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桃夭(一)

第9章 桃夭(一)

「嵐鏡,你說,毓縭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看著街市上攢動的人流,初染的心有一剎那的怔忪和恍惚。半月來,走走停停,遊覽賞玩,倒也愜意,只是苦了嵐鏡跟著瞎胡鬧。「鳳」,蒼勁有力的潑墨揮毫,熠熠生風的磅礴大氣,淋漓盡現。聽說,這是當年毓縭親手所名和所寫。

毓縭,幾年前,她就聽過這個名字。知道他的狠絕,知道他的多謀,這些年來,他的大小動作她都看在眼裡,這個鳳城之主,他要的豈止是半邊天下。

袖中的手微微地攥緊了,自從進了城門,心頭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他是一個不信任何人的男人。」嵐鏡看向了遠處的青山,面無表情。雖說同為一方霸主,但是風燼是優雅之至,而他則是決絕之至,兩個人,是截然不同的性情。

「這倒是個特別的答案。」初染微微一笑,眼光又停留在一片繁華里。鳳城,她想象過千百次它的模樣,卻從不知道原來它可以這般美麗,是的,江南一樣的婉約和纏綿:杏花紛飛,纖柳曼妙,古樸典雅。

「嵐鏡見過毓縭嗎?」

「遠遠地看過一次。」他的眸子變得迷離。依稀記得,三年前那短暫的一瞥,如冰般嗜血絕情的眼神,一身黑色,是肅殺、心驚,還有,后怕......

「哎,我說你們兩個——」初染正要說話,卻被一個中年人的聲音打斷了,「城主就要來了,你們別擋著道啊。」

「是毓縭嗎?」初染回頭,脫口而出,看到他微微不悅的眼神,才驚覺失言,只好尷尬地笑了笑。看來他雖然冰冷決絕,但很得人尊崇。「我們是外鄉來的,所以,有些事情不知道,還勞煩大叔指點。」

看到她的笑容,男人微微地怔了怔,但隨即又別開了眼:「我們城主要大婚,聽說為了新娘的嫁衣,特地去了蜀地。」

「是啊,咱們城主對這婚事可是上心的很。准城主夫人也是美艷動人呢,真是郎才女貌哪。」一個大嬸也插進了話。

「好了好了,你聽,馬蹄聲都近了,咱還是靠邊吧。」男人拉了拉那位大嬸的衣袖。

「來了,是城主——」人群里有人喊,一時間,眾人紛紛退到了兩邊,喧鬧的街市立刻安靜一片。黑色的三匹駿馬,飛馳而過。最前面的那個,黑帶束髮,玄色長衫在風中獵獵而動,兩痕劍眉,一雙星目,犀利有神,深邃如波。驀的,漆黑的眸子有意無意地往她這兒掃了一眼,隨即又迅速地轉了開去。

當耳邊只剩下馬蹄黯淡的餘聲,當街市依舊人聲喧囂,她的心卻依舊未靜。壓抑,是的,濃重的壓抑,這張臉,彷彿記憶里曾有過......

「公......小姐。」嵐鏡很不習慣地換了稱謂,神色彆扭的很。

「嵐鏡真是會說笑呢,這小姐還有公的母的。」初染輕笑出聲。為了鬆懈毓縭的戒心,她特意換了女裝,依舊是一身素白,一身風華,畢竟有誰會想到名聞天下的風燼,會是個女人?

「我不習慣。」悶悶地,他說了這幾個字。雖說他一直知道她是女子,知道她的傾世之容,可再見,卻還是驚嘆不已,怪不得那麼多年,風燼的眼裡都只有她一個妹妹。是啊,但凡見過她的男子,有哪一個人能夠忘記?

「叫久了不就習慣了嘛,凡事都有個過程么。」初然湊近他的臉,綻出一個狡黠的微笑,回眸間卻瞥見一個笑意盎然的身影。

他?

眉頭一皺,初染立刻斂了笑意,拉著嵐鏡準備離開,哪知步子未邁,那人戲謔已起:「咦,這不是風兄嗎,怎麼見了我就走呢?」

淡淡的笑影,頎長的身軀,優雅如斯,俊逸如斯,不是芙蓉樓見到的男人又是誰。

「哦?」眼看躲不過,初染只好回過頭,佯裝詫異,「是秋兄啊,我一時沒注意,望秋兄不要見怪才好。」

「風兄,不,該是風姑娘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手狀似無意地略過她的發,「果真看得不錯,的確是傾國傾城。」

面對他的有心,初染不著痕迹地退後了一步:「秋兄為何在這裡,我以為你該在江南。莫不是風景不夠美,女子不夠嬌,入不得秋兄的眼?」

「風姑娘說笑了。」他收回手,隨意地把玩著摺扇,「不是有詩云『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么,只不過有幾隻討厭的蟲子,老在我身後頭打轉,所以才興緻缺缺,早早地回來了。」

「蟲子?!」聽出他所指,初染眉頭一皺,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幾日不見,秋兄可是風華更甚——不知道秋兄家住何處,改日一定拜訪,好一沾儒氣。」

「鳳都。」那兩個字,雲淡風清。

「原來是天子腳下。」初染略一思量,「這皇城人果真是不一般呢,竟連書生都可以有如此氣度。可惜了秋兄的大好才情,若是生在官宦之家,前途無限呀。」

「江南如此婉約秀美之處,不也藏龍卧虎嗎?」他眯了眯眼,不以為然,「一個泠月也夠人惱的了。」

「那秋兄為何在這鳳城,我好像記得,這並不是鳳都的必經之路。」難道也是沖著毓縭?

「做客。」他只微微一笑,「天色不早了,前頭有家福裕樓,咱們去坐坐如何?」

「真是對不住秋兄。」初染歉意地笑了笑,「我還有事,改天吧。嵐鏡——」

「風姑娘真是直率,我還以為你會給我這個面子呢。」他兀自轉身,緩步離去,背影被夕陽拉得老長,「我聽說這城主夫人可是水家女子,哦......好像是喚名芙蓉呢......」

水芙蓉!

初染的身子陡然一驚,怎會是她?!

不久前的相思河畔,那月光下的臉,是如此冰冷無情。

「為什麼殺他?」

聞言,她微微怔了怔,繼而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所有碰過我的男人,都該死!」

水芙蓉,這個迷一樣的女人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三年前芙蓉鎮的妖媚,前些天相思河邊的狠決,而現在,又如何成了毓縭的未婚妻?

思忖著這個問題,初染久不能寐,索性披衣下床,站在窗邊發愣。

晚風輕拂,暗香盈袖。

突然,身後掠過一道涼意。「誰?」初染警覺地轉身查看,門緊緊地閉著,窗子依舊安好。甩甩頭,她不禁笑了,心下嗤道:今天是怎麼了,竟也疑神疑鬼起來?

哪知剛回頭,卻猛然對上一張俊美非凡的臉,彷彿等了她多時似的,那笑容泛著淡定和得意,夜色迷離里,初染慌亂地退了一步:「嵐——嗚......」

想掙扎,男人手中的布卻牢牢地掩住了她的口鼻,沒多久,眼前的一切就越來越模糊,神色也恍惚起來,她努力地想睜開眼,無奈那眼皮像是壓了千斤重擔,無論怎樣努力地想支起身子,意識依舊是漸漸沉溺。

「為什麼......」初染不懂,為什麼偏偏是他。

眼前一黑,初然終是睡了過去。看著她的容顏,那男子笑了笑,確定無人,便一把扛起她,輕盈一躍,出了窗子,直奔外頭那馬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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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戀千年:夭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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