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除了不安，似乎還夾雜著一抹恐懼感！

坐在馬車上，她一直靠在馬車的角落裡，風微微掀起馬車的車簾，她的藍眸透過那細微的間隙向外看著，沉默寡言。歐陽輕塵看著她，沒有說話，只是時不時的會遞給她一杯溫熱的茶，而她愣愣的接過茶后卻沒有喝，只是一直握在手心裡。

手心裡，暖暖的，可是，她的身體如同在冰天雪地的高山上，冷冰冰的。

被她趕走的翠紫此刻也坐在馬車上，看著她一直發獃的樣子，眼眶酸酸的，心裡也痛痛的。但是，翠紫每次開口跟她說話，她都像沒有聽見般，一直看著外面。翠紫看著那一杯杯溫熱的茶在她手心漸漸變冷，看著那一杯杯冰冷的茶在歐陽輕塵手中慢慢變熱，翠紫已經猜想得到了，歐陽輕塵是在用內力把涼掉的茶變熱。

唐恆和莫叔坐在車位上趕車，兩個人有時低聲交談，有時低聲嘆息。

風越吹越大，把車窗吹得高高的，也把她的髮絲吹亂。

天一下子便陰沉了起來，他看了看，伸手把馬車的木窗關上，隔絕了外面陰沉的天，還有那風。

「轟隆……轟隆……」天空突然響起一聲聲驚雷，緊接著，雨也密密的下了起來。

「公子，下雨了。屬下要加快馬車的速度，公子請小心。」莫叔的聲音在馬車門外響起。

「那麼就麻煩莫叔了。」聽到莫叔的聲音，他溫和的回答著。

之後，馬車外似乎有些交談聲。緊接著，唐恆便被莫叔趕進了馬車。

唐恆的衣服已經有點濕了，翠紫體貼的從行李中拿了件乾燥的外衣給他，「把外衣換上吧，小心受寒了。」

接過翠紫手中遞來的外衣，唐恆的臉紅了紅說：「莫叔說我是個書生，敵不過狂風暴雨，所以就趕我進來了。可是，外面下那麼大的雨，莫叔一個人受得了嗎？」

歐陽輕塵接過話，「坐下吧。莫叔是學武之人，這點風雨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放心吧。」

聽到歐陽輕塵的話，唐恆也不再說什麼了，便在翠紫身邊坐下了。

風呼呼的，雨噼里啪啦的下著，豆大的雨滴拍打著馬車，電在天空乍現著，雷也轟隆的響下不停。

氣氛寂靜……

歐陽輕塵依舊默默的把她手裡涼了的茶換成熱的。翠紫和唐恆也靜靜的坐著，偶爾兩人相看一眼，輕輕點頭。

「輕塵，天翼國是不是滅亡了？」沉寂的馬車內，突然從角落裡傳來聲低低的聲音。

他聽到她的話，心裡一震，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問。

「嗯。聽說天翼國的確是滅亡了。」雖然不知道，可是他也還是老實的告訴了她。

她的藍眸里，濕氣上升，「為什麼要瞞著我？」

瞞著她？他的心裡有絲疼痛，從認識她到現在，他一直都不知道她原來是天翼藍將軍之女，一直都不知道的話，那天翼滅亡了他又怎麼會聯想得到，而告訴她呢？

「雪兒，對不起，是我不好。」手心裡涼掉的茶，在內力的散發下，又開始慢慢變熱。

「雪蝶，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歐陽公子根本不知道你是天翼的，你清醒下好不好！是不是天翼滅亡了，你也準備陪著天翼一起滅亡嗎？」這是翠紫的聲音，翠紫一聽她這樣問歐陽輕塵，心裡立刻惱怒了，而更讓翠紫傷心的卻是，歐陽輕塵居然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一昧的承認著。

濕意潤濕的藍眸，看了看翠紫，然後又垂下了。

「為什麼不騙我呢？求求你們，騙我好嗎？告訴我天翼沒有滅亡，好嗎？」她沙啞的哀求著。

幾個人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眼中都帶滿著疼痛。

雨越下越猛，馬車內一片傷痛的寂靜，馬車外一片風雨的凌亂。

「公子，雨下太大了，我們必須找個地方落腳，等雨小點才能繼續趕路。」莫叔的聲音又從外面傳來。

「莫叔，那就找個地方先落腳，等雨小點再走吧。」

「好！」

馬車在風雨中繼續奔跑著，豆大的雨滴拍落，似乎是拍痛了馬兒，馬兒邊跑邊長長的嘶叫著。

馬車急速的在風雨中奔跑著，馬兒跑過的路，濺起雨花在半空中翻滾，然後又滴落在地。

馬車內，車窗緊關，車門緊閉，光線有絲薄弱。

她緊閉著雙眼，整個人綣縮在馬車角落。

「為什麼你們不騙我呢？」

「騙我好嗎？天翼沒有滅亡。沒有滅亡！」

「沒有滅亡！」

「沒有！沒有！沒有！」

「什麼都沒有了！」

「騙我好嗎？我寧願你們欺騙我！」

歐陽輕塵聽著那一句句沙啞破碎的聲音，心也跟著疼痛起來。

「吁……」莫叔把馬車趕到一坐破廟裡，然後打開馬車門，恭敬的道：「公子，請先下車先做歇息，等雨停后才繼續趕路。」

「嗯。翠紫，唐恆你們先下去吧。」歐陽輕塵對他們說，然後轉回頭看著那個依舊呆在角落的人。

翠紫和唐恆也是聰明人，沒有多說什麼，便下了馬車。

「雪兒，你不要這樣子好嗎？你可知道，看見你這樣子，我的心是多麼的痛嗎？」看他們進了破廟，歐陽輕塵溫和的眸子染上痛意，聲音也不像以往的那麼溫和，反而有陣痛徹心扉的那種無可耐何的感覺。

她沒有說話。

其實她現在心裡痛的要死。離開寒府只不過是為了逃避，為了逃避那些話，可是，她突然發現，她一直以來都只會逃避。

「雪兒，天翼國在我還沒有認識你之前就滅亡了。雖然我一直呆在落梅閣，可是我依然知道外面的消息。而且，你當時也沒有跟我說你是天翼藍將軍之女……」

他說到一半，突然被打斷。

「輕塵，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一直以來都只會逃避，儘管知道天翼滅亡了，我也寧願不去接受事實，我寧願你們騙我，你知道嗎？我多麼想我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永遠永遠都不知道！我離開繁城時曾說過我要到天翼，我那時以為你是知道的，可是，原來是我高估你了。」她自嘲的笑笑，「你知道嗎？我離開繁城的時候，在心裡曾說過要回天翼助天翼取得天下太平。可是，現在卻突然告訴我，天翼早就已經滅亡了，你說要我怎麼去相信，怎麼去接受這個事實！」說著說著，她的語氣漸漸憤怒。

「我……」是呀，當時她離開的時候的確是有跟他提過天翼呢，可是，從天翼國滅亡后，那裡的人們漸漸歸順歷寒，但是因為習慣了天翼，寒寂言便特賜名為天翼城，而後天翼國便變成了天翼城，一樣的叫天翼，只不過不再是國罷了。

一樣叫天翼，他怎麼會猜想得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