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一路上她不斷想著不知道他什麼時辰入宮?會不會恰巧能碰見他?自他大婚之後,她都沒再見過他,不知他過得好不好……這樣的念頭一個接一個繞過心頭,而她的腳步才剛繞過花徑,冷不防便見斯寧宇迎面走了過來。

那張丰神俊朗的臉龐一如往昔,而且,越發有春風拂面的感覺,看來他婚後的生活十分美滿,臉上笑意不止。

張紫晗站定,本想迴避,卻無處可藏。

「紫晗妹妹。」斯寧宇自然瞧見她了,十分熱情地上前打招呼,「好巧啊!」

「王爺。」她不得不有所回應。

「哦,對了,現下你是太子妃了,」他莞爾道:「該尊稱你一聲皇嫂才是。」

「王爺見外了。」張紫晗淡淡回道:「咱們自幼情分不薄,也不必拘禮。」話雖如此,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就算她不願生疏,也不能夠了。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又道:「有一件事,還沒當面感謝王爺呢。」

「什麼事?」斯寧宇好笑的問。

「其實,紫晗已知曉王爺便是阮七公子,還得感謝王爺將紫晗列入美人榜中,紫晗實在愧不敢當。」她道。

舉國上下,四海之內,不知有多少名媛千金想擠身美人榜,因為如此一來,不僅可以揚名天下,還能嫁得如意郎君,而斯寧宇不僅把她列入榜中,還是榜首之位,說真的,當初她乍一看到名冊時,萬分吃驚,也確實感到驚喜,不免懷疑他是否也悄悄愛慕著她,否則,緣何要給她如此殊榮?

但他終歸還是娶了別的女子,她所有的歡喜都化為泡影,原來,他只是給了她一個客觀評價,無關情愫。

的確,想一想,除了她,還有誰能夠登上美人榜榜首?她的容貌、身世、才情,沒有什麼不好,也沒有什麼特別好,各方面都四平八穩,引不來激贊,也惹不了爭議。從古至今的狀元,不都是像她這樣的嗎?不是最出眾的,但卻是最服眾的。

斯寧宇在權衡之下推舉了她,可若說他對她有多麼喜歡,倒也不見得。

「說來,我也是有私心的,」斯寧宇道:「咱們自幼相識,紫晗妹妹若因此榜得到一段美好姻緣,我也算盡了咱們的青梅竹馬之誼。如今妹妹成為太子妃,我心甚慰。」

呵,他倒是挺念舊情的,可惜,此情非關風月,最多也是兄妹之誼罷了。

「對了,皇後娘娘命我替王爺準備禮物,」她垂眸,輕聲道:「也不知王爺喜歡什麼,宮裡有的,王爺的莊裡估計也不缺。」

「若有當初雅國的貢品,不拘什麼,給我一些便是。」他想也不想便答道。

哦,對了,他的妻子是雅國人,想必雅國的貢品能解他愛妻的思鄉之苦吧?

「好。」張紫晗一邊點頭,心裡卻不禁泛起酸澀。

「說到禮物,倒是想起今年預備給父皇的壽禮,」斯寧宇又道:「方才我已經見過父皇了,他說奇珍異寶都俗氣了,若是我們這些為人子女的,一人能揀一件擅長之事製成禮物給他,他會再高興不過。」

「哦?」張紫晗蹙眉,思忖一二,方道:「這倒也不難,王爺最擅長丹青,到時候畫一幅祝壽圖給皇上,最好不過。」這樣一說,倒又勾起童年的往事來,她胸中又似凝了氣一般,悶悶的。

「不,皇兄最擅長丹青,我可不能搶了皇兄的光彩,」他爽朗笑道:「我還是作賦一首,更為妥當。」

「太子殿下擅長丹青嗎?倒沒見他動過筆。」看來她這個太子妃也沒多稱職,連太子擅長什麼她都不知曉,不過她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在乎。

「怎麼沒見過,咱們小時候不都見過?」

「什麼時候?」她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難不成你忘了?」斯寧宇忽然湊上前,壓低聲音道:「那幅《天宮神女圖》,其實就是皇兄畫的。」

「什麼」張紫晗驚愕的瞠大雙眼。「那幅畫……那不是王爺你……」

「那圖上有八十一位神女呢,短短兩天時間,我雙手畫廢了估計都畫不出來!那段時日,皇兄一直在臨摹那幅圖,前前後後花了兩、三個月的功夫,我瞧著竟也有七、八分肖似,所以就向他要了來,補你捅的婁子。」

張紫晗臉色倏地刷白,貝齒緊緊咬住下唇,整個人頓時失了神。那幅畫居然出自斯寰平之手?

這怎麼可能?老天爺這是在同她開玩笑嗎?

「皇嫂,你怎麼了?」斯寧宇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關切的問道:「你不會是怕那件事露了餡吧?

放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父皇想必早就忘了有這麼一幅畫,如今畫卷藏在宮閣中,估計都沒人看一眼,更不會有其他人發現真相。」

為什麼她不能也是那個不知道真相的人?她因為一幅畫,多年來深愛著一個男子,可是到頭來卻告訴她,那幅畫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畫的她真該想清楚,到底是喜歡斯寧宇這個人,還是感動於當初他助她的善良,可無論答案是什麼,都晚了,他已經在她心上住了這麼多年,豈是說趕就能趕走的?況且至少有一點她沒有弄錯,到底是他幫助了她。

沛皇生辰這日,照例在宣德殿設宴。

這些日子,張紫晗一直避開斯寰平,總覺得心裡怪怪的。本來,他只是一個與她無關的陌生人,沒料到他居然也算得上是她的恩人,她真拿不定主意,該以怎樣的態度來面對他。

但今天,無論如何是躲不過了,所以當他帶著徐良娣款款邁入殿堂之時,她只能面帶微笑的迎上前。

「妹妹來得這樣早。」斯寰平也對著她笑道:「本還想著與你一同前來,卻聽宮人說你已經先行一步。」

「母后吩咐我布置殿堂,我得早一些前來,看看宴席上可缺少了什麼。」沒來由的,張紫晗覺得心弦綳得死緊,好似快要透不過氣來。

面對他,果然與從前不同了,她好像再不能安然自若,總是忐忑無措。

「今年父皇並沒有邀請外臣,只說家裡人一塊兒聚聚。」斯寰平四下看了看。「怎麼,二弟還沒有到嗎?」

「王爺說是一會兒就到了,」張紫晗順口答道:「也不知長祁王妃會不會來……」

斯寰平意味深長的斜睨了她一眼,突然道:「對了,妹妹應該見過長祁王妃吧?她便是從前雅國的公主,只不過雅國亡了,阮貴妃讓她托稱是富賈之女,與二弟成了親。」

「哪裡沒見過呢,」她輕聲回道:「記得太子殿下與這位公主還曾有過一段交往,虧得她嫁給了長祁王爺,否則,今日這太子妃之位,不定是她的。」

曾經,她以為自己會非常妒嫉那個女子,想不到今天這般如話家常,道出往事,心中倒也不覺得多麼痛楚。

看來,時間的確能撫平創傷,她對逝去的感情已經沒有強烈的執著了,又或許,她心中另有更加困擾的事情,使得她無暇再去妒嫉。

「原來如此啊……」斯寰平突兀的感慨一聲,卻又不說明緣由,好似故意在吊什麼人的胃口。

張紫晗聽了著實覺得奇怪,很自然的反問:「什麼?」

「一直聽聞妹妹心中另有所愛,我自然能猜到是誰。」他刻意放低聲音說話,輕淺的笑容里好似暗藏玄機。

「殿下以為是何人呢?」她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卻猛地一突,他該不會知道什麼了吧?不過這也不稀奇,她心底的秘密從未刻意隱藏,他身為太子自然神通廣大,什麼消息打聽不出來。

「妹妹從小到大所認識的男子之中,唯有一人能與我相比,」斯寰平目光灼灼的瞅著她。「除了他,還會有誰?」

看來,他真的猜到了……她不想置長祁王於險境,此事若被心懷不軌的人聽了去,宮中定會傳得沸沸揚揚,於她、於他,名聲都不會好,所以她勢必要否認到底。

張紫晗嗓音有些顫抖的回道:「殿下說笑了,天下哪裡能有人敢與太子相比,就算臣妾有過心儀之人,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人罷了。」接著她清清喉嚨,話鋒一轉,「對了,有件事臣妾還得感謝太子殿下,虧得殿下吩咐了藏畫閣中的宮人,臣妾已經借閱了好多幅畫卷,受益匪淺。」

「那是我答應過你的,算不得什麼。」斯寰平倒也沒為難她,順著她的話道:「怎麼,你最喜歡哪一幅?若真有看中的,我便替你向父皇求來,再不必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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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肚賢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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