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室韋部最有智慧的長者脫歡。」拔都的手指向那個剛才和我針鋒相對的老頭。最有智慧的人是這幅德性？我心中要偷笑了，如果天下有智慧的人都這樣那我坐江山可就易如反掌了。
「而這位是我室韋部的大力士燕鐵木兒。」拔都話音剛落那個黑漢子就已經衝上來將我狠狠地抱了抱，又用雙手捉住我的兩臂躬身行禮。看著我不知所措的樣子周圍的人都笑了，「三弟不要驚慌，這是我們室韋部的抱見禮，表明了我們對尊貴客人的特殊敬意。」
「燕鐵木兒的敬意我是完全感受到了，只是這敬意未免熱烈了些。」我也笑了。
「好了，言歸正傳，三弟，我們室韋部實有勇士一萬七千人，相信保護你安全返回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拔都邊說邊招呼我們坐下。
「安全返回？」我故作驚訝轉頭問向郭侃：「這就是大哥要壞凌炫好事的準備么？保護我安全回京！這在我看來是辦法用盡了之後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了。」
「哦？」郭侃臉上沒有半點吃驚的表情，「那三弟定然是有什麼其他的好主意了？」
「其實凌炫想挑動突厥和中華的戰爭易如反掌，只是他為什麼如此煞費苦心地僱人襲擊我的和談隊伍呢？其實這兩天我想了很多，終於想明白了。」我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郭侃，「既然我們是兄弟，事事皆應該坦誠相見，這是幾天前我在京城的密報送來的信我一直貼身收藏，大哥先看看吧。」
郭侃接過去仔細看了起來，如我所料他的臉色變了，變得很難看。「如果是這樣，這到真的十分棘手。相反凌炫的事倒不急在一時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要讓這場仗打不起來，要促使中華和突厥的和議成功。」我不知不覺加重了語氣，「我還是要去檀州與畢利和談，哪怕只有我一個人。」
「這太兇險了。」拔都和另外幾個室韋人的臉色都變了，「你單身前去，難保畢利不會對你下手。」「他一定不會殺我。」我自信地說，「畢利不是個笨蛋，他很清楚殺我這樣一個暫時落勢的王爺對他來說一點利益都沒有，留著我對他來說反而會有很多好處。所以我的安全不用過於擔心，而且我現在有把握說服畢利和中華議和。」
「三弟的意思我也有些明白了。」郭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我們需要做些什麼。」
「之所以我有信心和畢利去和談，完全因為現在有了兩位哥哥做我的依託，所以我想這麼辦。」我說到這裡卻又煞住了口。
郭侃看見我欲說還休的樣子立刻明白了，「小和子到外面去照料一下貨物。」拔都也同時對另幾個室韋人揮了揮手。於是其他人魚貫著走出帳篷，只見那脫歡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本來張張口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只是在臨出去的時候狠狠盯了我一眼。
「不是我不相信兩位哥哥的手下，只是我想請二位哥哥做的事實在重要，萬一有點點口風露了出去那我的計劃就全盤皆輸了。還請二位哥哥諒解。」
「三弟不必解釋了，愚兄心裡明白。還是快說說你的想法吧。」郭侃絲毫沒有表現出異常的樣子，而拔都沒有說話也跟著點了點頭。
「二哥室韋部有一萬七千名勇士，我想請二哥從中挑出五千名精銳，交由大哥負責指揮。然後…」我的聲音很自然越壓越低。
「怎麼樣？」聽完了我的想法，拔都的眼光變得熱烈起來。「大哥認為三弟的計劃可行么？我認為不錯得很啊。」
「嗯。」郭侃望著我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果然是個好辦法，就按三弟說的辦吧。我明天就動身，那邊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把小和子留給三弟用，他武藝不錯對塞外草原的情況也十分了解。可以幫得上忙。」
「那就多謝兩位哥哥了。」我高興地站了起來向他們深施一禮。
「爺你真的現在還打算去和畢利談判嗎？」王嬙顯得憂心忡忡的正替我整理裝束，在我一不留神的時候她就很自然地就接起了妲己她們的日常工作，弄的我倒有些不自然了。
「怎麼？你很擔心我么？」我看著正在替我拂弄衣角的王嬙別有用心地問。
她並沒有注意到我語氣中的異常，只是輕點了點頭口中應著，「是。」
「你怕畢利會對我不利？是嗎？」我開始慢慢地將她帶進我語言設置的陷井裡。
「是。」她又應了一聲開始替我系腰帶，我抬起雙手方便她做事。
「那你想不想嫁給我做側妃呢？」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語氣十分平緩，害怕驚動了她。
「想。」如我所願她在毫無意識中給了一個我最想要的答案。我大笑著放下雙手攬住她的腰肢。她這時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呀！」了一聲，便低下頭去用雙手抵住我的胸膛，不讓我和她靠的太近，整張臉變得像快新染的紅布。
「不樂意么？」我笑著，緊箍住她的雙手更加用力讓她明白掙扎的舉動是徒勞的。「你父親那時說讓我迎你做側妃的時候也沒見你像現在這樣啊。」
「可爺那時拒絕了。」她仍然沒有放棄想從我懷中逃開的努力。
「如果我那時答應了你會怎麼辦？你要像現在這樣嗎。」
「可爺那時拒絕了。」她停下了動作重複著這句話，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爺既然不喜歡我，又何必戲弄我呢。」
看著她珠淚漣漣，我不由有些心疼起來。抬起右手替她擦掉臉上的淚珠，左手卻仍牢牢地將她圈在懷裡，害怕一放手她就跑了。「我怎麼會戲弄你呢？喜歡你還來不及呢。嬙兒，難道這麼多天處下來你就真得一點都沒感覺的。」我第一次對她用上了很親昵的稱呼。
她眼波流傳對我的話似乎有些相信了，接著卻又搖了搖頭。「我不信，妲己姐姐她們都長得很美所以你才喜歡她們，而我長得這麼丑。」
「你為什麼那麼自卑呢？你以為我當時拒絕你是因為你長得不美嗎？難道在你眼裡我是個貪圖美色的人嗎？」我努力在消除她腦中這些想法。
「那你說說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她突然揚起臉，晶瑩的雙眼直直地望向了我。
「這……」我一時語塞，好半天才開口，「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管你信不信。」
出乎我意料的是王嬙竟然放下手主動靠向了我懷裡，聲音前所未有地溫柔：「我信。」天！怎麼會這樣！在我看來王導和他的女兒許多行事都大異常人。不過，因此而得利的人卻是我，我還真得感謝這些異常，或許我喜歡的就是這異常呢。
「為兄就送到這裡了，在往前走就是臨州，離檀州已經不遠了。我們一幫室韋人要是這個時候出現在那裡肯定要出亂子的。所以先走了。」拔都騎在馬上與我拱手而別。
「有勞二哥相送了，那件事情還希望二哥多多費心啊。」
「三弟放心，有我在一定不會誤事的。你多珍重吧。」說著拔都有兜轉馬頭，打了個呼哨率領十幾名部下絕塵而去。
我笑著轉向王嬙，「你不用擔心了，我二哥已經答應全力幫助尋找你爹和其他人了。走吧，我們去臨州先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再趕路。」
「嘿，你，說你呢。」我在一陣顧盼之中才最終確定那個衙差叫得不是別人，正是我。「這城裡不準騎馬你不知道嗎？」
「對不起，差爺。」我跳下馬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到衙差手裡，「我是外地人，初來此城不懂規矩。」
「你這是賄賂官差知道嗎？」那個衙差竟將銀子推了回來，「現在你知道了，下次要注意。」說完轉身走了。
「真是奇了，想不到在這邊陲小鎮銀子竟然不好使了。」我笑著對王嬙說，心裡卻暗自納悶。
「爺不知道吧，這臨州雖小卻有個很出名的難纏太守哦。」王嬙對邊塞的這些事情彷彿了如指掌，「爺在京里難道沒聽說過申不害的大名？」
她這一說啟發了我一段塵封的記憶。「對了，申不害，父皇曾經提到過他，說此人是個奇才，當時父皇還說如果給他機會他會是本朝的郭令公，當時我就說父皇言過其實了。怎麼？他是此地的太守么？從剛才那個衙差來看他治下應該還是不錯的。」
「爺，那我們要不要去見見他？」一直跟在後面的小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個插話的機會，「讓他找些人給您護衛隨侍。」
「不用了。」我略一思忖，「有你和王姑娘跟著我就行了，不要讓他知道，現在我不確定他值不值得我相信。這有一家酒店，我們先上去吃點東西再說。小和你不是有批貨要卸在這裡么？卸在什麼地方？」
「就在前面那個街角轉彎處的通達貨棧，爺和王姑娘就不用跟去在這兒等我就好了。」和在郭侃身邊相比小和子現在又多了一份活潑。從王嬙口中知道他曾單人獨騎憑一柄馬刀滅掉了塞外幾股有名的馬賊，手下絕無活口，令塞外人士聞風喪膽，還得了個「攪風刀」的渾號。但他現在的樣子卻實在看不出來有那股子狠勁。
「好，我們跟去也實在幫不上忙。我在這兒要好了酒菜等你，你喜歡吃點什麼？」
「那太好了。」小和表現出大喜過望的樣子，「我最喜歡這家釀的塞外老酒了，每次跟主人來都沒有盡興。這次……」
「這次你也別想多喝。」王嬙搶過話頭，「別忘了，我們現在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辦。」
「那，那就要一壇好了。」小和立刻轉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讓我和王嬙都忍俊不禁。
想不到我們剛上樓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王導、曹操和荊軻正坐在酒樓靠窗的一張桌子邊擺出喝酒聊天的樣子，眼睛卻不引人注意的四下打量。
「別聲張，裝成不認識。」我的手挽住了王嬙，阻止她狂喜地撲過去。因為王導像看不相干的人一樣掃了我一下，又迅速把眼移開。
把王嬙拉到離他們很遠的一張桌子邊坐下，就像和他們完全不認識。找小二要了酒菜，我才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緊靠著王導他們桌子坐的是幾個凶神惡煞，每個人的眼睛都在惡狠狠地掃著酒樓上的人，目光肆無忌憚。另一邊是個面色慘白的書生，不時悟著嘴咳嗽兩聲，彷彿身患重病。其他除了一個貴公子打扮的和一個布衣老者之外，倒是沒有什麼太礙眼的人物了。只是這酒樓氣氛壓抑，這裡每一個人都在壓著嗓門說話，連小二來回走動都是踮著腳的。與平時酒樓里的喧鬧如天壤之別。
「有些不對啊。」我喃喃自語著，不知道這些不對的人是不是沖著我來的。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一個凶神惡煞拍案而起，扯開了喉嚨，「掌柜的，你們這酒都快把老爺口淡出鳥來了，你們往裡面摻了多少水。」
正從他身邊過的小二嚇了一跳，「客官明鑒，我們是百年老店不會砸自己的招牌，這酒里不敢摻水。」
「不敢摻水？！」那人獰笑著一把抓住了小二的衣領，「那你是在說老爺我說謊了？要知道老爺可是緝盜司的，你是不是閑的沒事，想到緝盜司的大牢里呆幾天啊？！」那小二嚇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夠了！」說話的是那貴公子，「你就不要在旁敲側擊了，跟了我這麼多天，我也知道了，想怎麼樣說好了藏頭露尾算什麼。」
「你知道就好了。」那人鬆開小二，走向貴公子。「那就請你把身上帶的東西交出來再說出你的同黨，老爺我高興了就留你一條小命。如若不然，你就等著吃皮鞭炒肉、喝辣椒酒吧。」
「原來你是想要我身上的東西啊。」那貴公子輕笑一聲「我自然樂意雙手奉上，但那東西不是我一個人的，你們還要問過我朋友才行，剛巧他就在這兒。」
「是誰？我會讓他答應的。」
「不就是他了。」那貴公子突然一伸手正指向了那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