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送別（三）

宴會很快就到了尾聲，最後，在一群大臣的「願星寧兩國世代友好」祝福聲中，宴會結束了。

「皇後娘娘，在下不會後悔來過星國！」趁著結束的空隙，寧國的二皇子竄到了清心旁邊。

清心挑眉看著他：「二皇子，星國的公主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地護送她到寧國！」

二皇子怔了一怔，發誓一般地保證著：「娘娘的吩咐，在下怎麼敢不聽！」

「二皇子似乎對朕的皇后很趕興趣啊！」玉落湊了過來，輕輕地摟住清心，他本來後悔這麼早就魯莽地讓若曦啟程，可是看到剛剛的情形，他似乎又覺得慶幸。

「有這樣的皇后，是星國皇帝的福氣！」他邪邪地笑著，聽不出此話帶了幾分真意。

「公主到！」談話間，若曦穿著一襲大紅的袍子，在晴夕的攙扶下，裊裊地走了進來。那無神的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

說什麼都是多餘，玉落輕輕地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

「六哥哥！」脆脆的一聲，帶著些許撒嬌。玉落的心重重地敲擊了一下，慢慢地沉到谷底。這一聲六哥哥，勾起他的多少回憶，他對她的疼愛，也緊緊限制在他還是六哥哥的時候。

「若曦，原諒六哥哥吧！」不是他不想送她出嫁，而是以星國現在的水平，根本不足以跟寧國抗衡，雖然現在實力在慢慢接近，但是當初定下的諾言，怎麼能夠輕易反悔？

若曦的眼睛里水盈盈的，看誰都是一片迷濛。她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凝視著眼前的人：「六哥哥，若曦明白！」

是的，她明白，她從一出生就明白了，她明白自己的處境，明白自己的軟弱。她的姐姐妹妹都有母親保護著，只有她，被她一生敬畏的父皇當作了和親的棋子，可笑的是，她在宮裡十多年了，卻只見到過他一次，那還是她剛剛出生的時候。

「若曦……」蒼老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伴隨著一陣強烈的咳嗽聲。

玉落明顯的有些緊張：「是誰把太上皇叫來的？」環視全場，最後把眼神凝聚在清心身上，清心嘆了口氣：「他們畢竟是父女！」

「你不知道他的身子……」玉落朝著清心怒吼，底下的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宛嬪，眼角漸漸地露出笑意，當史美人悄悄在旁邊拉扯了她一下的時候，她才稍稍地收斂。

清心瞧著林夫人擔憂的眼神，給她一個放心的微笑，轉頭，卻見到一副瞭然的笑容。這個寧國的二皇子，沒事老瞧著她笑幹嘛呢？

「清心可不可以認為，這是皇上對太上皇的關心？」

星國所有人都知道，當今皇上對太上皇有著深深的恨意，當然了，榮妃是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果然，玉落的臉色漸漸變了，變得深不可測：「朕只是不想若曦傷心！」

太上皇的臉上卻露出了絲絲笑意，知子莫若父，即使玉落極力地否認，他也很開心。這一刻，他有點感激清心了。

若曦卻緩緩地走了上去，眼角帶淚：「是父皇嗎？」

太上皇用力地點點頭，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著。包海在旁邊緊緊攙扶著他，不讓他倒下。

「若曦，不要原諒我，我不是個好父皇！」他抬起手，輕輕擦去若曦眼角的淚水。

「不，若曦不怪你，真的，父皇，若曦很高興，沒想到若曦離開星國前還能看到父皇，若曦真的很高興！」眼淚怎麼止也止不住，她一直以為，父皇早就忘了有她這個女兒了。

太上皇又用力地咳嗽起來，包海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若曦擔憂地看著他：「父皇，父皇沒有忘記若曦，若曦已經很知足了，請父皇為若曦保重！」

父母之愛，對她來說，實在是太珍貴了，如孤兒般長大的她，在這一刻顯得非常幸福。父親，哥哥……她已經成為他們眼中的焦點了，如果，她能不離開，那就真的無憾了。

包海攙扶著太上皇離去了，若曦依舊望著他的背影出神，好久，她才回過頭，輕輕地在清心耳邊說：「謝謝！」

清心微微一笑，表示不用客氣，沒想到，若曦卻在她耳邊又加了一句話。清心先是變得迷茫，然後一臉疑惑地看了一眼玉落。

玉落緊張地走上前：「若曦跟你說了什麼？」

「皇帝哥哥，若曦說了，皇帝哥哥其實也有脆弱的時候！」若曦搶先回答了，清心微微低著頭，沒有任何言語。

玉落狐疑地看著她們兩個，卻也沒再發問。時辰到了，若曦該出發了。

送親的隊伍老長老長，從宮裡一直排到宮外，剛出了御花園，玉落就強制讓清心回依水宮了，原先的位置，暫時由晴夕替代了。

「我就這麼見不了人嗎，為什麼不讓我出宮？」這一次，他們要在城門外送別，她還以為，她能去宮外透透氣呢！沒想到，卻被他以宮外危險而打發了！

宮外危險嗎？既然危險，為什麼晴夕可以去而她卻不能！

「娘娘，也許皇上真的怕娘娘累了呢！」蘭兒在一邊好心地安慰著。

「蘭兒，你不用安慰我，放心吧，我不會生氣的！」她生什麼氣呢，不跟他在一起不是更好。她現在應該想的是，若曦臨走所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全皇宮的人都知道，單單隻有你不知道？

她疑惑地看向蘭兒，蘭兒那一臉坦然的樣子，實在不像是有事瞞著她。那到底是什麼事，整個皇宮就她和蘭兒不知道。

「皇後娘娘！」宛嬪從遠處追了上來，「皇後娘娘怎麼不跟皇上一起……哦，我忘了，皇上是跟晴妃娘娘出去了！」

「宛嬪，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可以對皇后這麼說話？」蘭兒氣不過，她小小一個宛嬪，怎麼可以如此嘲笑皇後娘娘。

「喲，你小小的一個宮女，怎麼在我頭上撒野了？果真啊，有什麼樣的主子就由什麼樣的下人！」

這皇后也就那樣呢，虧那個史美人一提起皇后就戰戰兢兢的，早知道這樣，在進宮的第二天早上，她就不該對皇后那麼客氣。

「你……」蘭兒氣憤地直發抖，清心拍拍蘭兒的手，示意她不要動氣。

「要不是林將軍，皇上怎麼會看上你？我可是聽說，皇後進宮第一天起，皇上就沒有在依水宮過夜過！」

這宛嬪是越來越囂張了，在宮裡，囂張的人可不容易長久。

「也不知道林將軍怎麼想的，怎麼會認你做乾女兒的？」宛嬪的聲音越來越大，清心身後跟著的幾個宮女卻略帶憐憫地看著宛嬪。

「宛嬪啊，你知道對皇后不敬是什麼罪嗎？」清心炯炯地看著她，宛嬪的心裡漸漸發毛起來，她怎麼能忘了，即使這個皇后再怎麼不受寵，她也有處置後宮的權力。

可恨啊，像自己這麼漂亮的女人，皇上這麼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清心臉上嚴肅著，心裡卻憋不住想笑，這宛嬪也太沒有心機了，她怎麼不去打聽打聽，相信大臣們都清楚，到底是誰把自己塞給林將軍當義女的。

「對皇后不敬者，輕則趕出宮門，重則……」清心故意賣了個關子，看著宛嬪的臉變得煞白，「重則誅滅九族！」

宛嬪抖索了一下，忽然驚叫著離去：「皇上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我爹可是溫大人！」

看著她跑遠了，蘭兒才疑惑地問清心：「娘娘，後宮里有這麼條規矩嗎？」

「沒有！我瞎編的！」那些條條框框，她才懶得去研究，這些東西，蘭兒知道就行了。而且，她才不信責罰有這麼重呢，最多也就是打入冷宮吧！

「那娘娘還……」蘭兒大驚失色。

「放心，我只是嚇嚇她，不礙事的！」清心哈哈一笑，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著，身後的隊伍立即跟上，每個人臉上都畢恭畢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