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今生緣錯,還君明珠—周亦篇

番外一:今生緣錯,還君明珠—周亦篇

題記:本篇番外來自《柳條折盡與君別》一章中周亦的自白。加工演繹而成。

幼時的我,很懵懂。除了自己的爸爸不像別人家的爸爸能每晚能回家住,有些奇怪;自己的媽媽,又比別人的媽媽多了很多眼淚外,沒有什麼不同。爸爸是愛我的,會撫著我的頭給我買很多玩具,媽媽更是愛我的,會摟著我一起等爸爸。

直到那個下午,滿地的血映入我的眼帘,所有的幸福美好,一瞬間碎開。我知道了自己家的幸福與別人家的幸福終究是不同的。別人家的是迎著春天開的花,而我家的是罌粟,是禁止種植的毒品,隨時有著被人連根拔起的危險。

沉默伴隨我過了三年,直到初中,外婆再也帶不動我了。我被爸爸接到了他的家裡。這個家很豪華,有個很溫柔的媽媽,還有個哥哥。爸爸說從此我們是一家人了。可是真的是一家人嗎?媽媽會罵哥哥,卻不會罵我,媽媽會削好蘋果喂到哥哥嘴裡,卻只會遞到我手裡;媽媽會為了哥哥讀書天天陪他坐在房裡看著他,卻只會對我說儘力就好。終究,她不是我的媽媽。

在這個家裡,我學會了隱忍,學會了謙讓。我想處處做的比哥哥好,只為不給我的媽媽丟臉。因為我的媽媽,已經輸給了周川的媽媽。

我經常會覺得孤獨,彬彬有禮的面對每一個人,包括父母,所有人只看到我沉穩的一面,卻不曾看到我在夜裡獨坐的情景。直到遇到了她,一個溫婉細膩的女孩子。

從國外回來,第一天晚上見到了她。一個很明顯不適於這個圈子的女孩子。靜靜地坐在那兒,開始以為她是徐碩的女朋友,後來看徐碩玩的開心,也沒和她聊天,才知道是誤會了。

一個和我一樣不會交際的女孩兒,連端杯酒去和大家認識認識的意識都沒有,和國外見到的那些open的女孩兒還真不一樣。晚會是哥哥張羅的,我也算半個東道主,不去寒暄兩句終歸不好意思。她卻是直白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直問的我面紅耳赤還嘻嘻直笑。我反而不好意思走了,一走倒像我生氣了。只是她好像有心事,一杯一杯的喝著,喝醉了拉著我的胳膊,低低的叫著一個名字「馮子越。」

也許是以前見過的女孩兒都挺開朗,包括我國外的那個女朋友,也就是我的初戀,她們喊別人的名字,喊我的名字,沒有喊的這麼柔情又卑微的。我很好奇這個馮子越是誰?能讓她這麼念著。

她喝多了還不肯放開我的手,邵琦就說讓她睡在這裡。我好奇的問了問馮子越是誰,答案卻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又是個走錯路的傻姑娘。

第二天送她回家,一路上琢磨著趁著這兩天有時間,把自己一直想逛的景點去逛逛。隨口問了問她願不願意同行,竟然同意了。有友同行,快哉!

事實證明這個同行的人還真沒選錯,她懂一點兒,興趣濃的很,難得遇上志同道合的,我也滔滔不絕起來。說到鴟吻,我有點兒走神,她卻聰明的語出「也有手足情深的」。這個姑娘,話雖然不多,讀人心思還挺厲害。讓你覺得她對你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一個心思都會在意,心裡有種被人重視的感覺,挺舒服的。

可是看著柔弱的她,說起盜版來倒言辭鋒利了不少,似乎很有感觸。把我頂的說不出話。看著她那副氣哼哼的樣子,還真是挺有意思。她不在乎你什麼身份,開的路虎還是坐的地鐵,在乎你就揣摩你的細微言行,可惱起你來,也刺的夠疼。是個真性情。

開開心心的一天,剛送她回去就接到她求救命的電話,我急忙趕回去,看著她在秋風裡顫抖的樣子,我忍不住就把她帶回了我的住處。只相處了一天的女孩兒,我就讓她住在我家,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邵琦提議讓她在我公司工作,我知道她有自己的小心思想盯著周川。可於我也正中下懷。助理來個和脾氣的總比新招個陌生人強。

她也找到地方搬走了,我和幾個新認識的朋友打了一下午的壁球,晚上回去,家裡被收拾的很乾凈。我第一次覺得這個家有個家的味道。坐到書桌前,忽然發現媽媽的照片不見了。我的手心出了層薄汗,著急在抽屜翻了半天,還是沒找到,該死,這個蠢丫頭不會給我扔了吧。

忽然在電腦後面看到了,我舒了口氣,拿到面前,正琢磨怎麼好好的放那麼遠,一扭頭看到了落地的大玻璃窗。心中明了,她是怕曬得褪色。我的心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像被什麼撓撥似的痒痒。忍不住給那丫頭髮了條簡訊。等了很久還是沒回。我拿著手機睡著了。

上班竟然是她一早的遲到,一天的恍惚,我本來不在乎,可看到她能把咖啡都潑到手上,我坐不住了。送她回家,她竟然住到了那個馮子越的家裡。我第一次心裡疙瘩。

晚上和周川邵琦一起吃飯,悶悶不樂的我旁敲側擊和周川打聽著馮子越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周川一臉玩味:「那可是個圈兒里的能人,做的大,路子廣。」

「作風怎麼樣?」我打聽著。

「你問女人?」周川笑的更厲害了,「我都沒見過他身邊女人重樣的。」周川的話讓我心裡更不痛快,不由得給那個獃獃的姑娘擔心起來。這種人怎麼能對她好呢。

她知道馮子越這麼花嗎?我是不是該提醒提醒她?

看著她正想著怎麼開口,她的一杯鐵觀音,讓我的心騰的跳了一下。多久沒有的感覺,就讓這個不愛說話,靜靜的女孩兒打動了。她的細心,會讓和她相處的人如沐春風。

可是看到她手上的傷,她還在掩飾,我有些憤怒,馮子越,你就是這麼照顧這個女孩兒的?

一件件的事情,一次次的流淚,大白天在我車裡睡覺做夢都打著寒顫,我終於看明白了,她並不幸福,連起碼的快樂都沒。我倒好奇了,這個馮子越是何方神聖,放著那麼多不重樣的女人不去折磨,要這麼折磨她?

終於見到他了,老謀深算就是第一印象,一臉的陰沉,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怎麼能快樂。沒見到他時還好,見到了更為小薇不值得。這個沒溫度的男人,該早點兒離開他。

看著小薇被他鉗著走出房間,一臉瑟縮,我的心絲絲疼起來,攥緊了拳頭。周川冷聲提醒著我:「和你助理保持點兒距離,這尊大佛,咱們惹不起。」我就不信了,都是做生意,他能怎麼樣。大不了就是代理權。

張萌的事讓我對人生無常不免感慨。一個衝動,給朋友打了個電話,知道他那有正宗的天珠,希望能給我的朋友帶來好運。我真的只是拿她當朋友嗎?我自己也糊塗了。

送她天珠的時候看到了她手上的淤青,我徹底出離憤怒了。這是個男人嗎,他怎麼能捨得對這麼柔弱個女孩兒動手?她走出辦公室,我卻呆了很久。怎麼才能把她拯救出來?想了很久,我決定以後的商務活動多帶著她,也許那個世界的成就感能轉移她的精力,或者能教會她些自強的辦法?

第一次是去前期考察保定的酒廠,本來我還擔心條件差,女孩子受不了。她卻毫不在意,說著:「就是垃圾堆,你走的進去,我就陪的進去。」怎麼讓人心不暖。

看著沒有落腳地的車間,她眉頭都沒皺的跟我下去,看她趔趄了一下,我忙伸出手去。她的手很軟,沒有骨頭的感覺,我心裡的暖意忽的就騰了起來。

第二次是跑貸款,面對官二代顧婷婷,努力半天換來還是她冷冰冷的官方回答。幸好有她支持我,機鋒的兩句:「你也是新貴,可別不知足。」把我方才的沮喪一掃而空。我有些納悶了,是我拯救她,還是她在溫暖支撐我?

周川明裡暗裡提醒過我很多次:「趕緊把那個姑奶奶請走,惹麻煩。」說一次我就爭一次。她是我這個公司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甚至也是我在北京信任的人,為什麼要為了無關的人弄走她?

不得不說,這個女孩兒帶給我的溫暖太多了,定的工作餐有時顧不上吃,她會默默的幫我微波爐熱好,早晨會把鐵觀音換成沒那麼傷胃的綠茶。甚至吃飯時都遷就我主食點麵條。我逐漸沉浸在她的細膩關心中有些無法自拔。儘管我知道她只是對朋友的情感,她對其她的朋友也盡心的很。

可我感到自己的感情變得有些不受控制,每個星辰密布的夜晚,變得不再孤寂,因為會期待第二天黎明的到來,期待再見到她的早晨。我是愛上她了?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但是這又有什麼不可以?

當看到她為了幫邵琦把手弄得鮮血淋淋的時候,我終於聽到了自己心疼的聲音,而看著她乾嘔,我的頭更是轟的就大了。直到她告訴我沒有懷孕的時候,我竟然高興的幾乎要形於色。

給她放了幾天大假,我失魂落魄起來。我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裡早有了她。可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不合適,我到沒什麼,會給她惹麻煩。憋了兩天終於想出個借口,就算被馮子越知道了也說的過去。見到了還是瘦弱的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我握住了她的手。她總能讓人很失控。

隨著她的目光,我看到了路上有人在拍照片。她說是街拍客,我卻不以為然。這種地方有什麼值得排的。什麼人會對我和她下這種功夫?對我不至於,那就是對她,馮子越的那些不重樣的女人搞的花招吧。儘管是個誤會,但是想著馮子越如果知道我喜歡小薇,心裡竟然隱隱有絲激動。

她的這個假休的我心神不寧,終於來上班了,竟然還拿顧婷婷給的票打趣我,心裡有點兒不痛快,小薇,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對你的心思,你還不知道嗎?

快到她的生日了,我精心準備起來。邵琦提醒我:「她肯定有馮總給她張羅。」我只淡淡一笑,他是他的心意,我是我的關懷,誰說我就沒資格關心我喜歡的人?

被邵琦一說,我坐不住了,能不能趁著這天,我魯莽一次,對她表白?

可是看到她在樓下像雨燕輕啄似的對著馮子越含情脈脈,我明白了那個人在她心裡的位置。既然這樣,我還是別嚇著她了。涌動的血液又平息了下來。

可是晚上卻輾轉反側起來,想著她的生日夜晚,會和馮子越很甜蜜嗎?我聽見了自己妒忌的聲音。我變得不像我,以前我對女人總是淡淡的,初戀的女友也是嫌我說話太冷淡,不會讓她窩心。現在歲數大了幾歲,反倒急躁了。

第二天一早,周川負責的一個部隊研究所的項目讓我去和負責人接洽一下,可是等了半天,卻說那個項目還是等周川來再談。有納悶有懊惱,卻在拿出手機時,發現這個大樓里是信號屏蔽的。我一個激靈,趕緊走出去給小薇打電話,聽到她恍惚的聲音,我竟然第一次步子有些不穩。

給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知道是周川讓她給何經理送文件。周川搭了兩次何經理又看上蘇揚是很多人傳的事兒,何經理對公司的人一直沒好臉色,再加上孔令宜,小薇會遭遇什麼?真不知道周川在搞什麼。

飛快的開車去接她,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已經明了,孔令宜又刺激她了,一如初次見面,她就把自己比成尹夫人。第一次聽她哭的那麼撕心裂肺,她不是個會情緒失控的人,總是淡淡一笑,把所有不快壓抑起來,這麼爆發,我是第一回見。她心裡得有多難受?我心疼的厲害。

馮子越既然搖擺不定,給不了她婚姻,連善待她都做不到,又是何苦?我的肩膀,隨時能做她的歸航的港灣。

我從沒有過的認真,對她表白了我的真情。我希望她接受。我一直認為,我和她才是合適的,我們能給彼此家庭,給彼此溫暖。

她拒絕了,我並不著急,給她時間,會想明白的。她的柔弱,該有個溫和的人懂她。而不是粗暴的摧殘,牛嚼牡丹。

等待她答案的日子,是我最忐忑的時光。可最終看到她憔悴的不堪人形的樣子,我投降了。所羅門判斷親生母親的方法,是讓真愛的人主動放手。如果我真的帶給她這麼大的困擾,和我的初衷倒南轅北轍了。

我剛決定放手還不到一個小時,她暈倒了。醫生的答案和我一直的擔心一致,她終於被那個冷血男人折磨到抑鬱了。我真想把她晃醒,這個世界上的好男人,不是只有馮子越一個,為什麼你的眼裡就看不不到?

可是這次,我絕不會放手。繼續這樣,也許我媽媽的結局,就是她的前路。絕不能發生!就算她在酒場上為了馮子越摔的狼狽不堪,就算她讓周川的酒變成了碎片,就算她一次次拒絕,我會等。

也許老天真的能聽到我的禱告,她搬回去了。那天晚上,我高興的找朋友喝的酩酊大醉。

這條跑道上,也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只要堅持,我相信會有金石為開的一天。當她最終伏在我肩頭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過的幸福。我把她抱的很緊。小薇,有我陪你看細水長流的日子,我會用溫暖呵護著你。

春節回家,家裡的宴會一天趕一天,而宴會上的主角總是各色的美女。我算看出來了,這是在幫我相親呢。媽媽問我覺得誰不錯,我毫不猶豫的告訴她,我有心上人,她的一切都很平凡,可她和我很合適。

媽媽雖然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卻是一個合格的母親。我和她講了小薇的過往,她很驚訝,卻沒有反對。告訴我:要抓住自己喜歡的。

春節的長假有些漫長,那個丫頭在做什麼?思慮再三,我決定去拜訪她的家人,她和順的性格,如果得到她家人的支持,我們的路,也許會走的更順一些。

她的家人和我預期的一樣溫暖,在她的家裡,我反而找到了久違的歸屬感,沒有任何疏離。向著兩位老人,我鄭重的承諾,我會把小薇照顧好。

到了北京,媽媽忍不住先來看了小薇,父親聽到風聲,終於也來了。他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激烈。可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他的激烈,最不能輕視小薇的,就是他!他對小薇的否定,等於否定了我的母親。我第一次激烈的和他說話,結果我已經想過了,最壞,離開家族的公司。我賭的,是他對我母親的不忍。我贏了。當他的資金開始大量注入我的經銷處時,倒是這場家事風雲帶給我的意外之喜。

我贏了事業,得到了佳人,卻始終走不進她的心。我一次次告訴自己別著急,給她一點時間。她需要時間把自己的內心清空,我才能完全的走進去。當她送我手套的時候,看著她溫婉的笑容,我緊緊牽住了她柔弱無骨的手,我以為我已經邁進了一大步。

可是徐碩的訂婚宴,讓我的心再次被澆涼。無需多言,她和馮子越見面時的目光痴纏,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從來不會那麼看我,一雙眸子里不知道含著多少東西。我的心被她扎的很疼。

帶她到懷柔的紅螺寺,她也喜歡文化古迹的,在彼此都喜歡的場景,是不是能找到惺惺相惜的感覺?可是面對結同心鎖的時候她的逃避,我明白了,她的那扇心門,從來就沒為我開過,又怎麼能結上同心鎖?

我沒有勇氣經常找她了,我怕看見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她的那種神情,我知道她在想誰。我不是個容易衝動的人,卻幾乎要發狂。

西郊的宴會,當得知馮子越在五環出口追尾的事故,她連大衣都顧不得穿的跑了出去。那一瞬間,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我像瘋了一樣跑去攀岩,我胸中有塊大石頭,我不知道怎麼發泄。當我摔下去的時候,我竟然有一種輕鬆,身體的疼痛遠比精神的讓人釋放。

在我住院的時候,她每天盡心的照顧著我,我想騙自己她其實還是關心我的,可她的小心翼翼的照料,情意怯怯的目光,讓我明白了她心中的愧疚遠遠大於她對我的情感。

最後賭一把吧,我最愛看的牡丹亭,該由我最愛的女人陪著看。我買了一枚戒指,想問她一個問題,看過這場千古絕唱,她心裡會是誰?如果是我,我會用這枚戒指套牢她,用一生的時光,讓她把目光,轉到我的身上來。

穿越六百年的愛情故事,我看的有些緊張,甚至心不在焉。愛是什麼,就像我身邊這個女人,讓人情不自禁,想和她一起看日出,游遍山水。

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她看牡丹亭的時候,想的是誰?她的答案里,依然沒有我。我可以死心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把衣兜里的戒指扔了出去。

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又翻天覆地的去找,居然找到了。我若有所思,這是不是上天的指示,還有機會?

周川和邵琦搞的陰謀,最終讓我無顏再面對我心愛的人。好在那場鬧劇里,我看到了她一直不舍的人,還是真正的在乎她,也算心可甚慰。

還是放手吧,讓她去找尋她自己的愛情。到了江南的子公司,生活在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小橋流水裡,不知何日,能再見舊顏?

補記:一直沒有再去打擾她。一年過後,才輾轉知曉了他和她遭遇的變化。給她打手機過去,已經停機。好在聯繫到了她的父母,才拿到了她最新的號碼。一聲問候,我的聲音顫抖:「還好嗎?」得到的卻是她疏離的回答:「還好」。我只溫聲囑咐她:「照顧好自己。願意回來的時候,我在這兒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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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不能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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