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回眸一笑（29）

只不過他們是５０歲的認真，我是２０歲的認真。

我覺得我那時的感情高尚而又真實，簡直不容非議，不可褻瀆，不可不當真。

我已經記不起來我那時的想法，但那時的我絕對是有想法的，我敢肯定那時我對我的所有想法都是非常認真的，儘管我現在忘記了它們。那些想法就是關於人生呀、理想呀、反抗呀等等的念頭，它們像春天的荒草一樣，在我２０歲的身體里瘋長一氣。從照片可以看出，我的腦子裏一定滿是這些想法。但我認為我並不幼稚，我那個樣子應該叫做認真，或許可以再加一個詞：勇敢。

還有一張照片，那是我和我的同學們擠坐在北高廟的台階上。北高廟是我們實習的縣城外不遠處的一塊高地。我曾數次登臨其上，憑高遠眺，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我覺得我那時的感情高尚而又真實，簡直不容非議，不可褻瀆，不可不當真。

我在２０歲多一點的時候，曾一度想入非非地構思過一篇小說。這篇小說寫的是一群２０歲的年輕人到一塊高地去遠足，這高地當然就是北高廟了，途中發生了很多事，都是年輕人才會有的那種事：愛情和友誼在熱烈而又微妙的氣氛中展開，愛情和友誼之外是孤獨，愛情和友誼屬於別人，孤獨者是我本人。我走在人群中，冷眼旁觀那些相愛和嫉妒的人們，內心充滿了憂傷。

我走在人群中，冷眼旁觀那些相愛和嫉妒的人+激情小說們，內心充滿了憂傷。最後我登臨到高處，遠望連綿群山，心中升起一種無名的情感，這情感托舉我到憂傷之外的高遠之處。

這篇小說最終沒有完成，只是有關北高廟的構思，比北高廟本身更為清晰地留在了２０歲的時候，成為豪情、想像和憂傷的證明，成為20歲時虛幻的背景，它也如同20歲的樣子只留在照片上一樣，實際上真正存在與否已經無可證明了。

200４年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