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無論何時，夜都是令人生畏的，特別是在那充滿鮮血和遍地屍體的地方。

偌大的金碧輝煌的宮殿，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繁華，被毀壞的建築殘渣是飛的七零八落，桌椅也是凌亂不堪，那沾滿鮮紅血液搖搖欲墜的紗幔顯得是極其的詭異。

遍地的屍體是綜合交錯，鮮紅的血液遮住了那白玉地板之前本來該有的顏色。這裡，無處不充滿這死亡的氣息。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幼小的身影輕手輕腳的從那高高在上金黃-色的龍椅下爬了出來。

看身形，像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

夜間的宮殿十分的黑暗，只有外面的月光，倒是還有絲絲的亮光，只是見她躡手躡腳的一直往那亮光出移動。但是似乎又在尋找著什麼東西的模樣，四處緊張的張望著。

很快，女孩就來到了宮殿門口。借著月光，勉強的看清了女孩的模樣。

她那潔白的裙紗早已經髒亂不堪，髮絲也是極其凌亂。嬌小的臉蛋上沾滿了鮮血和灰土看不清那原本的模樣，嘴唇早已經因為乾澀翹起了白皮。

如今在這堆積如山的屍體中，只有她一個人活著。

她記得自己已經躲在了椅子地下整整兩天，那是慌亂之中，有人將她藏在裡面的。至於是誰，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如今，她的腦海，早已經是空空如也，一切都如同在做夢一般。

站在門口的她是傻傻的愣住了，月光下，那刺眼的鮮紅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突然間覺得自己的腳步好重，重的抬都抬不起來。

她清楚的看到，那城牆之上，在黑夜中孤獨飄搖，早已經殘缺不全的旗幟。在旗幟上，清楚的寫著一個『夏』字。

她機械的伸出了自己小而纖細的手臂，怪異的停在了半空中，似乎要抓住什麼東西一樣。

「父皇，母后……」

最終，她沙啞的開了口，聲音幾乎帶著絕望的滄桑和無力。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不詳的光線闖入了她的視線，那是火把的光亮。

她如同條件放射一般的急忙躲到了宮殿的門后，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讓她瑟瑟發抖但是卻極力的強忍著。

「這哪裡還有人！幾乎都殺完了！你這小子神神叨叨的……」

一個身穿黑色鎧甲，腰間配有大刀，身材魁梧的大鬍子男子，一邊走著，還一邊對身邊那個同樣穿著鎧甲，倒是清瘦的男子抱怨著。

「這正是奇怪，我剛才明明就看到一個白影子，不可能看錯的啊！」

高瘦男子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人，自己頓時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好了，我們再進去看看吧。」

魁梧男子見高瘦男子不死心，便就又接著說道。

「好吧，還是進去看看。皇上可是說了，一個活口都不能留。在護衛隊來之前，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

瘦高男子點了點頭，便就和魁梧男一起進去了。

這火把一下就將這宮殿照亮了，瞬間整個宮殿狼狽血腥的模樣就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兩名男子的面前，也出現在了門后那個幼小女孩的眼裡。

透過縫隙，看見那血腥面的她幾乎要嘔吐出來，她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淚如同決堤一般一直滑落個不停。

「都是死人，那有什麼活人，你看這宮殿亂的，哪還有一點藏身之處。，一眼都看完了個遍。走吧，兄弟們還等著我們一起喝酒呢！」

魁梧男顯然是不滿意高瘦男過於緊張的神經，接著抱怨道。

高瘦男沒有理會魁梧男的抱怨，一把抽出了自己掛在腰間的刀，開始在那早已經死的很透的屍體上又補上了好幾刀，接著就是將那稍微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是捅了一個遍。

很快他的目光便就停在了那一扇一動也不動的紅漆門上，這讓門后的那個小小的身影是瞬間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呼吸，只是死死地盯著那越來越近的高瘦男子。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他將手一把抓住了門的邊緣。

她知道，她的命運就這樣會終結。就在他拉開門的那一刻。她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好了，你還有完沒完了！走吧，這門都貼在牆上了，那裡藏得了什麼人，小孩子差不多，走吧走吧！」

就在高瘦男子要打開門的那一刻，是硬生生的被魁梧男子給拉了回去，顯然是已經最高瘦男子的神經質行為忍受到了極限。

「你……」

還沒等高瘦男說話，便就被那魁梧男子一把揪著走了。畢竟這高瘦男子的力氣不如這魁梧男子，自然是毫無反擊之力。就魁梧男子拖著高瘦男子離開了這宮殿，漸漸消失在了這月色之中。

女孩一直靜靜的捂著自己的嘴，她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了，但是她卻不敢出來。但她知道，她必須要在那個高瘦男子說的護衛隊來到之前，離開這裡。

撲通。

許久，她因為兩腿的麻木而一把跪在了地上，她用手強行的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然後大口大口的喘氣，豆粒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炸出了水花。

沒有一會，她狼狽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宮殿，來到宮殿不遠處的一具屍體面前，重重的跪了下來。

那稚嫩的臉龐上多出了很多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成熟與恨意。

「父皇，只要我活著，就一定會殺了他。」

女孩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隨之她卻又有了瘋狂的舉動。

她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了一把小而精緻的匕首，一把劃過自己面前屍體的手腕，那鮮血瞬間噴涌而出，而她卻一口一口的喝著那刺鼻的鮮血。

令人作嘔的血腥她似乎感覺不到一般，只是眼睛死死的盯著沒有盡頭的前方，流露出驚人的冰冷。

直到手腕一緊沒有了鮮血，她才鬆了口。收起了匕首將嘴角殘留的血跡全部擦拭乾凈。

「父皇，女兒會帶著你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那聲音輕柔，卻沒有絲毫的感情，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絲的溫暖。

女孩輕輕在那屍體額頭吻了一下，便就接著月色向前走去。

月色出奇的昏暗，她摸索了好久，才走出了那偌大的皇宮，因為還有不少的侵略士兵把手，她不敢從正門走，而是從一個小道，來到了一個自己也不知道的小樹林。

這裡在漆黑的夜空包圍下，這是一個安靜的樹林。因為太累，她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想要歇歇腳。

「是誰！」

突然一陣冰冷低沉的詢問，打破了樹林的寧靜。原來是一位正在巡夜的侵略兵，只是她看了一眼，便就認出了那男子就是今日在大殿內差點發現她的那個高瘦男子。

她自然是不會回答，如今的她，想到的第一念頭就在那人還沒有追來之際，趕緊逃命。

顧不得其他的，她就死命向與男子相反的方向奔跑。

那高瘦男子發現身影移動，這才反應過來，便就大步的向那個方向狂奔而去。

這月光本來就昏暗，如今被這林子中的樹葉更是分離的支離破碎，她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身上也不知道被多少枯樹枝給硬生生的割破。

但是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讓她不得有絲毫的停歇，沒命的一直往前跑著，她現在就如同被追趕的獵物，只要稍稍不注意，便就是那侵略兵劍下亡魂。

她知道要是在這樣下去的話，自己終究是會沒有命。但是看到周邊比她身體還要高的灌木叢，她突然有了一個很好的想法。

就這樣她借著是微光，向灌木叢多的地方跑去。因為這樣，幼小的身形在灌木叢中還比較好躲藏的。很快，她便就在一個灌木堆中躲了起來。

因為之前一直有著一些距離，假山這些雜亂的灌木叢，高瘦男子發現之前一直追逐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灌木叢中。於是，他停下了腳步。

透過那灌木叢，她可以微微看到那高瘦的身影，在四處張望，那警惕的黑眸如同正在收索獵物的老鷹。這讓她更加不覺的將自己的身體壓得更低，生怕他看見她的存在。

「我已經看見你了！還不快出來！」

高瘦男環顧四周，突然高聲叫道。

她水靈的眼眸一緊，但是看到男子的顏色並未盯著她的方向，便就反應過來，原來是騙她的。

知道這樣的她，更是繃緊了自己的神經，一動不動的蹲在那。

突然，高瘦男子的目光向她這邊聚集過來，並且握緊了手中的刀，一步一步的向她的方向靠近。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但是干灰的小手也慢慢的移向插在腰間的拿一把精緻的小匕首。

她知道自己如今是逃不掉的，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可以打過眼前這個整整有她兩個高的男子，但是她還是那麼的任性，即使是這樣，她也不會再讓自己死在這個男子的手裡。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男子來到了她的面前，她就用自己的匕首了結了自己的命。

男子距離她是越來越近，她已經將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腰間，緊緊的握著。

就在男子欲要揮刀砍向她的時候，突然刀鋒一轉，高瘦男瞬間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向旁邊瘋狂跑去。

她驚訝的看向那個方向，發現那邊的灌木叢似乎也有蠕動。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往另一個方向奔跑著。然而高瘦男也是拿著刀，向那個方向極力的追趕著。

她知道，應該就是野兔子之類的小動物，想必高瘦男子將它當成了她。

她覺得這是上天給她的幾乎，她顧不得什麼，見男子消失的身影之後，她就朝著反方向沒命的跑著。那男子要是發現，一定還會再次回來，現在對於她來說，時間顯得那麼的珍貴。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沿著這個方向跑了多久，但是她知道，現在已經距離那裡很遠很遠了。

她的身體遠遠是超出了負荷，也許是對生的渴望，也許是對亡國的怨恨，她如今不再是那昔日中帶著花環和婢女玩耍的十歲女孩了。她的一切一切，都已經在這一夜，全部埋葬。

她倔強的沿著那不知道延伸到哪裡的土路，一直走著，直到用盡自己一切的力氣。

只是眼皮越來越沉，越來越沉，直到最後的一絲力氣都全部用盡，她最終還是倒下了。

「璃兒，母妃給你梳頭好不好，快到母妃這裡來。」

她睜開眼睛，看見不遠處，自己的母妃面帶微笑，溫柔的向她招手。

「母妃！」

她激動的叫著，已經顧不得之前凝結的傷口如今再次被撕扯開來的疼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向自己的母妃走去。

就在這時，只見那一抹身影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眼看著就要消失了。

她顧不得什麼，只是拚命的伸手去抓，拚命的沿著母妃消失的地方奔跑。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她發現自己竟然站在高高的懸崖之上。

剛才的一切都是因為過度的思念而引起的夢魘，她只要再稍稍往前一步，那邊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看著滾落下去的碎石，她並沒有害怕的退後，而是環顧了四周。

她記得那日，除了打殺的聲音，聽到最多了，那就是天朝皇上這四個字。她不知道天朝，也不知道那裡的皇上是誰，她知道，是他奪走了她的一切。他是他的仇人。

可是她到底是要從哪裡開始，這個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感覺十分遙遠，遙遠。

但是她並沒有想要放棄的意思，她蹲下身，開始沿著那陡峭的懸崖往下攀爬。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一個瘋狂的舉動，只要稍稍踩偏，她就會死，但是除了這一條路，她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離開這裡。

要是被那些侵略兵發現，她也只有死路一條，要是橫豎都是死，她願意將自己的命賭在這裡。

嘩啦！

懸崖的岩石常年經過風吹日晒，很多都已經風化了。她一時大意，還是踩空了那岩石，瞬間失去了重心，她的小手緊緊的抓著那岩石，整個身體懸浮在半空中。

她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那手也是不聽使喚的一點一點的滑落，她不理解，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她……

最終還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跌入了那萬丈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