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結局)你叫孫糖糖

第二百五十章 (結局)你叫孫糖糖

「師祖?」幻影少女動了動,將模糊的臉湊近老者左打量、右打量,忽的笑了,咯咯如銀鈴:「你莫騙我,我是菩提花魂,全靠我自己吸取天地靈氣才初初修成人形,哪來的師祖?」

「你真都忘了?」老者面『色』一沉,目『露』凝重,「你忘了清風洞?也忘了仙界?玄天真人?老老白『毛』?」

搖頭,再搖頭,搖得幻影少女的臉像水波一樣『盪』漾。

「怎麼會這樣?」老者喃喃,垮下了肩。

「我應該記得什麼嗎?」少女倒是好奇,追問不已:「那你給我說說,什麼是仙界,誰是玄天真人?」

「老夫就是玄天真人。」老者回過頭,目光灼灼的望着幻影少女:「也是已飛升的前仙界掌門,而今被乾坤之主派來重修姻緣壁,說起來,也曾是你的師祖。」

「曾是?可我怎麼會有師祖呢?」少女越發不解,用手搔了搔頭。

「那你,對萬事都沒有印象了嗎?哪怕是你修鍊的這百年?」真人眯起了眸,笑得慈祥而高深莫測。

「嗯——,也不是。」少女不安的動了動,低下了頭:「我總是會夢見一個人,長得很好看,可他總是冷著臉,黑黑的眼睛看起來很哀傷,很哀傷。我——我有點害怕……」

「害怕?」真人的表情很奇怪,忽的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你居然會怕他!」

「為什麼不能怕?!」少女急了,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我、我又不認識他,可他偏跑到我的夢裏來,還、還對我……」

少女打了個寒顫,說不下去了。

「對你怎麼了?」真人不急不躁,又端起一杯瓊釀,目光促狹的在少女臉上打了個轉。

少女沒有回答,只扭扭捏捏的撥着手指。突然,她一個大跳離地三尺,嚇得玄天真人跟着手一抖,瓊釀灑了滿懷。

「不好了,有人來了!好像,好像是——」虛影一閃,少女倏忽不見。

玄天真人目瞪口呆,半晌,目光移向濕的不怎麼是地方的下袍,無奈苦笑:「這臭丫頭,還是那麼冒失。」

話音落,一股凜意遙遙『逼』來,莫名的壓迫感令山風都開始卷的晦澀,真人面『色』一變匆匆站起,剛立好,只見一道墨光爍天而來,落在大石邊。

光影散去,化作一個身形高大,肩寬如山的男子負手而立。一襲簡單的黑袍,領口微敞,『露』出胸口半幅墨『色』的龍紋,正是乾坤之主軒轅恨天。

「陛下!」玄天真人上前見禮,目光假作不經意的掃向石台,菩提小草垂著莖葉,像缺了水似的蔫吧。

「如何了?」軒轅開口,語聲低沉冰冷,有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姻緣壁已鑿成,明日便可開始鑿刻萬生姻緣了。」真人俯下了身,恭敬的回答。

「嗯!」低低一應,軒轅抬手,長指輕輕觸上了身前的菩提:「你退下吧!」

「陛下——」玄天真人開口。

「還不退下!」軒轅厲喝,聲音陡沉,肅殺的王者之氣震得玄天真人都不禁心頭一抖,屏息半刻。

老眼偷偷再瞄向前方,只見陛下唇角微微牽起,目光專註的盯着身前菩提,長指小心翼翼的撫弄著捲起的葉瓣,而菩提卻偏偏揮舞著長葉,像個調皮的孩子似的躲閃著陛下的手。

一神一草玩得不亦樂乎,眼裏根本沒他的存在。

真人不由微微一笑,目中卻泛起感慨之『色』,轉身,再不發一言的靜靜離去。

「是陛下不讓老夫說的,可不是老夫欺君不報哦!」心裏輕快,玄天真人一抖長袍,遠遠的坐了開去……

終於無人打擾,軒轅笑了,墨眸鍍上一層曖曖的明光,像能散發熱量的黑日。

「生氣了嗎?」他開口,低沉的語聲如夏夜裏最熏人的風,「這麼多天沒來看你。我到下界去了,有些事,不得不親自去一趟。」

草兒不知是聽懂了還是舞累了,漸漸的停了下來。

他舒了一口氣,笑容漸大慢慢俯身,鼻尖觸上了最頂端的嫩葉,飽滿的唇,離生著細細絨『毛』的草莖只差一毫。

呼吸間,他卷進了最清新的草香,也將他的氣息炙炙的噴在了菩提身上。

草兒一顫,盈盈羞態,益發可愛。

他一笑,右手揮起在左腕上飛速劃過,立刻,有血從腕上噴濺而出,滴滴答答淌進了草下石縫裏。

瞬間,草兒舒展了全部葉瓣,瑩瑩幽幽,雪『色』更盛。一點小小的花蕾,如米粒大,漸漸凝在了草莖頂端。

「你,」軒轅抬手,驚喜的撫上了花蕾,「我等了,好久好久了!」

樹搖,風動,斧鑿叮咚,除此之外,萬籟俱寂。

軒轅在石台邊守了整整三個月,或打坐,或喂血,或什麼也不做只是與菩提靜靜相對,直到隨喜傳來下界疫獸作『亂』的消息,方才離去。

「叮叮噹噹……」

「滋兒咋……」

那人走了,連斧鑿的聲音都變得歡快動聽,連老頭喝酒的聲音都變得暢懷幾分。

草兒一動,幻影再現,這一次,她有了清晰的五官,飄渺的藍裙,髮絲根根,如靈鏡里的印象。

少女歡喜的轉了一個圈,舉起雙手在眼前看了又看,直到能看清每一根指尖的螺紋,這才顛顛的跑到了老頭的身邊。

「喂!」

「叫師祖!」

「玄天真人……」

「叫師祖!」

「好吧,師祖!」

「坐吧,丫頭!」

少女坐了下來,扭頭,使勁用自己黑白分明的杏目瞪玄天真人。

「呵呵,」真人笑了,白須顫顫:「為什麼不肯見他?」

「嗯——」少女紅了臉,囁喏半晌才道:「他跟我夢見的那個人長得很像,可是,他好像又不是他。他的眼神不是這樣的,應該是冷冷的,好像傷心的不得了,讓我一看就想哭……」

「那是以前的他,現在,他不會再有那樣的眼神了。」

「為什麼?」少女不同意,倔強的嘟起了嘴。

「你看那裏!」真人抬手一指新鑿的姻緣壁,「去那上邊看看,都有些什麼?」

少女的杏目轉了轉,想問,又想先看,猶豫片刻,還是飛身而起,飄向了高山岩壁。

「滋兒砸~~」端起瓊漿,真人笑了,眼角皺紋夾成了一沓。

「我看到了!」白如輕花的身影去而復返,少女驚奇的瞪大了眼:「那上面密密麻麻刻得都是一樣的花紋。」

「是不是這個?」真人撿起一塊碎石,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少女拍手,歡喜非常:「這是什麼?」

「這是兩個人的姻緣,一千世!」真人盯着地上繁複的圖文,慢慢的道。

「一千世?!」少女捂住了嘴,不可思議。

「是啊,一千世!」真人丟了石頭,又端起了酒杯:「在姻緣壁上刻下一千世姻緣,就是生生世世,世世生生,周而復始,再不會變了。」

「一千世……」少女訥訥,看着地上的文圖,痴痴的,很虔誠,心中莫名湧出了一種想哭的感動:「那會是多久。會不會連天地都老了,滄海桑田……」

「會呀!」真人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就是天地都老了,滄海變桑田,這兩個人都要在一起,誰也不能讓他們分開。」

「他們是誰?」少女吸了吸鼻子,抬起頭,杏目中滿是欣羨。

「這個,是乾坤之主的名諱軒轅恨天。」點了點地上的圖文,玄天真人狡猾狡猾的一笑:「這個呢,是他愛的女人,叫孫糖糖。乾坤之主命我將他們的名字在姻緣壁上刻一千遍,結緣一千世。」

「孫糖糖。」淚,不知不覺的滑下,少女覺得這個名字像一塊巨石驟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心那麼痛,像是要被誰挖走了一般。

腦海中,一道靈光一閃而過,她想到了那個人——

「那個人,」顫顫巍巍,少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聽到你叫他陛下。」

「哦,是啊!」真人合目,漫不經心的點着頭:「他就是乾坤之主。」

「喀拉!」少女不知所謂,只覺渾身一軟,失魂落魄的退後了一步,踩到了一塊碎石:「那,誰是孫糖糖?」

「這——,你就要問他了。」真人為難的撅起了鬍子,老眼卻一個勁兒的打量少女:「畢竟,那是他喜歡的人不是嗎?」

少女掩面,身形一閃渺了蹤跡。真人嘻嘻一笑,手一揮(色色小說,將地上用碎石畫出的紋痕掩去……

夕陽西下,餘暉脈脈,金紅的光線折『射』在滿地的碎石上,耀出炫目的光芒。

軒轅披着滿身霞光走近石台,將高大的身影投在了石台上,罩住了那一簇小小的幽草。

像百年來數千個日子一樣,他抬手,去觸『摸』潔白的葉瓣。

葉兒一搖,躲過了他的手。軒轅挑眉,微微噙笑,再探手,葉兒再一搖,再一搖,最後乾脆趴在了石台上。

軒轅皺眉,放下了手。

「這一次去的時間並不長,為何你的氣『性』反而那麼大?小心這般鬧騰,折了根。」

草兒死皮賴臉,趴着不動。

軒轅無奈,伸手欲扶。

草兒卻貼著石台狠狠一滾,這下,真的折了幾瓣葉片。

「你幹什麼?!」軒轅怒了,墨眸一沉,冷風寒芒,石台上的菩提登時震了震,整個兒萎頓了下去。

劍眉緊鎖,軒轅定定的看了菩提半晌,乾脆一提手,掌起血出,瀝瀝的澆進了草兒根部。

草兒越顫越厲害,卻並沒如往日那般,見了他的血便立刻蓬勃葳蕤,反而死死扒著石台,不知在抗拒什麼。

軒轅面『色』越黑,乾脆左掌再揮,劃破右腕,將雙腕之血統統澆上了石台。

「你、你幹什麼?!」一聲嬌斥,軒轅大震,僵在當地,如蒙雷擊。

前方,夕陽下,伊人獨立。纖鼻秀口,杏眸熠熠,長長的黑髮在午後的熏風裏輕輕拂動,藍『色』的衣裙,連皺褶、紋飾都如同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眼底的脹痛,讓他不禁眯了眼;心底的脹痛,讓他猛的伸出了手。

「你幹嘛?!」少女一驚,飛快的一閃,躲過了他的觸碰。

軒轅心一縮,目光暗去,綳起的面容有些冷。

「你,你的血,我不要……」少女驚慌。

那張倏然冷起的面容,那忽而暗下的目光,輕易便刺痛了她的心,他果然是她夢裏的那個人。但她,好像不想讓他再變回那樣。

軒轅慢慢垂首,暴出兩道寒氣封住了手上的傷口。

「那、那個……」心裏很難過,可少女就是不想讓他再這樣莫名的對她好:「我不要你的血。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花魂,我可以自己修鍊的。我、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盯着她,墨眸深沉,閃爍着她看不懂的複雜光芒,如海,如宇,又如星燦,引得她不由自主的想靠過去,又灼得她渾身發燒,心兒『亂』撞。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軒轅捏緊了拳,捏得拳背上青筋起伏。

她怎麼可以用那樣陌生的眼神看他?他守着她,等着她,上百年,卻沒想到,等待與煎熬的歲月遠沒有她用陌生眼神看他的一瞬間難熬。

「我知道!」莫名其妙的委屈,心痛的少女酸澀了鼻腔:「你是乾坤之主,你的名字刻在姻緣壁上,刻了一千遍!」

「哦?」他望着她,目光深沉。她知道他是誰,卻忘了他是誰,是這樣嗎?

「你、你走吧!」少女低了頭,不敢看他。

明明不想讓他走的,明明有問題想問他的,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鬧什麼彆扭。反正,就是問不出口了,甚至,不能再容忍他對她好。因為——

「你不用對我那麼好,我又不是孫糖糖!」

一陣寂靜,一股壓抑的冷風從對面襲來,凍得少女瑟瑟發抖。

完了,她說了什麼?

她怎麼能提孫糖糖?

她有什麼資格跟乾坤之主所愛的女人怪的、多的令她驚異害怕:有她,還有他,有他們在一起!

怎麼回事?

到底是怎麼回事?

「糖糖……」他的語聲在她耳畔低喃,喚得她的心與靈魂一起顫抖:「你就是孫糖糖,我的燈奴……」

「嘩啦——」

一道雷,劈穿了『迷』霧,貫穿了她空白的腦際。

「孫糖糖,我就是孫糖糖?」

畫面,飛閃。

她趴在一隻光罩上,她看見了他,他亦抬頭看見了她,那一刻的對望,他的眼眸……

她倒在火圈裏,他穿過焰火向她走來;她從巨塔跌下,他從天而降,追她而至,伸手,將她緊緊攬在了懷裏……

很多,很多的畫面,鮮明,驚艷。

最後,她躺在一棵巨樹下,她的手伸進了他的袍領口,她喚他:「大叔——」

「孫糖糖!」他叫她,墨眸深濃如海。他褪下長袍,鋪於地下,再抱起她輕柔的置於袍上,大手,緩緩的拉開了她的裙結……

她一顫,輕輕的喚了聲:「大叔?」

他一震,死死的攬住了她,唇印上她的額頭,帶着無限的感恩,感謝這天地還存在,感謝她還能回到他身邊。

「想起來了么?」

「一點點。」

「不着急,我們有很多的歲月,慢慢想。就算想不起來了,我也會認得你,你就是孫糖糖。」

「嗯——」她濕了眼眶,卻沒有哭。她想起來了,她真的是孫糖糖!

夕陽沉落,盛在水晶盆里的菩提悄悄張開了花蕾,瑩白的花瓣紛紛舒展,點着細細的水珠。

「大叔,我回來了!」

「嗯,回來就好!」

一千世,他們有一千世,看天地變老,看滄海桑田……

「大叔?」

「嗯?」

「我愛你!」

一枚深吻伴着他的話音落下,在她耳畔,在她心田,鄭重,萬千:「吾,也愛你,孫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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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遇魔王誤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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