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決戰

第五十四章 決戰

第五十四章決戰

封璃走了,蘇淺和封玦對此事,再緘口不言。

鳳歌依舊是每日那樣靜默地躺著,彷彿對傷自己最深的那個人的來去,一無所知。

而其他人,皆以為封璃已死於西桀一役,更何況如今征戰獲捷,疆土擴張,蘇淺的威信大增,朝堂中的那些暗流,自然也再無膽翻湧,政治呈現出一片清明之態。

但蘇淺並沒有就此掉以輕心,反而在封玦回來后的第三天,便增撥二十萬兩白銀做軍需之用,厲兵秣馬。

她心裡明白,如今的天下,已僅余兩國,最終的決戰,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必須早做準備。

當夜騏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禁以手撐額,粲然而笑。

他家淺淺,倒真是塊當女皇的好材料呢。

也好,夫妻對弈,更有情趣,看到最後,究竟誰吃定誰。

既然他家娘子已經開始著手了,他自然也不能落後,得趕緊將東楚的事拾掇拾掇,好返回北越大本營。

邪佞地一勾唇,他走出大殿,去往天牢,那裡,有他已經「款待」多日的客人——沉祭。

不過夜騏從來不叫他沉祭,只叫他「魍魎」。

而他每次聽見這個名字,都恨得咬牙。他知道,夜騏是告訴他,在自己的心裡,他永遠是那個卑微的奴才,而非尊貴的西桀之主。

這些天,夜騏也一直是用對待奴才的方式懲罰他——鞭笞,掌嘴,在臉上刻字,極盡羞辱。

他只恨不得一死了之,卻偏偏連死都無法如願。

就如現在,夜騏站在他面前,用馬鞭抬起他的下巴,嘖嘖兩聲驚嘆:「嗬,這字刻得還真精緻呢,一筆一劃都見真功夫,朕得好好賞賜那刻字的師傅,事兒做得好,真好。」

魍魎兩眼赤紅地瞪著他,想要破口大罵,卻只能發出含糊嗚咽的聲音,因為他的上下顎之間,撐著一根細而尖銳的竹籤,連舌頭都被釘死,根本無法說話。

夜騏望著他,眨了眨眼,摸著下巴做沉思狀:「你莫非是嫌竹籤太低廉,配不上你?也是,好歹你也混了兩天國王噹噹,念在你曾經跟了朕多年的份上,朕就滿足一回你的虛榮心吧。」他一揮手:「來人哪,給他換根金簽子。」

待換好了,他又笑嘻嘻地繼續刺激魍魎:「沒事兒,你也知道,朕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金子。」囂張得意的模樣,活像發了橫財的暴發戶,魍魎恨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夜騏隨後弔兒郎當地在刑房正中央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側過頭,問另一間牢房中的人:「哎,李大人,你還記得什麼新鮮好玩的法子沒,拿出來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嘛。」

李玉垂眸不語,這些天,他被關在這裡,日日看魍魎受盡各種折磨,雖然夜騏對他,一點刑罰未施,可心中的滋味,卻並不比親自受刑好過多少。

夜騏見他沒做聲,眼珠一轉,用商量的口氣問:「捨不得?那要麼,招待你的家人?」

李玉的睫毛,頓時一顫,抬起眼來苦笑:「你還沒玩夠嗎?」

夜騏冷冷一笑:「八年的情誼,就這麼玩玩兒哪夠?」

這一瞬間,夜騏眼底滑過的一絲莫名的情緒,正好被李玉捕捉到,他微怔,然後笑了笑,低低吐出幾個字:「愛之深,責之切。」

夜騏的手驟然一緊,揚起的馬鞭,直抽到魍魎身上,發出一聲巨響,魍魎再也承受不住,昏厥過去。

「你說得對,愛之深,責之切。」夜騏慢慢地俯下身去,和李玉平視:「朕最恨背叛,尤其是朕真心待過的人。」

李玉輕輕一嘆:「世道如此,也許並非人心易變,而是人各有志。」

夜騏眼神閃了閃,沒有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對峙許久。

「殺了他。」夜騏忽然對行刑的人下令。

那人尚在猶疑,夜騏手中的匕首已經飛了出去,正中魍魎的胸口,他的身軀,如垂死的魚,劇烈一振,然後便再也不動。

李玉看著這一幕,沒有出聲,眼底卻有震撼,一掠而過。

而夜騏則霍然起身,走出了天牢。

傍晚時分,有差人到來,打開了李玉的鐐銬,說陛下傳旨,將他釋放。

李玉訝然地隨著那人去了冷宮,見到了正在等待他的家人。

一見他,皇后就忙迎了上來,拉著他上下打量,問他在牢中有沒有受苦。

心中泛起溫暖,他淡淡地笑了笑。

這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對她笑,她的淚頓時奪眶而出。

他輕攬了一下母親的肩膀,對其他的人說:「我們走吧。」

一家人就這樣離開,所有的眷戀和不甘,都只能強壓進心底。

如今,還能活著,就已是最大的幸運。

經過夜騏的寢宮外時,李玉的腳步慢了下來,最終停住,將家人暫時安頓在原地,自己則深吸一口氣,跨入了殿門。

此刻的夜騏,正半躺在塌上喝酒。

看見他,只微挑了挑眉:「還沒走?」

李玉凝視著他,輕輕說了聲:「多謝。」

夜騏自顧自地往嘴裡倒了半杯酒,似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朕早就說過,只要淺淺得救,便會履行約定放你走。」

李玉默立了半晌,終於離開,在門口昏暗的光影里,又緩緩轉過身來,深深回望了一眼大殿中孤寂自飲的人,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其實,我也曾真心將你當成過朋友。」

夜騏恍若未聞,握著酒樽的指尖,卻微微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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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夜騏安排好所有的後續事宜,便率領大軍,帶著滿滿十車開採出來的黃金,浩浩蕩蕩地返回北越。

在朝陽中,夜騏再次轉過頭,看向那座山中之城,吩咐身邊的劉掌柜:「回頭安排匠人,將這宮殿好好修繕一番,等日後……」他沒有說完,只淡淡一笑,眼底似有某種嚮往……

待夜騏一行進入北越,離都城尚有百餘里,蔣崇便已大張旗鼓地前來迎接。

夜騏親自下馬扶起跪拜的蔣崇,笑吟吟地稱讚:「此次平叛保國,蔣愛卿居功甚偉,朕衷心相謝。」

蔣崇嘴裡謙遜地地說著「不敢不敢」,早已是心花怒放,暗自得意自己這一把,總算是押對了庄。

接風宴上,蔣崇極盡奉承,盛讚夜騏的英明睿智,預言天下一統必是指日可待,卻對陳閱的戰功避重就輕,一帶而過。

夜騏佯裝不察,心裡卻明白蔣崇其實暗中在和陳閱較勁,怕陳閱搶了他的風頭。

酒過幾旬,夜騏假借醉意拍著蔣崇的肩膀大笑,說日後還有許多硬仗要打,讓他多做準備。

此舉令蔣崇暗喜在心,連聲應諾,說自己一定不負聖望,當鞠躬盡瘁。

而待宴席結束,夜騏在回寢宮的路上,對陪同的陳閱調侃:「好了,你可以先休息一段了,接下來的仗,就讓我們的蔣大人先上場試試身手吧。」

陳閱笑著應道:「好,這群老爺兵,也的確該拉出去磨練磨練。」

夜騏望著天邊的彎月,眼睛微眯:「這都城,也的確該換換防了,外人守著,始終是不放心。」

陳閱點頭,心中瞭然……

半個月後。

蘇淺接到稟告,北越軍隊指控,有人在夜間從赤河南岸放冷箭,射殺了他們的兩名守兵,要求大驪給個說法。

「有這等事?」蘇淺握著那信函冷笑,看向封玦:「這是找借口挑釁吧?」

封玦嘆了口氣:「一河相隔,卻分屬兩國領土,必生紛爭。」

「只怕不止紛爭這麼簡單。」蘇淺搖頭。

封玦張了張口,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他本想,至少對大驪,夜騏不會那麼心急。

蘇淺看得懂他欲言又止的含義,嘆息著一笑:「這是遲早的事。」

西桀之戰,本就已算是夜騏給她的人情,北越又怎麼可能永遠不對大驪動手?畢竟,這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而是涉及到兩個國家的利益,他們現在,各自都是君王,便必須有君王的擔當。

「先不動手,和他們周旋。」蘇淺吩咐。

然而此事,果然並不簡單,即便大驪一方承諾會徹查,北越仍是不肯罷休,叫囂著要為死去的人報仇。

接下來不久,北岸便開始有人真的在夜間放冷箭,射傷大驪守軍。

雙方的矛盾,迅速升級。

蔣崇的軍隊,也正式進駐北岸,大戰已一觸即發。

當蘇淺聽完封玦的稟報,眼神凝了凝,反問:「北越這次派出的人,是蔣崇?」

「對。」封玦點頭。

蘇淺撐額思忖片刻,嘴角微微一挑:「派蔣崇出戰,應該有兩重含義。一,讓陳閱的軍隊保存實力,留著以後還有大用處;二,消耗蔣崇的兵力,以免其日後得勢,他從來都信不過外人。」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里,似帶著一絲嘆息。

「那我方派誰出戰?」封玦問道。

蘇淺笑笑:「蔣崇之部多紈絝子弟,而且原本就是幾支殘軍混雜而成,其中關係錯綜複雜,實力一般,耐力更不可能長久,因此我們也不需要浪費主力去和他耗,就派新晉入朝的兩名小將去跟他打吧,只當練手了。」

「可是他們並無多少實戰經驗,若是萬一頂不住……」封玦擔憂。

蘇淺神秘一笑,招手讓他過來,低聲說了幾句話,封玦聽完不禁莞爾:「你可真是……」

「兵不厭詐嘛。」蘇淺眨了眨眼。

封玦欣然領命而去……

隨即,新晉將領王適和謝靖率兵進發,直抵赤河南岸,和蔣崇對峙。

蔣崇對大驪的這一安排既氣憤又慶幸。

氣憤自己被輕視,居然不派主力與他相抗。

慶幸的是對方力量不強,自己更有得勝的把握。

心裡有了這份底氣,蔣崇當然愈加放肆,只盼著一舉獲勝,回國領功。

連續滋擾之下,大驪開始反擊,兩方正式開戰。

但大驪打得十分保守,只死防,並不貿然向對岸進攻。

而這看在蔣崇眼裡,是自知不如,畏縮膽怯的表現,更是有恃無恐。

在某天夜裡,令北越官兵冒著箭雨硬衝過河,和大驪軍隊近身廝殺。

而不出他所料,對方果真實力薄弱,很快便節節敗退。

「追。」蔣崇意氣風發地下令。

當他們追著大驪軍,逐漸離了河岸,深入腹地,他們的後方,卻忽然出現眾多人馬,似從天而降。

這便是蘇淺的暗棋——將隸屬封玦的一萬精銳,悄然隱於王謝軍中,平時並不顯山露水,只隨著眾人打打散仗,就等著蔣崇得意忘形追過河來,再由其後包抄,打他個措手不及。

蔣崇怎麼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只能慌亂迎戰。

這個時候,前方撤退的大驪軍,也掉轉過頭來,和後方伏兵,聯手殲敵。

北越軍隊被圍困,死傷無數,就連蔣崇本人,也是在親衛的誓死護衛下,才狼狽逃回對岸營地。

而大驪軍隊卻並未乘勝追擊,仍舊只是牢牢地守著自己的疆域。

但北越軍已是元氣大傷,再不敢尋釁滋事……

當蔣崇灰溜溜地將戰報傳回都城,夜騏看過之後愣了片刻,摸著鼻子哂笑:「這丫頭,下手夠狠的啊,看來夫君我也該好好回點禮了,不然還不被看扁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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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恨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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