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誤會重重

第四十章 誤會重重

第四十章誤會重重

卻說左青詞與晉王無奈,只得夜宿方家村,而山下,卻早已鬧翻了天。

照顧左青詞的丫鬟小畫一見晉王將小姐擄走,而小姐卻反抗地尖叫,嚇得魂飛魄散,手中的托盤也掉了下去。此時她已經顧不得許多,撒開腳便往秦國公的書房跑去。

「晉王擄走了詞兒?」秦國聞言,倏然站起身,瞪大眼睛怒視小畫。

「是、是。而且……晉王還說,他晚間會、會送小姐回來。」怯弱的小畫在秦國公的怒火咆哮聲中嚇得雙腿酥軟,差點倒下。

「糊塗!簡直荒謬!」秦國公背手在書房中來回踱步,好一會兒才抬頭對小畫吩咐道:「詞兒快出閣了,這件事恐對她的清譽有損……這件事先別張揚出去,也別跟少爺說,問起來就說小姐身子不舒服躺在房內,其餘的老夫自有定奪!」

這個晉王居然敢公然到秦府擄人,真是太不像話了,如果……如果詞兒有點什麼事,要他怎麼跟多年老友交代?秦國公氣得一拳砸在書案上。

然而,秦國公沒有想到的是,雖然他吩咐了小畫不要將這件事傳出去,但是他的書房外卻縮著兩個小小的腦袋。

自從左青詞住到秦府後,靈兒與默兒每日必到秦府報道,所以在秦府里來去自如,也不用丫鬟奴才們跟著。這一日,他們直接去左青詞的院子去找姑姑,卻發現姑姑不在,連小畫姐姐也不在。正好秦爺爺的書房近,他們便躡手躡腳地想跑去找秦爺爺玩,卻誰知還沒走近便聽到秦爺爺咆哮的聲音。笑眯眯的秦爺爺居然會氣成這樣?兩個孩子好奇心起,便趴在門上聽,這一聽就聽出了端倪。

見小畫轉身要走出來,默兒拉著靈兒施展輕功,一下子彈開很遠。出了院子,姐弟倆才面面相覷。

姑姑被晉王叔叔給擄走了,而秦爺爺居然叫人不要聲張。姑姑是他們的,也是小叔叔的,絕對不能讓給晉王叔叔!靈兒和默兒小臉氣得通紅。

「秦爺爺居然幫晉王叔叔隱瞞,真是太壞了,咱們回去告訴叔叔,將姑姑搶回來!」靈兒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很是凝重。

默兒挺了挺小身板,同仇敵愾地點頭。

兩個小孩一溜煙跑出秦府,門房見他們跑得快還以為追逐嬉戲,也沒有在意。

卻說兩個孩子回到九王府之後,一路飛奔至玄楓的一笑居,靈兒氣喘吁吁地拉著玄楓道:「小叔叔……」

玄楓此刻正在作畫,回身見兩個孩子一臉焦急,不由大奇,摸摸靈兒粉嫩的小臉頰,跟著倒了一杯水遞給她:「有話慢慢說,先喝口水,小心嗆到。」

「小叔叔,姑姑都被人搶走了!不喝水,咱們去將姑姑搶回來!」靈兒氣鼓鼓地拉著玄楓的衣袖。

「什麼叫姑姑被人搶走了?被誰搶走了?」玄楓臉色一頓,語調一時有些僵硬。或許是靈兒拉扯的關係,杯中的茶水亦漾起波紋。

「晉王叔叔。他到秦府擄走了姑姑,秦爺爺還下令不許傳出去,更不許告訴咱們,靈兒與默兒偷聽到后就立刻跑回來了。」靈兒仰著粉雕玉琢的小臉,堅定地望著玄楓,「小叔叔,姑姑是咱們的,絕對不讓給晉王叔叔!」

「小默,你說是不是?」

「嗯,姑姑,不讓。」小默抿著唇角,肯定道。

「小叔叔——你倒是說句話呀。」靈兒見小叔叔徑自看著茶杯中的水,面色柔和,散淡,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用發生,不由地大急,用力扯著他的衣袖:「小叔叔——」

「小叔叔會將姑姑找回來的,靈兒乖,先去將今日陳太傅布置的課業做完。默兒,領姐姐出去。」玄楓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但是藏在衣袖中的右手卻緊握成拳,青筋暴起,顫動不已。

「小叔叔——」靈兒不解地望著小叔叔,為何小叔叔明明在笑,但是周身的寒氣卻越聚越多?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心中亦升起一絲畏懼……

「乖,小叔叔找回姑姑后就帶她過來見你們,默兒——」

默兒抿著唇角,朝玄楓頷首。他上前拉過姐姐的手,輕輕地說了句,「走吧,小叔叔說能找回姑姑,肯定能找回來。」

看著兩個孩子漸行漸遠的背影,玄楓的臉色也漸漸冷凝,眼底亦是寒光灼灼,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時已被他捏成了粉末,茶水順著掌紋往下流。

「決冥!下令青衣衛全速查找!」玄楓漆黑的眼底冒著濃烈的殺氣,他抿著唇角,冷聲道:「既然秦國公隱瞞著這件事,就不要驚動他,直接找那個丫鬟。還有,晉王出門必騎那匹神駒,你在街上著人打聽,必然會有結果。」

「是,屬下立刻去辦。」決冥領命而去。

而玄楓則握緊拳頭狠狠砸向桌案,桌案頓時出現一個大窟窿,木屑紛飛,灑落在他鐵青的臉上,使得他的周身更添殘酷而又冰冷的氣息……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玄冥抱劍掠到玄楓面前,淡聲道:「三少,果然如你所料,街上果然有人見過那匹「追日」,屬下已經查明,在兩個時辰之前,他們往城北而去。卓明善馬,對漠北神駒更是熟悉,屬下已經命他追逐晉王而去,想必很快便有消息。」

卓明原是西北牧場里的一個小馬夫,但是他天賦極高,對馬匹自有一套辦法,得到玄楓賞識,擔任運馬指揮使。因為憑著馬匹留下的腳印,他便能知道馬匹奔跑的方向,所以就算馬匹自行逃跑也能被追回來,所以,在他的督管下,戰馬總會完好無損。

「備馬!」玄楓聞言,眉宇蹙得更緊。他一揚衣袖,身影已經在門外了。

決冥看著玄楓單薄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擔憂,臉色凝重的他握緊了懷中的寶劍,一言不發,快步跟在他後面。

玄楓很少騎馬,但是並不表示他不會騎馬。

一路上,寒風冷冽,如刀割般尖利。

天空烏雲滾滾,籠罩壓頂,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

但是玄楓毫不在意,他用力抽打神駒,鬃馬忍痛嘶鳴,撒開鐵蹄朝前騰躍狂奔。

此刻的玄楓周身如被寒霜籠罩。他的眼底是冷的,臉是冷的,就連整顆心都是冷的……只有找到她,抱著她,才能暖和起來,所以,一定要找到她!

一道閃電突然劃破天空,雷聲轟鳴而下,緊接著驟雨傾盆而落……雨水打在他絕美的面容上,順著白皙剔透的面頰流到下顎,似乎與他冰冷的臉色融為一體,淡色冠帶濕透,但是在風雨中仍然恣意飄揚。

決冥眼看著雨水打在玄楓清瘦的身軀上,眉頭越皺越緊,他策馬想趕上玄楓,卻無論如何都追不上。

眼看著城門將近,卓明坐在馬背,遠遠地在城門底下等候。

玄楓一見是他,便勒住馬匹,目光森冷地問他,「查到了?」

「回三少,卓明已經查明,追日確實是往北城而來,但是地面被雨水打濕,馬蹄印蹤跡全無……屬下只能確定十里……十里后,恕屬下無能。」卓明慚愧地低頭。

「追日如此耀眼,見過的人不可能沒印象,你可有派人出城詢問?」玄楓騎在高頭大馬上,他的聲音跟他此刻的臉色一樣冰冷。

「有,屬下帶來的人已沿路追蹤,請三少隨屬下來。」卓明見玄楓的臉色有些蒼白,心中亦是擔憂。

「三少——」決冥終於追上,他將路上隨手取來的雨披遞給玄楓,見玄楓皺眉,他便說道:「婚期將近,三少也該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就算不為自己,也為左姑娘考慮一下吧。」

玄楓聞言,臉色不變,但是冰冷的眼底似乎劃開了一抹濃霧。是啊,她會在乎的。

他取過決冥遞來的雨披,隨手披上,一言不發地揚鞭跟在卓明後面。

左姑娘可千萬別出什麼事……

跟在三少身邊多年,他知道他絕不像表面那般溫和無害。能在短短几年之內,將一個小小的商號做的聞名天下,商鋪遍布全國各州各縣,甚至影響整個墨國的經濟。這份膽識,才智與狠厲絕非一般人可比。

如果左姑娘真出了什麼事……他實在無法想象三少會做出怎麼樣的事情來。

「三少,我們檢查到這裡,天下起了大雨,將馬蹄印刷洗了個乾淨,所以後面的便不敢確定了。」卓明對玄楓恭敬地說道。

玄楓不再理他,只仰著頭,眯著雙眸,望著視野空曠的田野。雨水順著額際往下流淌,而他似乎毫無所覺。

「主子——」遠遠的,一身青色衣衫的身影揚鞭打馬而來,他的馬背後面還坐著一位老漢。他放下老漢給玄楓行禮道:「主子,屬下剛才在路邊遇到這位老人家,他的描述跟您吩咐的很像。」

老漢見玄楓詢問的目光射向自己,心中畏懼,有些結巴地說道:「老頭子的確見過一片全身雪白的馬上馱著一位公子和小姐。那兩人模樣長得實在是好,就像畫里走出來一樣,這鄉下地方的,哪能見到如此俊俏的人物?所以老漢記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玄楓見此,翻身下馬,隨手撕下雪白長袍下的一大塊布料。決冥會意,他的目光在周圍搜尋,很快便找到一塊墨黑的石頭遞給玄楓。玄楓頭也不回的接過,將布帛鋪在馬匹上凝神作起畫來。

周圍的人見著,俱是一驚,這樣都可以作畫?

不過半柱香時間,玄楓便將做好的畫遞給老漢,「是不是這兩個人?」

「對對,就是這兩個人。雖然那馬的速度非常快,像風一樣卷過去,不過那樣好模樣的人老漢這輩子也沒見過,所以印象特別深刻。」老漢拿著圖連連點頭。真是奇了,這位公子看上去年紀輕輕的,竟然用石頭和布帛便能畫出這麼相像的人,莫非今日自己遇見神仙了?

「他們往哪個方向了?」

「老夫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往忘憂山上行去。」老漢虔誠地說道。

玄楓點頭,自懷中取出一大錠銀子拋給老漢,揚鞭正欲前往,卻又忽然回首對老漢問道:「老人家可否詳細描述一下見到他們時的情景?」

老漢顫抖地捧著手中的一大錠銀子,手腳鬆軟,心頭直跳。這麼一大錠銀子足夠他過下半輩子了,他能不激動嗎?

「老人家?」玄楓微蹙眉。

「呃……」老人家強制壓住心中的激動,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景,說道:「當時天色很好,那位小姐與公子一前一後坐在馬匹上,就那樣賓士而過……」

玄楓心中一緊,唇角微顫道:「那位小姐可是清醒的?她可有掙扎反抗?」

「清醒的啊,老頭子記得當時那位小姐還回頭跟那位公子講話呢。」老人家肯定地說道。

聽了這話,玄楓心中驀然浮現一抹不安,他下巴緊繃,緊握馬鞭的手亦在微微顫抖。

她沒有反抗嗎?為什麼沒有反抗?

玄楓忽覺喉中微澀,他強抑住咳嗽,挺直脊背,手中長鞭一揚,狠狠地抽在馬背,白馬吃痛,嘶鳴一聲撒開鐵蹄便往前面跑去……

「公子,忘憂山不可去啊……」老漢的話淹沒在風雨中,疾馳而去的玄楓充耳未聞。

「為何如此說?」決冥開口問道。

「忘憂山地勢險峻,如今這麼大的雨勢,上山的路肯定被淹沒了,而且還有泥石流滑坡,現在上山就等於送命啊。那位公子看著一臉病容,又在雨中淋了這麼久……」

老漢的話還沒說完,決冥便揚鞭疾馳而去,青衣衛亦是絕塵而去。

玄楓縱馬來到忘憂山山腳。

望著遠方渾濁的流體沿著山溝奔騰而下,黃沙滾滾,水勢洶湧。他略一沉吟便欲打馬上前。

「三少,請三思。」決冥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天要黑了,剛才那位老人家說這忘憂山山勢險峻,這樣的大雨下山路已經被淹沒了,騎馬根本上不去。而且,隨時都有山洪爆發的可能,你——」

「她在上面等我。」玄楓冷冷地丟出一句話。

「左姑娘說不定在上面很安全呢,畢竟晉王……」

「有他在,詞兒才更危險。」

「晉王名揚天下,他不像是那種……」

「他不是,誰是?如果他是正人君子,詞兒現在還好好的呆在秦府!」玄楓抑制不住地朝他咆哮。聽了那老漢的話,他心中那根神經緊繃著,心中的不安揪得他如坐針氈。

這麼多年來,三少從來沒有對他發怒過……看來左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

玄楓不再理會他,打馬縱身往山上行去。

三少要做的事情他又如何攔得住?決冥握緊了手中的劍,暗自下決心,如遇意外,拼了這條命也定要保護他周全。

「全都跟上!」決冥朝身後一隊青衣衛吩咐道。

卻說正在山上的左青詞勞累了一天後,早已在房間中呼呼大睡。

好在方婆婆除開她與方老伯的房間外,另外還有兩間,於是便把方予的那間留給晉王,而左青詞便睡在另一間空屋裡。

山裡沒有別的事情,吃完晚飯後便只能上傳睡覺。左青詞翻來覆去睡不著,又想起今天遇到的事情。那隻花猴子絕對是個大麻煩,為了夜長夢多,明天下山後還是將這件事跟玄楓坦白吧,不然如果由那隻花猴子說開,誤會只怕會越來越大。

玄楓對自己的心意她很清楚,就算他一開始難以接受……那也沒關係,自己在他身邊盡心服侍,總有一天他會諒解的。放下心結后,左青詞便陷入了睡夢之中。

才剛打了個盹,迷迷糊糊中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

她沒有理會,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突然,敲門聲戛然而止,隨之傳來一陣低低的吱呀聲響,睡得正沉的左青詞卻沒有意識到。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她拿棉被蓋住了腦袋繼續睡覺,直到門外傳出一陣清晰的對話。

「公子,您說的那兩個人的確住在老婆子家裡,左姑娘就是住這間……隨老婆子過來。」

「嗯。」

一道輕輕地鼻音,卻將左青詞震得整顆心都跳了起來——玄楓?是玄楓嗎?左青詞倏然起身,套進一雙繡花鞋,便急忙朝門外奔去。

但是,一個坐在黑暗中人卻一把拉住她的手,她回身,目光對上一雙冷冽的眼眸。

「晉王?」她不解地輕喚,一時沒有想到他怎麼會自己房內。

晉王還沒有回答,只聽見「吱呀」一聲,木門便打開了,燭光跟著透了進來……

燭光散著淡淡的微光,但是左青詞一眼就認出了她魂縈夢繞的玄楓。

他看著她,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左青詞獃獃地看著一言不發地玄楓,對眼前的情景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他有潔癖的,髮絲從來整整齊齊,臉上總是乾淨剔透,衣裳總是纖塵不染……但是此刻的他,好狼狽。

髮絲凌亂,臉上混著水珠,衣袍破損還沾著點點黃泥,靴子上更是臟污不堪……他怎麼會這樣?左青詞心中酸澀,眼中的水汽不受控制聚集。

她哭什麼?背叛他,與別人共處一室的她到底在哭什麼?玄楓握緊身側的手,青筋凸起,條條顯現。

他以為自己披荊斬棘,像個英雄一樣來救她,卻沒有想到一切都是多餘的。她根本不需要他來救,她根本就……這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嗎?

當擔憂變成了事實,他的心像是被刺進一把利劍,痛得他麻木……

他盯著她,一步一步地,終於走到了她面前,定住。

「玄楓,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我都上得來,為什麼,你下不去呢?」玄楓沒有理會她,修長的手撫上她粉嫩的面頰,徑自說道。

他的聲音輕柔,卻破碎,像風中紛紛揚揚地落葉……

他的臉上帶著一抹沉痛,眼眶微紅。

「玄楓……」左青詞心中盈滿了恐懼,她顫抖地喊著他的名字,眼中的淚大滴地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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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洒出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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