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貓撲中文)賈母院中東廊三間小正房乃是落春的住處,秦顯家的捧著個捧盒走了過來,見落春身邊的大丫頭品綉搬了個綉墩坐在房門口做針黹,見秦顯家的走過來要說話,忙擺手,將食指放到嘴邊示意她噤聲,指了指廊下。秦顯家的會意,忙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品綉放下手裏的活計,走到近前問道:「嬸子這個時候跑過來可是有事?」

秦顯家的向著落春的屋子張望了一下,沒有回答品綉,反而說道:「都這會了,怎麼姑娘午睡還未醒嗎?姑娘這個年紀雖然正是貪睡的時候,但是就算姑娘未醒,品綉你也該把姑娘叫醒了。不然白日睡多了,到了夜間走了困,就該睡不着了,對身體可不好。」

「我可是輕易見不到嬸子的身影,嬸子這一過來,倒是勞煩嬸子操心了。不過請嬸子放心,我看着時辰呢。姑娘從太太那裏吃過午飯回來后,三姑娘和四姑娘過來和姑娘說了好一陣子話,而後琮哥的奶娘又帶着琮哥過來鬧了一陣子,直鬧得姑娘頭疼才離開。等他們走後,姑娘這才歇下,躺下睡着總共也就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我服侍姑娘這麼久了,還不至於這麼點事都不知道。」品綉有些不悅的斜睨了秦顯家的一眼,目光從她手裏的捧盒上掠過,似笑非笑的說:「嬸子還沒說這個時辰過來是因為什麼,總不是特地來關心姑娘午睡情況的吧?」

秦顯家的聽出品綉語氣中的淡淡嘲諷,忙賠笑道:「看品綉你說的是什麼話,嬸子倒是想常來,但是嬸子人微位賤,這內院哪裏是嬸子說來就來的,比不得品綉你可以隨意走動,嬸子過來一趟可不容易。知道品綉你服侍姑娘精心,我不過是隨口說了那麼一句,既然品綉你心中有數,那就當剛才的話嬸子我什麼都沒說。」說完將手裏的捧盒往品綉手邊一遞:「這是我家的那位從外面得來的新鮮果子,算不得什麼好東西,不過是我們對姑娘的一點心意,等姑娘醒了,還請品綉你幫我致意。」

品綉將手縮了回去,沒接,說道:「嬸子你是不知道我們姑娘的脾氣,要說和氣確實是和氣,但是也是『眼裏不揉沙子』的主。嬸子你剛才也說了,走一趟不容易,所以嬸子要是不說清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我可不敢接。」平白無故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秦顯家的和品綉推讓了幾次,她見品綉態度堅決,不說清緣由就是不肯收,這才無奈的說道:「嬸子一家如今除了當家的在府里當差,全都閑在家裏吃乾飯,也不知道府里什麼時候再挑人,就算挑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挑得上,但是總不能就這麼一直閑在家裏吧,正巧我聽說太太那裏有了新差事,所以就想……」

品綉聽懂了秦顯家的意思,笑道:「嬸子好快的消息,不過這事你應該找太太,到姑娘這裏來做什麼?嬸子你可是走錯廟,拜錯菩薩了。」

「看品綉你這話說的,剛才是嬸子說錯話了,嬸子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和嬸子計較了。」秦顯家的將手裏的捧盒硬塞進品繡的手中,說道:「嬸子也不算外人,又怎麼會不知道,太太的事,姑娘能做得了一半的主。再說,我聽說這事本來就是姑娘的主意,嬸子可沒撞錯鍾。」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品綉也不好再說什麼,手裏接過捧盒,說道:「嬸子既然這麼說,那麼等姑娘醒來,我和姑娘說一聲,只是事情能不能成我可不敢打包票,誰知道姑娘的心裏又是什麼主意呢。」

見品綉吐了口,秦顯家的大喜,忙道:「只要讓姑娘知道我這麼個人就行。」剩下的事有她來辦。該說的已經說了,雖然遺憾沒有親自見上落春一面,但是秦顯家的知道分寸,和品綉又客氣了幾句,就離開了。

落春說是睡覺,其實是精神力進入空間里去了。等她整理完空間的事務,起身的時候,品綉在外間聽見她起床的動靜,領着小丫鬟帶着盥洗用具進屋服侍。等落春梳洗完畢,品綉帶人出去,然後用汝窯白瓷碟裝了一碟紅紅的櫻桃進來,顏色鮮艷,披着水珠甚是喜人。落春看到這個,笑道:「這時令已經過了吃櫻桃的季節,竟然還有櫻桃吃,可真是難得,府里的份例可沒有這個,是誰送來的?」

品綉一面把東西放下一面回道:「是姑娘午睡的時候秦顯家的送來的,想來是從深山中得來的晚櫻桃,能得姑娘一句誇讚,倒也沒白費了她一番心思。要是滿大街兩文錢一斤的時候,她也不好意思送過來。不過姑娘也不是白吃她的,她可是有事求着姑娘呢,不然平時姑娘可曾看見她可有東西到姑娘的眼前。」

落春伸手捏起一顆櫻桃放入口中,吐出嘴裏的核,拿出帕子拭去嘴角的汁漬,點點頭,又伸手拿了一顆,塞到品繡的口中,有些納悶的問道:「我是一日三飽一個倒,府里的事哪有我說話的地方,又能有什麼可讓她來求的?」

品綉將口中的櫻桃吃掉,吐掉果核,說道:「要是想着進府當差她當然不會來求姑娘,她盯上的是姑娘在太太房裏和王大娘說的那件事。聽那意思,好像不止她一個人想去,還有她的家裏人。」

「這秦顯家的好快的消息,我這邊才和王善保家的提了那麼一句,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她就知道了。」落春聽了秦顯家的所求,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為邢夫人那邊不能保守秘密,消息傳遞靈通而感到不悅。「府里就跟個篩子似的,什麼事都藏不住。」

品綉聽了落春的話,明了她的言下之意,想了想,說道:「倒也未必是太太那邊走了消息。姑娘你不知道,這秦顯家的和王大娘家是親戚,想來應該是從王大娘那裏得到了口風,這才求到了姑娘這裏。」

聽了品繡的解釋,落春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說道:「可能吧。」又拿了一顆櫻桃放入口中,忽然想起什麼問道:「這秦顯家的送來的櫻桃有多少?要是有多的,幫我分送一些給二姐姐,這東西這個時候算是稀罕物,讓她也嘗嘗。」

「要我說姑娘還是算了吧。」品綉沒有動,反而說道:「姑娘心裏有二姑娘,但是二姑娘那邊卻未必肯領姑娘這份情,就算送過去討不得好不說,說不定反倒引起二姑娘自傷。再說,姑娘也說這東西這個時候難得,三姑娘和四姑娘也是姑娘的姐姐,大家住在一起,兩位姑娘雖然在血緣上比不得二姑娘和姑娘你親近,但是平素里卻比二姑娘和姑娘你玩得好,若是送了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那裏不送豈不合適?若是幾位姑娘都送了,那麼寶二爺那裏送不送?總共就這麼一捧盒,還沒裝滿,哪裏夠分?所以說姑娘要送的話,要麼就都送,要麼就都別送,免得最後東西送出去了,沒落到好,反而落一身不是出來。」

說到和迎春的關係,落春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她和迎春是同父異母的姊妹,按道理說關係應該更親密才是,但是恰恰相反,兩人的關係比起和探春、惜春來,要疏遠很多。人都怕比較的,以前,邢夫人沒有親生孩子的時候,她對賈璉和迎春淡淡的,迎春住在賈母這裏,邢夫人不管不問,迎春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反而覺得清凈。但是落春的存在,卻提醒她,邢夫人並不是冷情的人,她也是個疼孩子的人,只不過她的母愛不會彰顯在她身上罷了。

迎春和落春一樣住在賈母這裏,邢夫人三不五時的派人過來關心落春,每次到賈母這邊,她都要親身過問一遍才行,對比對自己的不聞不問,迎春心裏不免有了落差。雖然知道這本來就是親生的和非親生的區別,只是心裏的這個坎並不是那麼好過去的,迎春就算再怎麼掩飾,但是時日一久,言行中不免就帶出一二,因此和落春也就親近不起來。

落春知道賈赦是個渣爹,將來會因為五千兩銀子「賣」了迎春,但是落春在賈母這邊起身問候過賈母之後,依然堅持每天去給賈赦請安。賈赦雖然是個混蛋,但是從他在賈寶玉被馬道婆魘魔時的表現來看,比賈政的表現要好。落春覺得,縱然是親生父女,但是像迎春這樣住在賈母這邊,賈赦宅在花園隔斷出的府里,父女兩個經年不見一次面,感情疏遠,不會比陌生人好多少。

人和人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落春每天努力的在賈赦面前刷存在感,就是想要拉近和賈赦的關係,增進父女感情,這樣的話,將來在婚嫁的時候,希望賈赦考慮這一絲父女情意,對她手下留情。畢竟這是個在婚嫁市場上,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賈赦這個做父親的意見是不容忽視的。當然,落春也不會將命運全都寄托在賈赦身上,她也會做其他方面的準備,只是父女感情好,總比疏遠要來的好吧。有些事未雨綢繆,總比現上轎現扎耳朵眼的好。

落春這樣每天風雨無阻,不間斷的去給賈赦和邢夫人請安的行為「礙」到了迎春的眼。在落春之前,迎春從來沒有這麼做過,她就是安安靜靜的躲在賈母的院子裏,縮在一邊不引人注目的過着自己不被人打擾的安生日子。本來這無可厚非,但是落春請安的行為一出來,就顯得她很是「不孝」了。但是讓迎春跟在落春的後面行事,又行不通。因為從賈母這邊到賈赦房頭,走過去不免有些遠,一般情況下是要坐車的。雖然說每天車馬處都預備着府里女眷出行的車馬轎子,但是類似於落春這樣每天出行,免不了要給車馬處的僕役一些辛苦錢,不然雖不至於指使不動,但是總是或多或少的出些小事故,讓你無法順利出行,比如車輪拔了縫,轎子拿去換轎幔諸如此類的理由。落春有邢夫人補貼,而後自己又有了額外收入,不吝惜幾個賞錢,並且她自己也立得起來,在加上邢夫人在府里再不受尊重,好不好還是府里的大太太,處置幾個奴僕還是沒問題的,因此,她每天坐車還是坐轎都沒問題。但是迎春每個月就那麼二兩月錢,還要被奶娘拿走一部分,自己又是個懦弱性子,在府里幾乎等同於小透明,所以她想跟落春一樣行事,根本行不通,除非跟落春一起走,坐「蹭車」,但是迎春的自尊心又不肯讓她如此行事,所以迎春在落春之後,跟着去給賈赦請了幾次安,就消無聲息了。雖然大家並沒有因此對此表示出什麼,不過迎春卻因此心裏對落春有了芥蒂,兩人越發的疏遠起來。

落春不是不明白迎春的心結所在,但是這個結她卻又無法解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彼此疏遠。聽品綉這麼一說,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別說這個了,二姐姐也怪不容易的。」

「二姑娘不容易,難道姑娘就容易了?誰沒個苦楚?這府里諸位小爺和姑娘們,除了寶二爺之外,誰又容易呢?只不過各自的苦各自知道罷了,旁人看到的還不都是光鮮亮麗的那一面,怎麼就沒看到人家吞黃連的時候呢!這是紅眼病,得治……」品綉不贊同的為落春鳴起了不平。

「好了,別廢話了。有些事,本來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說這話,讓人聽到,只會以為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落春出聲打斷品綉,一面起身往外走,一面吩咐道:「你把裝櫻桃的食盒帶着,跟我去母親那裏,然後讓紗織告訴老太太那邊一聲,就說我不在這邊用晚飯了,今晚我在母親那裏用。」

落春一面走出房門,一面思忖著,想來,讓王善保家的辦的事情應該辦完了,晚上在邢夫人那裏吃完飯,正好把事情定下來。品綉聽了落春的吩咐,忙答應下來,轉身吩咐屋裏的小丫鬟看好屋子,帶着東西跟着落春去了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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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空間]落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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