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色膽包天

第四章 色膽包天

第四章色膽包天

宮院內。

暖日和風,楊柳吐綠。一陣陣讀書聲從書屋裡傳了出來。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讀書屋內,駙馬正在拿了一本古詩集教十幾個小皇子格格朗讀。

讀完一首詩,駙馬教他們拿起毛筆,練習寫漢字。

「汗王駕到!」屋子外面一聲喊。

駙馬急忙領學生們跪倒,嘴裡齊喊:「拜見大汗!」

「哈……」汗王開心地笑著進了屋子。看到跪在地下的眾人,他招了招手說:「起來起來。孩子們,念書念累了,出去玩一會兒吧!」

學生們高興地擠出屋門,一鬨而散。

寬闊的北城牆上,汗王與駙馬一前一後慢慢地走著。他們一邊欣賞城外的春景,一邊談著話。

周圍,小學生們高興地跑來跑去。

遠處,站立了汗王的保鏢。

汗王稍稍停了一下腳步,看了看駙馬,語重心長地問道:「駙馬,可知道本王要找你談什麼事情嗎?」

駙馬的眼睛轉了轉,躬身答道:「為臣猜,父王是不是要『立儲』了?」

「呵呵……」汗王讚賞地看了駙馬一眼,說:「聰明啊!我呀,今天正是要問你對『立儲』人選的意見。」

「這……」駙馬皺了一下眉頭,立刻說道:「為臣聽說,父王早已明確讓大貝勒代善代理政務了。這『立儲』人選,父王心中早就有數了吧?」

「是啊!」汗王聽到這兒,點了點頭。「代善現在算是我的長子了,為我代政是理所當然啊。可是,這代政人選並不等於就是『立儲』之人啊!駙馬,你看本王百年之後,諸位貝勒中誰可接替我執掌這大金國呢?」

「父王身體康健,雄心勃勃,正圖大業,怎麼講起了百年之後……」

「駙馬,難道你也要學那些人……哄著我說話嗎?」汗王顯得不高興了。

「為臣不敢,為臣不敢。」駙馬嚇得一下子低下了頭。

「你可否知道?」汗王嚴肅地問他說:「本王九個女兒,所嫁之人都按大金習俗稱為『額駙』;而本王卻單獨稱你為『駙馬』。這是為什麼?」

「我是個漢人,謝父王尊重我漢人習俗。」

「哼!」汗王生氣地說:「就一個習俗了得?」

「為臣知罪。」駙馬慌忙跪倒在地。

「龔正陸,我告訴你,我之所以在登基大典上特封於你,就是想聽聽你在一些大是大非問題上的意見。我不希望你像那幫諂臣一樣,處處順著我的心思說好話。」

「謝父王信任,為臣暢所欲言就是了。」

「這才好。」汗王笑了笑,「起來吧!」

「謝父王。」駙馬馬上站起來,開口說道:「父王真要『立儲』,為臣以為,將來接替你大業的人,應當是四貝勒皇太極。」

「他?」汗王像是沒有思想準備,卻立刻將自己的神色掩飾了,問道:「為什麼是他?說說原因。」

「皇太極跟隨父王多年征戰,軍功顯赫。本人又聰睿絕倫,性耽典籍,諮覽弗倦,仁孝寬惠,處事廓然有大度,頗具帝王之像。」

「嗯!」汗王沉思了一下,「可是,代善……他不行嗎?」

「大貝勒為人寬厚,性情溫柔,深孚眾望;又獨掌兩旗兵馬,軍功甚多,權勢亦大。只是,除了馬上功夫,他在撫民理政、處理糾紛方面卻顯得優柔寡斷,才氣平庸,似乎缺乏王者之氣。」

「可是,若論齒序,代善為長。這廢長立幼,不是犯了你們中原『立儲』大忌嗎?」

「立嫡以長,禮之正也。然而汗王正欲進取中原,後輩任重道遠,『立儲』選人,應當以才能為先。」

「皇太極性格威厲,好弄權術,人所畏憚,將來登基,何能孚眾?」

「政治鬥爭殘酷無比,能左右局面者才可穩操勝券。昔日唐高祖立長子李建成為太子。因其平庸低劣,屢次加害其弟。終於釀成了玄武門血變。歷史先例,望父王明鑒。」

「容我再思。」汗王聽完了,眯上了眼睛。

「什麼?你推薦了皇太極?」金瓶公主惱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破口大罵:「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真是氣死我了!」

燭光下的駙馬站在金瓶公主面前,板著臉兒說了一句:「夫人息怒。」

「誰是你的夫人?」金瓶公主咚咚地敲著桌子,怒氣不減地繼續訓斥著:「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夫人嗎?人家大貝勒哪一點兒對不住你?你怎麼就胳膊肘往外擰呢?」說著,金瓶公主拿過那兩塊金條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你瞅瞅,這是啥?是磚頭塊子嗎?你怎麼一點兒良心都沒有?」

「大汗封我為『御前駙馬』,是信任我的人品。我必須精忠報汗,不能徇私情!」駙馬說到這兒,堅定地抬起頭來。

「私情?哈……」金瓶公主冷冷地笑了起來,「封你個『御前駙馬』,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哼!別做夢了。我們自己的家事,還沒到用你操心的時候。你在大汗面前說的那些話,就像放屁一樣,大汗根本就沒有聽。他老人家今天下午剛剛對我們宣布過:大汗宮裡的事情,還是大貝勒說了算!」

啊!聽到這兒,駙馬沮喪地耷拉下腦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哼,龔正陸。我告訴你,這兒是我們大金的天下。你不過是個被掠來的漢奴才!要是惹得我不高興,我就廢了你!明天,你給我下水田幹活去!」

水田。

秀麗的春色里,流過一道彎彎的清溪。溪水潺潺地流著,連起了一畦畦平整整的水田。

汪汪的春水中,露出一株株嫩嫩的秧苗兒。

一陣風兒吹過,苗兒們低下了頭;風卷著苗兒,漾起了一圈圈兒的水花兒。

「下去,下去!」一陣尖厲的聲音傳來,水田小路上出現了幾個驕悍的女家奴。她們在怒髮衝冠的金瓶公主地指使下,推推搡搡地將駙馬往稻田地里逼去。

「卟嗵」一聲,抵抗了半天的駙馬落水了。

春水洇過了裹在他身上的黃袍,黑黑的長靴陷入了深深的泥潭。

啪!一團稻苗兒從遠處被甩了過來。

「哼!賤貨!」金瓶公主氣哼哼地罵了一句:「限你半日工夫,把這片稻田的秧苗兒給我栽完!」

喊完了,金瓶公主氣得頓著腳走開了。

「聽到了嗎?限你半日……」家奴們狗仗人勢地沖著落水的駙馬吼了幾聲,接著便尾隨了主子揚長而去。

看著一望無際的稻田,瞧著走遠了的河東獅吼一般的妻子,駙馬傷心地伸出顫抖的手兒,勉強地將一把濕漉漉的秧苗兒抓在手裡,接著便艱難地彎下腰去。

一株株弱嫩的秧苗,被插在清清的水裡。

「嘻嘻嘻……」駙馬吃力地栽了一趟秧,剛剛仰起那一張無限愁苦的臉,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歡快的笑聲。

他一回頭,一個親熱而爽朗的笑臉出現了;那是身穿了一套粉色旗服的博爾濟吉特氏。

「八嫂!」駙馬立刻喊道:「你怎麼來了?」

「嘿,怎麼樣?我猜對了吧!」博爾濟吉特氏自信地沖身邊的僕人一樂:「我就知道她要難為咱們的駙馬。」

「唉唉,」駙馬用手指了指眼前的一片水田:「這不,限我半日工夫……」

「不愁不愁……」博爾濟吉特氏走上前來,拽了駙馬黃袍,拉他上了岸:「呆一會兒,讓我園子里的人過來,一會兒就幹完了……」

「我不敢啊!」

「什麼?不敢?」看到駙馬那副憨樣,博爾濟吉特氏咭咭咭地笑了起來:「她呀,不過是汗王酒後指認的一個乾女兒。你可是汗王親封的『御前駙馬』呀!她不該這樣虐待你。」

聽到這兒,駙馬嘆了一口氣,然後恭敬地問:「八嫂,找我有事兒嗎?」

博爾濟吉特氏笑了笑,指著身後的玉兒說:「這不,她今天拿了這本書,說啥也要讓你來教她。」

玉兒揚起一張聰明伶俐的面孔,抬起頭來看看龔正陸,說道:「駙馬老師,學生打擾你了吧!」

駙馬看了看玉兒,和藹地問道:「玉兒,書帶來了?」

玉兒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書,那是一本。

「第一段背過了?」駙馬問。

「早就背熟了。」玉兒揚起了頭:「黎明即起,洒掃庭除,要內外整潔。既昏便息,關鎖門戶,必親自檢點……」

「好。第二段?」

「算了,我不愛學這一段!」

「為什麼?」

「儘是胡說。」

「胡說?」

「是啊!」玉兒不高興地噘起了嘴:「什麼『奴僕勿用俊美,妻妾切忌艷妝。』好象女人漂亮點兒就成了禍水兒了。將來,興許我們女人還要打天下、坐江山哪!」

「喲!」駙馬一下子驚呆了。他立刻看了看身邊的博爾濟吉特氏,感慨地說:「玉兒這麼小就有此志向,將來一定是洪福不淺啊!」

博爾濟吉特氏贊同地點了點頭。

「駙馬老師,我說得不對嗎?」玉兒接著發問了。

「說得好,玉兒。」駙馬用手拂了拂她的頭髮,稱讚說:「你這麼好學,將來會像你的姑姑一樣聰明!」

「哈……我還聰明?我和她姑父的漢文,還是你教的哪!」博爾濟吉特氏爽朗地笑了笑,然後拍拍玉兒的頭,指了指田間的一處池塘說:「玉兒,你先去那邊玩兒一會兒。姑姑有話要和老師說。」

玉兒點了頭,乖乖地走開了。

「八嫂今天來,就只為玉兒讀書的事?」駙馬看了看左右無人,悄悄地問道。

博爾濟吉特氏也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把臉兒湊到他面前說:「駙馬,四貝勒特意要我過來向你致謝。」

「謝謝四貝勒,只可惜此事未成。」聽到這兒,駙馬著急擺了擺手。

「即使未成,駙馬那一席理論,大汗絕不會聽了就忘的。」

「我是為大汗著想啊!我看,如果代善繼位,大金國必亂無疑!」駙馬皺起了眉頭,憂心重重地說。

「駙馬啊,真對不起。為這事兒,讓你受了委屈。」博爾濟吉特氏看了看稻田裡秧苗,不好意思地說。

「這事情嘛,還不算定論。過幾天,大汗還要找我……」看到有人來了,駙馬壓低了聲音說:「八嫂,我還會努力的。請四貝勒不必灰心。」

字幕:一個月後。

稻田間小路上。

代善領了兩個親兵,正怒氣沖沖地走著。

駙馬園裡。

駙馬的手中拿了一卷書,正慢慢地行走在春光明媚的荷花池邊閱讀。

「大貝勒到!」門口,傳來了一聲秉報。

駙馬聽到這兒,急上掩上書,撂在旁邊的亭台上,然後疾步向門口迎去。

代善帶了幾個隨從,氣勢洶洶地闖進門來。

「恭迎大貝勒!」駙馬急忙上前施禮。

「哼!」看到駙馬,代善氣憤地撇了一下嘴,不理不睬地徑直向內室走去。

「大貝勒,你……」駙馬看到代善的態度,急忙往前詢問。

「駙馬,請留步。」代善身後的兩個親兵立刻上前伸出胳膊,擋住了駙馬的去路。

「大貝勒哥,你來了!」室內傳來金瓶親熱的打招呼的聲音。

駙馬看到這副情景,懊惱地嘆息了一聲,接著便邁動腳步,朝大門走去。

駙馬園內室里。

侍女為代善端來了茶水。

「大貝勒哥,這是新買來的茶,你嘗嘗。」金瓶熱情地端過了茶杯,放在了代善面前。

「哼,氣死我了!」代善心煩意亂地呷了一口茶水,隨後使勁兒地把茶杯望桌子上一礅,茶水濺了一桌面。

「大貝勒哥,誰又得罪你了?」金瓶奇怪地問。

「還有誰,你們家大駙馬唄!」代善沒好氣地說。

「他,他又怎麼你啦?」金瓶著急地問。

「還怎麼的?」代善站立起來,拍著桌子喊道:「上一次『立儲』,他不推薦我也就罷了。可是,這次西征,父王已經確定由我監國了;他卻又使勁兒推薦那個皇太極。」

「有這事兒?」金瓶聽到這兒,氣得咬緊了牙。

「更可氣的是,這小子背後幹了對不起我的事兒,當面上還假模假樣的恭敬你。哼,要不是我在父王身邊安插了眼線,我就得讓他給蒙了!」

「來人,叫他馬上過來!」金瓶聽到這兒,立刻沖侍女喊了起來。

「罷了罷了。」代善立刻沖她揮了揮手,「我想,此事關係重大,父王自有主張,不會聽他那一套的。你們要是為這事兒鬧來鬧去的,也不好看啊。」

「大貝勒哥,這事兒……我一會兒教訓他,你千萬別生氣啊!」金瓶走上前去,擔心地看著大貝勒的臉色說道。

「這事兒,我能不生氣嗎?」代善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是他。你說,這宮院裡面,誰不知道咱倆是好兄妹啊;他這樣做,也不怕讓人家笑話?」

「大貝勒哥,他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書獃子;看在我的面上,別和他一般見識……」

「好吧,今天的事兒就算過去了。」代善拍了一下大腿,假裝寬容地擺了擺手。

「謝謝大貝勒哥。」金瓶說到這兒,情不自禁地纏到了代善的身上,嬌柔地說道:「你要真的能留下監國,那多好啊。說實在的,你要隨父王出征,我還真受不了呢!」

「好妹妹。」代善拍了拍她的肩膀,顯得有些心神不定,「父王只是對我說了一句合絡話。也許,他會把皇太極留下,把我派往前線哪!」

「要是那樣,我就跟你走。」金瓶聽到這兒,立刻掙開代善的懷抱,看著他的眼睛,毫不猶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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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天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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