別人秘密的慾望,在心裡升騰了起來。
「師傅,這次請您出來走腳的是天昊集團的董事長,『走道』的是他妹妹,他想把妹妹運到魚骨山祖廟,所以才不得不請您出山。」
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周坤能聽出來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接著一個中年人問道:「那他派車直接送去不就完了,為什麼要請我來走腳。」
「這個我也曾經問過,他們回答我說是因為這家人的祖先都是『走腳』回來的,他不想壞了這個規矩。」
「哦?那就奇怪了,只有沒錢的人家才會請人『走腳』,還真沒聽說過,有誰家立過這樣的規矩?」
「是呀!我聽得也感覺很奇怪,不過人家出價很痛快,是這個數……。」
周坤猜測年輕人可能是伸出手指,比劃著什麼數字。
「走腳?那是什麼意思?」這幾句話聽得他好奇心又膨脹了一點,不知覺的又向說話的地方靠近,只是他的腳步很輕,生怕弄出點什麼聲音來。
這樹林在外面看是一個不大的小樹林,可是走進去,卻發現裡面竟然這麼深。
他勉勉強強繞過了幾顆大樹,這時的林子里幾乎是一片漆黑了,甬路上本就昏暗的燈光根本射不進來。
再往前走了幾米,終於隱隱有光線投了過來。
這時周坤才勉強看清,原來在這樹林里有一座二層小樓,樣式很舊,像是三四十前的建築。
可是當他看清小樓正門上的三個大字的時候,嚇得他差點跳了起來。
只見正門上有三個水泥做成的字。
停屍樓!
「天呀!我怎麼跑到這來了!」周坤心裡不禁開始發毛。
大半夜鬼使神差的跑到停屍樓來,怎麼想也不會是件好事。
可是當他看見小樓正門台階上站著的兩個人時,目光不禁又被吸引了過去。
台階上站著一個正在吸煙的年輕人,穿著牛仔褲t恤衫,不過此人長相卻非常奇特,兩隻眼睛不大溜溜亂轉,臉有點長,多少有點青春痘。
不過此人身材高大,看上去很是魁梧。
而他旁邊站著的那個中年人更是奇特。
要是那年輕人長的就算特別的話,而這位中年人的相貌完全可以算是珍奇異類了。
他的面龐也很大,兩眼圓翻,炯炯有神,鷹勾鼻子看上去有點某位影視紅星的味道,紅色的麵皮。
不過最顯眼的是,他的額頭上有一條紅色的豎線,不仔細看好像是二郎神的眼睛。
更奇特的是這位竟然穿著一雙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長衫,腰間系一條黑色腰帶,頭上戴一頂青布帽,腰間鼓鼓的像是一個布袋。
此怪人的身材更是魁梧,脖子上的肌肉都青筋暴起,一看就是一個力大無窮的傢伙。
「這傢伙怎麼長的比昨天的悍匪還要兇悍!」周坤不禁想到。
周坤藏在樹后,一點聲音也不敢出,生怕被人家發現了。
他真的懷疑,這兩個長得像怪物的傢伙要是真的發現了自己偷聽他們說話,會不會把自己另一條胳膊也打折!
中年怪漢好像對那年輕人比劃的數字很滿意,沒有再問什麼,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在年輕人手裡接過一支煙,點燃后吸了起來。
吸了兩口,他又問道:「我給你的起魂符,就是讓他們家人滴血認證的那張,帶來了么?」
「帶了,帶了。」
年輕人馬上痛快的答應道,然後麻利的從兜里拿出了一個小布包,遞給了中年人。
怪漢接過布包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張潢色的符看了看,好像是在盤算著什麼事情。
「這人是什麼時候死的?「
「六月二十九。」
「哦?還好沒敢上頭七,不然還真是麻煩。」
那年輕人點點頭,恭敬的道:「現在能真正會『走腳』的人不多了,大部分都是背著走,全是騙子,像您這樣的真正的高人不好找呀。」
「哼!這些都是小能小術,只不過江湖八大門的活計,混口飯吃得了,不過你還惦記著我,倒是不容易。」
「您看您說的,怎麼說當年我也在您門下學過藝,也算您的弟子了,這種肥差,能不給您介紹過來么?」
「你可別說是我弟子了,我可不敢當,你現在結識全是大人物,我只是一個道士,和你沒法比呀!好了,不要再說了,快點開始吧!一會時辰過了就不好辦了。」
「好!您等等,我現在就打電話問問。」
說著年輕人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時間不大,小樓的另一邊走過來兩個人,在正門的燈光下,周坤看清這兩個人是醫院的護工,因為他們穿著藍色的護工服。
那醜陋的年輕人和兩個人小聲說了幾句,然後交給兩個護工一張像是許可證之類的文書。
兩個護工點點頭,便進了小樓。
而這個時候,那怪漢解下腰間的布袋,從裡面拿出一個鐵盒,他打開鐵盒,將裡面紅色的粉末一點一點倒在地上。
周坤看的很清楚,這中年人正在地上畫一個圓圈,看上去很像一個陣圖。
他雖然不敢絡遊戲,對「陣」的樣子還是很熟悉,看到道士在地上畫的圖形,周坤肯定這是一種陣。
他心裡開始打鼓了,這是一群什麼人呀?那個怪人是個道士,還在地上畫陣,難不成我遇到奇遇了。
大約一頓飯的功夫,護工終於抬出了一個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個人,人的身上蓋著白布,在慘白的燈光下,顯著陰森恐怖。
兩個護工看見地上的陣圖,互相看了一眼,眼裡全是迷惑的神色。年輕人看見了,示意他們將屍體放在地上的陣中,然後分別給了兩個護工一張紅色的鈔票,打發他們離開了。
怪漢也不理這些雜人,而是自顧自得從布兜里又拿出了一個小盒,打開裡面還是紅色的硃砂,並又拿出了一打符,和很多五色布條。
只見他一把將蓋在屍體上白布扯掉,然後迅速用一隻手捂住在屍體的雙眼,並對旁邊的年輕人說道:「你來幫我,捂住她的眼睛。」年輕人聞言馬上過來,幫他捂住屍體的眼睛。
周坤看得很清楚,這屍體長發散開,腰身纖細,是個女子。
怪漢騰出來兩隻大手,分別在屍體的眉心、背心、檀中、手心和腳心七個位置上各點了一點硃砂,每處又壓上一道符,並用五色布條系好。
然後又在屍體的耳、鼻、口中各塞上硃砂,再用符堵緊。
最後在脖頸上也貼上符,同樣用五色布系好。
諸事具備,怪漢站在屍體前,示意年輕人可以把手拿開了,然後手裡掐了個決,大聲說道:「五更大霧,老司起駭,生人勿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