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奪舍
02年的早春，大連的天氣寒冷異常，我和張揚走在興海廣場冰冷的路面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
有一個瞬間，我以為我們的生活會繼續這樣平靜下去，再掀不起什麼波瀾。
而在下一個瞬間，我就發現我錯了。
「小鳥兒，我怎麼忽然覺得頭疼得厲害呢？是不是這裡有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張揚忽然問我。
我看著他的頭，和他頭上那個渾身是血的嬰兒，沒有說話。寒冷、怨恨、恐懼，在一瞬間包圍了我。順手從褲兜里掏出靈符，忍著刺骨的冰冷氣息，把那靈符貼在嬰兒的頭上。
那嬰兒看著我，瞪著他血紅的眼睛，奶聲奶氣的說：「你們兩個，必須留下一個陪我玩！」
靈符上硃砂逐漸黯淡，然後，被冰冷的海風吹散，失去了硃砂符文的靈符像瑟瑟晚秋里的樹葉般，隨風蕩漾而去。冷汗，爬上了我的額頭。
張揚看著我，鎮靜的問：「很難纏嗎？如果保不住我，就讓我下去陪著他們好了……」
「別亂說話！」我瞪了瞪張揚，「你知道語言的力量會大到什麼程度？滿嘴胡言亂語的！我們還有機會！」
那奶聲奶氣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再次響起：「你知道，你鬥不過我的，就像我早就知道你會選擇為這個小子犧牲一樣。嘿嘿，原來我在這裡等了幾十年終於沒有白等，嘿嘿嘿嘿……」
我下意識的皺起眉頭：「你在等的人是我，不是他？」
「當然！諸葛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打著除魔衛道的旗號，背地裡卻做著不可告人的勾當。」
「你和我們諸葛一族有仇？」
「仇深似海，比海還深，比天海高！」嬰兒惡毒的說著，他的手卻已經蒙住了張揚的眼睛。
「你想做什麼？快放手！」我伸手要阻止他，卻忘記了他只是一個亡魂的事實。當我的手指觸摸到張揚眼睛的時候，一股極其細小的寒流通過指尖，進入了我的身體。眼前的嬰兒得意的大笑：「今天，我要殺掉你，就像當初你的先人殺死我時一樣，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他的身影逐漸變的模糊，我的身體也逐漸變的冰冷，當那寒流向著我脆弱的心臟一步步進逼的時候，我慢慢的倒了下去。張揚還是那樣的平靜，他伸手拉住了我，另一隻手捂著流血的左眼。
「小鳥兒，堅持住，我相信你可以戰勝他的。」張揚輕聲的安慰我。
我可以戰勝一切邪魔外道，可我不能戰勝宿命。自從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那些精於占卜的家人們早已看透了我的宿命：一生平坦無畏，三七歲月猝亡。也就是說，我的人生只有短短的21個年頭，而現在，正是我這短暫人生走到盡頭的時候。
「張揚，我要跟你道歉，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掙扎著要說出那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他卻用手指按住我的嘴唇，平靜的說：「我知道的，我什麼都知道的。是兄弟，就不要再多說了，你要堅持著活下去，我們兄弟之間還有見面的機會。」
看著張揚異常認真而嚴肅的表情，我只覺得哭笑不得：人死如燈滅，即使是我們這樣的術士家庭，也不敢違逆生死規則，而張揚，也只不過是一個靈感稍強的普通人而已，他又怎麼能了解死後的世界呢？於是，我說：「我估計今天我是夠戧能活著回去了，可惜，我還是沒能完全保護你，你的眼睛……」
他無所謂的說：「不太嚴重，只是劃破了皮而已，你不要想太多，睡一會吧。」
他的聲音忽然變的飄渺，我眼前的他也開始變得模糊，我知道，這是我將徹底死亡的時刻，而我，甚至於連聲「永別」也沒有說。
我的記憶，在飛速的往回倒轉，一些發生了很久很久，近乎被我遺忘的事情都湧上了檯面：
張揚拍著我的肩膀說：小鳥兒，我把我的女人交給你照顧，你不會近水樓台吧？……
無天拍著我的臉說：小鳥兒，起來了，外面下雪了！
桃子哭著對我說：小鳥兒，我恨你，我們永遠永遠不要再見面了……
老媽一臉疑惑的指著張揚說：這小子是誰？你的第一個朋友？
四爺滿臉慈愛的摸著我的頭，說著幾句話，是什麼呢？
對我如此重要的話，我怎麼會忘記呢？那句話，究竟說了些什麼？
……黑暗，無盡的黑暗……
在那黑暗的盡頭，是光明，刺目的光明。
在那光明的中央，是誰？他的聲音似曾相識，他說：
一生平坦無畏，三七歲月猝亡；他朝逆天改命，全賴貴人相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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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醒了就趕緊起來吧，我可沒有耐心再跟你耗下去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而邊響起，依稀就是我夢中的那個聲音，而這聲音的主人，此時正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懶散的抽著香煙。
而我，正躺在這個房間里唯一的床上。窗外的陽光明媚，像我此時的心情。我挪動沉重的手腳，掙扎著坐了起來，對面前那個一身黑色皮衣的年輕男人問道：「你好，請問你是誰？我這是在哪裡？」
那男人挑挑眉毛，伸手把煙灰彈到沙發下的地毯上，不耐煩的說：「我是誰呢，這個問題不是你需要關心的問題；這是哪裡呢，恩，這是我家，你正睡在我的床上。」
我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卻被手指的感覺嚇了一跳，我清晰的感覺到，我所觸摸到的並不是我自己的皮膚，這是怎麼回事？看著我的表現，那男人得意的笑了：「怎麼，對新的身體還算適應吧？這可是我特別為你準備的哦，同樣都是我接受的生意，你享受到的卻是真正的貴賓級的待遇！」
「這是怎麼回事？你是誰？不，你是什麼？」我緊張的問。
「我是什麼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你是什麼？」他揶揄的看著我，用手指指著我的頭，認真地說：「諸葛神算，算無遺策，你的家人早已算出你應該在21歲的時候暴亡，而現在的你還不是一樣的生存著？你又憑什麼能逃脫天命？這些不更是你要關心的問題嗎？」
是的，號稱算無遺策的諸葛神算怎麼可能會錯？那麼，我是真正的死了？可如果我真的死了，現在的我又是一種怎樣的狀態？接過那男人遞過來的鏡子，看著出現在鏡子中那陌生的臉孔，我顫抖著，一字一頓的說出了在術界最為忌諱的那兩個字：奪舍。
（再一次感謝大家的支持，也再一次的聲明：這本書，我不會像以前那樣的持續更新，會根據實際的情況，一點一點的慢慢的寫，慢慢的更新，有願意等的我表示歡迎，不願意等的我也不會勉強，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