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命軟弱

「哼！」雷因斯冷哼一聲，拽起鍾守康冷冷地問道：「那小雨現在在哪裡？快帶我去找她！」

鍾守康沒有掙扎，卻搖了搖頭，回道：「不用擔心！她很安全！但是，除了我，誰也找不到她。」

雷因斯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機，冷聲喝道：「你這什麼意思？」

「錢！一千萬！給了錢之後，我自然會告訴你季雨在哪裡。」鍾守康真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對於雷因斯欲殺之而後快的眼神視如不見，都已經到了這副光景，居然還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周琦臉色慘白地在一旁傻傻地看著自己的男友，彷彿一切都是幻覺，這只是一場夢而已。眼前這個要錢不要命的男人，難道真的會是自己一直深愛著的那個他，即使他已經那樣，自己也毫不避忌地願意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他嗎？周琦心中的信**真的要坍塌了。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自己彷彿從來就不曾認識過一般。

「你——」心中的怒火尚未降下，一盆熱油又倒在了頭上，雷因斯冷冷地道，「看來我對你還真的是太仁慈了！」

伸出右手，呈半握拳狀，拇指和食指不斷觸碰又分開，一道極細的卻清晰可辨的電流在兩指間來回竄動。接著，雷因斯把兩指按在鍾守康的胸口，電流就像一條靈活的小蟲子鑽了進去。然後，更多的雷電小蟲在雷因斯的指間產生，並陸續地投入鍾守康的體內。

在不可見的鐘守康體內，電蟲們穿過皮膚、肌肉、血液，鑽入到身體的骨骼裡面，肆意活動。

鍾守康開始只是覺得有點麻，有點癢，甚至有些舒服，更有一種舒筋活絡的暢快。但是，漸漸地，這種麻癢的範圍越來越廣，程度也越來越深，像是有無數的蟲子同時在身上蠕動。這時，雷因斯已經放開了鍾守康。於是，他用手去撓，不停地撓，不停地抓，都快抓出血了，卻像是完全使不上勁一般，越撓越癢，絲毫沒有用處，因為這種麻癢的感覺是來自骨髓。

鍾守康把衣服也脫了，露出骨瘦如柴的身體，毒品已經把他的身體掏空至此。他拿了一塊濕毛巾不停地擦著全身，想用清涼對抗麻癢，雖有一絲效果，但也只在擦過的那一瞬間而已。

雷因斯戲謔地看著鍾守康的各種表演，沒有去阻止。

突然，鍾守康覺得身體不麻也不癢了，卻感覺到痛，痛至骨髓，痛徹心肺。彷彿那無數蠕動的蟲子開始同時噬咬，正在一點點吞噬他的骨髓，他的生命。

「呵…呵…啊…哈…」鍾守康如同蝦蠱一樣癱瘓在地不停翻滾，嘴裡發出稀奇古怪的呻吟。

周琦在一邊看的於心不忍，自己的心彷彿也在一陣陣**，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跑到雷因斯身邊，扯著他的手臂，懇求道：「柳先生，請您不要再折磨守康了！讓我來勸勸他吧！」

雷因斯靜靜地看著正一臉懇請的周琦，這個膽小懦弱卻極有智慧的女孩，雖然眼神中充滿著悲哀、失望和迷茫，但卻同樣掩蓋不住對鍾守康的關心、擔憂和那一抹絕望中的希期，不禁心中暗嘆：愛情啊！其實，你是這麼的無情，卻為何總是有那麼多的人為你痴狂？伊音，我是否還曾愛你？靜茹，我又是否恨你？

雷因斯心下嘆息不已，但是他的決意卻不會因為憐憫而改變。不過，到這裡也差不多了，再折磨下去，這個生命氣息已經很微弱的傢伙說不定真的就此掛掉，那想找到小妹的下落就困難了。

當下，雷因斯控制那些電蟲停止了行動，讓它們靜靜地潛伏在那裡，等鍾守康回過神來后，問道：「如何？這種感覺怎麼樣？現在可以說了嗎？」

見到雷因斯居然有這樣的力量，鍾守康駭然地望著他，但卻依舊固執地搖了搖頭。

「呵～！」雷因斯怒極反笑，笑聲卻是從鼻子里發出，「那就繼續吧！」

說著，雷因斯放開對電蟲的束縛，並且加大了力度。心下卻也對鍾守康暗暗佩服，這一招折磨人的魔法他也曾經在自己身上試過。即使是以自己強大的意志和魔抗，對這鑽心噬骨的痛楚也微微感到有點吃不消。而身體殘敗至此的鐘守康居然還能夠強忍著不說出小雨的下落，也由不得他不佩服。

雷因斯不相信自己這招「電蠱噬魂」產生的痛苦比不上區區毒癮，但是承受不住毒癮的鐘守康居然能夠在噬骨鑽心的痛楚下死撐，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在支持著他。但到底什麼呢？他是因為什麼原因才能夠如此堅持？難道對他來說錢真的比性命還重要嗎？或許，是為了她吧？

「守康！你那麼痛苦的話，?*隼窗桑∧訓勒嫻奈飼疾灰寺穡俊敝茜胍醋」齠械鬧郵乜擔叢趺匆駁膊蛔∷惱踉?

鍾守康在不斷加大的「電蠱噬魂」之下，依舊只是不停地慘叫，卻沒有求饒。不過當這個程度超過他能堅持的範圍后，他突然跳了起來，吼道：「你儘管折磨死我好了！我死了，你妹妹也會被活活餓死！哈～！你繼續折磨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哈哈哈～！」鍾守康瘋狂大笑。

雷因斯一驚，立刻想到，這樣下去可能真的要把他折磨死了。如果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鍾守康死了自然不足惜，但如果錯過解救小雨的時間，那真是再怎麼後悔也來不及了。於是連忙停止「電蠱噬魂」，甚至那些電蟲也被解除了。

「鍾守康，我佩服你！一千萬可以給你，只要我妹妹沒事。但是，如果我妹妹有一絲損傷，那我會把你以及和你有任何關係的人全部挫骨揚灰。你應該明白了我的力量，也知道我這不是在開玩笑的。」

鍾守康慘笑一聲，虛弱地道：「我明白，沒有想到你現在居然有了這樣的力量。琦琦，你扶我起來吧。」

周琦有些猶豫地扶起鍾守康，柔聲勸道：「守康，難道這些錢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可以讓你不顧一個只有十一歲的小女孩的性命，也不顧自己的性命！」

鍾守康凄然一笑，說道：「嘿！琦琦，難道我的命還值錢嗎？」

「守康，難道你——」

「琦琦，你暫且別管這些了。」在周琦的扶持下，鍾守康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給雷因斯，說道，「你把錢匯到這個賬號里。錢一匯到，我就告訴你季雨在哪裡。」

「瑞士銀號的戶頭？你倒是有些門路！住這麼簡陋的地方，卻居然有錢去瑞士銀行開戶？」雷因斯略感驚訝，接著轉頭對周琦說道：「周琦小姐，把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我要打個電話。」

接過電話后，雷因斯撥打了柳伯羽的號碼：「大哥，是我！是，這是別人的手機，我的手機壞了。是，我知道你們那還沒有消息。也是因為這個我才打給你的，不讓爸媽知道他們也少擔一點心。好了，不要說這些，我找你有事。你們的贖款準備好了吧，那你把那個一千萬匯到這個戶頭裡。是，我已經回來了，我也找到綁匪正在和他談判。不用擔心，我會安全救出小雨的。快點匯過來，我這邊急。弄好了，打電話給我，就這個號碼。好了，其他所有的事情等回來以後再說吧。再見！」

掛斷電話，雷因斯轉頭對鍾守康說道：「你那台破電腦應該還能上網吧。等一下錢匯過來后，你查一下就可以清楚了。到時你要是再耍滑頭，『電蠱噬魂』你是剛剛嘗過的，那種滋味怎麼樣你應該非常清楚，我想你也不想讓你面前的周琦小姐也嘗一嘗吧。至於這等待的一點時間，我也想聽聽你的故事。我想你連命都不要的做了這麼多事也不會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周琦小姐是吧？」

「守康，難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周琦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事已至此，我就直說了吧！的確，仲羽說的對。琦琦，我這都是為了你。」

「為什麼？我不需要你這麼為我啊！」周琦痛哭著說道。

「琦琦，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太多了……」神情萎靡的鐘守康露出回憶的神色。

「當初，我因公司業務出差，卻在車站被人用帶著愛滋病毒的針頭刺了以後，我整個人都傻了。我從來沒有傷害過別人，也沒有想過要去傷害別人，但是老天爺卻為何要如此的對我？

「我的事業、我的愛情、我的人生，就因為這小小的一針就全部毀了！毀了！所以我要報復，我不顧琦琦的感情找了很多的女人來搞一夜情，只為了把這個病傳給她們。哈哈哈哈！我真的是瘋了！我用烈酒麻醉自己，後來甚至還染上了吸毒。很多朋友早已離我而去，甚至連父母都不想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只有琦琦依然還在無怨無悔的陪著我。

「我不想也害了琦琦，所以知道自己那個以後，我就沒有再和她親熱過。我疏遠她，和她鬧分手，搞那麼多的一夜情其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給她找個理由。可是我沒有想到她居然愛我愛的那麼深，死也不肯離開我，甚至後來我把我的情況告訴她之後，她也願意陪我走完最後的日子。她對我的愛我已經無法回報，只能時時刻刻都記在心頭。

「有時候我打她罵她，其實我的心裡也非常的痛苦和矛盾。一方面我是希望她離開，和我在一起遲早會有危險，另一方面我又害怕她真的會離開我。我真的不想這樣，但我有時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害怕孤獨，我也害怕死亡。」

「我知道，我知道！守康，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周琦緊緊抱住鍾守康，哭泣道。

鍾守康喘了口氣，繼續說道：「這些天來，我覺得身子越來越虛弱，我知道我的生命終於快要走到盡頭了。我的痛苦和琦琦的苦難也終於都要結束了。其實，我感到了一種解脫。但是我沒有告訴琦琦，我不想她擔心。所以，我都只是一個人偷偷去我們以前一起去過的地方，回憶我們曾經有過的快樂美好的時光。

「唉！其實，綁架小雨也只是我的臨時起意。那天我去了動物園，在那留戀曾經和琦琦一起逗動物的快樂。沒有想到，剛好季雨和她的母親也在那裡看動物。仲羽，老實說，我還真是認不出你妹妹來。不過，你母親的樣子我倒是還記得，她的樣子基本上和三年前沒什麼大的變化。」

雷因斯冷哼一聲，卻沒有打斷鍾守康的回憶。

「想起在一起的幾年裡，琦琦和我雖然有過快樂的時光，卻沒有過過什麼好日子。這一年，更是為了我吃了那麼多的苦。我真的覺得我是該為她作些什麼的時候了。

「仲羽，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更傷害到了小雨，我也不祈求你們會原諒我，畢竟我所犯的錯誤實在不可饒恕。但是，當時我只想著你們家很有錢，你父母對子女也非常疼愛，這麼點錢對你們來說也算不了什麼。所以，我就臨時起了綁架勒索的**頭。

「因為是臨時起的**頭，所以幾乎是什麼準備都沒有。於是，當我把小雨騙走藏好后，我只是通過公用電話通知了你家裡，告訴他們小雨在我手上，讓他們準備好贖款。之後的這幾天，我才慢慢思考策劃該如何完成這次綁架行動。

「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麼快就通過項鏈找上門來。那條項鏈是你妹妹掙扎的時候掉下來的，我順手撿了放在口袋裡，後來也忘了還給她。回家后，覺得挺漂亮的就順便送給了琦琦。我好久沒送東西給她了，這也算是慷他人之慨了。」鍾守康自嘲地笑笑，又問道，「不過，難道真有那麼巧的事，這麼快就讓你們發現了這條項鏈。」

「哼！這條水晶之淚是我親手做了送給小雨的，上面有我留下的標記，無論在哪裡，我都能夠感覺到。要不是你搶了我妹妹的項鏈，這時候我早已經找到我妹妹了。」

「原來是這樣。」鍾守康恍然大悟，見識過雷因斯的本事，對他的話自然也是深信不疑。卻不知雷因斯也只是在說大話，這個水晶之淚雖然在任何地方他都能感覺到，但那也要他正好同樣在附近才行。

這時候，柳伯羽也打了電話過來，告訴雷因斯錢已經匯過去了。

「好了，你檢查一下賬戶吧，看看錢是不是已經到了。」

鍾守康的那台破電腦連上網路，輸入瑞士銀行的賬戶查詢頁面，輸入賬戶密碼后，果然看到裡面多了一千萬人民幣。

「琦琦，這個賬號你記著，密碼是你的生日後面再加上我的生日。你不用那麼快拒絕，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原本，我打算是不讓你知道這筆錢是怎麼來的，只想等我死之前再告訴你有這麼一筆錢。但是現在事情的演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也已經知道了。我知道你不會想要這些錢，但這是我對你的心意，儘管我這是用不正當的手段得到的東西。我把它交到你手裡，至少完成了我的心愿，至於你想怎麼處理，那都是你的事情了。」

周琦回頭看看雷因斯，又看看鐘守康，似乎想把這錢歸還給雷因斯，卻有怕傷害了守康的心。

鍾守康說道：「我說了，我把它交給你，怎麼處理都是你的事情。無論你如何處理，我都會支持你的。」

「柳先生，那這——」

雷因斯擺擺手，阻止周琦繼續說下去：「你不用說了，這是我輸給他的。既然已經輸出去了，除非能夠重新贏回來，不然我是不會通過這樣的方法拿回來的。」

周琦一臉不解，怎麼又成賭博輸贏了，這不是守康敲詐勒索得到的嗎？她卻不知，其實到後來兩人都心知肚明，兩人對小雨和琦琦的重視度分別成了對方的籌碼。因此，只要雷因斯對琦琦下手就馬上可以取得和鍾守康同樣甚至超過的籌碼，但是一來雷因斯不屑對無辜的女孩下手，另外既然能夠通過另一種方法即錢財解決就不想冒險讓小雨受到不必要的危險。所以他不賭，結果他賭輸了。但這並不是說琦琦在守康的心裡的分量要低於小雨在雷因斯心裡的分量，而是因為兩人所處的境地不同，把兩人換過來，結果也是一樣。

雷因斯看到周琦似乎不知道怎麼處理那筆錢，於是又說道：「周琦小姐！他讓你隨便處理這筆錢的意思，其實是想讓你為他過去所犯的過錯作些補償。那些被他傳染上愛滋的姑娘，可能有人會需要這一筆錢。也許可能已經找不到那些人，但你可以把它捐給『世界愛滋病人救助協會』啊。」

周琦想了想，點了點頭，似乎覺得這個辦法很好。

鍾守康也微笑著對周琦點點頭，然後轉頭對著雷因斯說道：「仲羽，季雨在龍華酒店的1306號房，她很安全。」

雷因斯深深地注視著鍾守康的眼睛，然而在他的眼裡卻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遲疑和閃避的意思。

在雷因斯的感知里，剛才的折磨已經消耗掉了鍾守康的最後一絲生命，他那痛苦軟弱的生命即將結束，想來也不會在這個時刻繼續有所隱瞞了。

於是，雷因斯點點頭，也不說話，拿了鑰匙，轉身離去。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迴轉頭來，說道：「守康，有機會一起打球。」

聽到這句話，鍾守康不禁留下眼淚，原本已經渙散的精神也突然一下子振作起來，哭笑道：「好啊！我不會讓球給你的。」

雷因斯走出出租房后不久，就聽到周琦大聲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