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二 文化浩劫（4）

這時，遠處又隱隱傳來了聲響。那些人又回來了。想到這兒，申百年都急得快哭出來了。又該躲到哪兒去呢？面前的孩子依然不吭聲，可他顯然看出了申百年的焦急。他舉起鉗子向身旁的破屋子指了指，又轉身跑了過去。此刻，已經容不得申百年多想了。他覺得這個孩子不像是和他們一夥的，就咬了咬牙，握緊拳頭跟著那個孩子鑽進了房子。

門外，二得子的聲音如鬼魅般，幽幽飄了進來。

「他一定跑不遠，可能還在村裡。你，你，還有你，你們給我挨家挨戶地搜。還有你，順子，打電話多叫點兒人手。我一定要抓住他。」

「孩子……」申百年握著孩子的手，緊張地問，「這裡還有別的出去的路嗎？」

那孩子很認真地想了想，又不住地搖頭。

申百年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他絕望地閉起眼，靠在牆上。終於，他預見了自己的命運。有時候，活下去的意義就在於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可現在呢？申百年知道即使自己逃過門外的那些人的追捕，也再沒力氣往別處跑了。早晚都要死在那些人的手裡，只是可惜了身邊的古董。近百^H小說年來，這些東西就始終沒有離開過他的家。

他是個土財主，他捨不得自己的性命，他平時最怕死了。可是，當他想到身邊的那些寶貝就會被門外的那些人沒收，甚至銷毀，他就覺得比死還難過。

「孩子，叔叔這次可能逃不過了。」申百年壓低聲音，但儘可能保持溫和的語調，希望不會嚇著孩子，「既然我們能遇上，也算是緣分。」

申百年摸了摸貼身藏的寶物，痛苦地吸了口氣。「叔叔這一輩子做了很多壞事。今天，我把身邊的寶物全給你，也算是做點兒好事吧。」

說著，他摸索著從懷裡取出一大包東西，緊緊地握在手裡。想了半天，申百年接過孩子手中的竹籃，把一包古董全都塞了進去。「你現在還小，不懂。等長大了你就知道了，這些東西能保你一輩子不愁吃穿。」

門突然被撞開了。

申百年看著一下子湧入的人群，連滾帶爬地縮進了牆角。他恐懼地注視著面前的人，就像看見了魔鬼，驚恐而又無奈。當上來的兩個人拖走他時，申百年已經用盡了最後的一點兒氣力。二得子心滿意足地走在了隊伍的最後，出門時，順手將房門掀了起來。申百年艱難地扭過頭，在門即將關閉前的最後一瞬間向房裡望去。

他笑了：人們並沒有在意裡面拾荒的孩子和他身旁的竹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