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決定去非洲（12）

阿爾伯特伸出手指撫弄了一下管風琴的琴鍵，說：「老師，所有可能出現的後果，我都考慮過了。即使沒有音樂、沒有學術，甚至沒有知識，我想，我也能過下去。」

就這樣，阿爾伯特艱難地與親友搏鬥著。其實，他並不排斥他們的意見。如果他們的建議合理，他是樂於接受的。他雖然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卻是一個向理想主義要求現實性的人。一直以來，他都認為：理想主義者應該保持清醒的頭腦。鼓舞人心的理想主義應該和清醒的理智結合，神秘的浪漫*主義應該和冷靜的思考結合，非凡的勇氣應該和深思熟慮結合。總之，他認為，理想主義不應該是浪漫的，而應該是現實的。如果不能抓住每個剎那的機會，再偉大的理想也將化為烏有。

接下來是神學界朋友的反對。沒想到，他們的不滿竟然比親友還厲害，這讓阿爾伯特覺得荒謬。他想，無論是作為牧師還是神學教授，他們都應該清楚《加拉太書》第1章第16節，而且，他們都應該不止一次地向信眾和學生講過：當保羅決定為耶穌奉獻自己的時候，他並未與屬血氣的人商量過。

如果神學界朋友的抗議讓阿爾伯特感到荒謬的話，基督徒朋友的猜測，就讓他深感無奈和疲憊了。

阿爾伯特原以為，他們既然熟悉耶穌的教導，就必定了解那個簡單的事實：人若獻身於耶穌所宣告的愛，就必然脫離正常的生活軌道。但是，當爭論不可避免地發生時，他卻驚奇地發現：這些自稱是基督徒的人，似乎並未真正了解這一點。又或者，他們在閱讀《聖經》的時候是理解的，但是，當同樣的事發生在他們自己的生活中時，他們卻覺得難以理解，也難以接受了。

要向一些不願、不肯、或不能理解自己的人，說明自己行動的思想根源，對阿爾伯特而言，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但他還是勉力而為。結果卻是，不管他怎麼解釋，他們仍然認為：「在這件事的背後，一定隱藏著某種原因。一定是的。倘若什麼也沒發生的話，你又何必出此下策呢？」

於是他們紛紛猜測：是不是聲望來得太遲令他失望了？是不是遭遇了什麼挫折和不幸？具體地說，是不是失戀了？還有，是不是江郎才盡了？所以用這種方式來沽名釣譽？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