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死亡（23）

馮繼回想著小徐彙報時的表情和動作，小徐吭哧吭哧的，總像是說了一半、留了一半讓你猜，又像是有什麼說不出來似的，不過小徐一貫如此，是自己再次多疑了嗎？

馮繼從不完全相信自己的銷售員，他很清楚這是自己的一個弱點，他是老闆，也是銷售、貨運和收款員。他用這種安全的方法擴大了公司的客戶群、銷售額和現金，唯一沒有擴大的是(56書庫http://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經營規模。但隨著業務的擴展，這安全的方法卻成了進一步擴大的束縛：不是所有的客戶他都有辦法搞定，他搞不定某些醫生，也搶不下大品牌的代理機會，大品牌因為他光桿司令式的運作方式而擔憂他的實力和持久力，連第一輪"面試"的機會都不給他。致命的是，就在短短几年間，市場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現在的市場已不是幾年前一哄而上的局面，揭竿而起、賣鞋的殺豬的都可自立為王的混亂階段已經成為過去時，平分天下的是有限的幾個大品牌，小品牌和小代理商只能在市場縫隙間苟延殘喘，撈一點別人掉下來的碎屑。

馮繼盤算了很長時間，終於下決心招兵買馬。促使他跨出這一步的，是因為他終於在兩個數字之間擺對了"大於"和"小於"符號：盤子做大了，即使被人挖點、分點、漏點、偷點，剩下的還是可能比小打小鬧的多得多，何況重要的是可在中的。

馮繼將原先不得不塞在自己公司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人情職位統統清理了一遍，該安置的安置，可以發點錢讓他們自立門戶的就發點錢，只留下兩位年長的表姐，一位繼續管理財務，一位繼續看管倉庫。幸好，他在家族中始終表現低調，所有出智出力的事情都是他捲起袖子親力親為的，在他公司工作的親戚也都心裡明白自己是打著一份閑工領著一份不錯的薪水，屬於被馮繼"養"著的。所以，當馮繼提出清退這些人時，誰也沒有拖泥帶水，都爽爽快快地離開了。馮繼騰出資源，用來招聘有專業背景、有經驗的銷售員，作為公司轉型的第一步。

馮繼想不通有什麼電話可以讓小姑娘緊張至此，不過聽筒里傳來的第一聲"喂"倒也震了他一下。這通電話讓他立刻明白了那位員工外表整潔和毫無業績的共同原因:他有一個強悍的、大包大攬的姐姐。員工的姐姐在電話里怒氣沖沖，說這是她弟弟在這個城巿里找I！」的第三份工作，他每天早出晚歸的，不但吃不好，連晚上都夢見和醫生說不上話，急得哭醒過來，他這麼勤奮這麼努力，沒跑出成績來又不是他的錯，怎麼能說辭就辭了呢？怎麼就不可以多給他些時間呢？現在，他在家哭得滴水不進，做姐姐的就要來替他向霸道、凶蠻、不講理的僱主討個說法。馮繼小心地遣詞用句，說她弟弟的表現與公司的要求實在是相差太遠，主動解釋說她弟弟還在試用期內，公司覺得不合適隨時可以解僱，不需要提前通知，這一點在雙方事先簽訂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