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自殺（二）

肅穆，死一般的肅穆。

房間的地中央，若曦一個人跪坐在地上，茫然地望向某處，似無力，又似絕望。頭頂，一條白色的絲帶在樑上垂直地掛著，一邊高一邊低。

門外忽然刮來一陣風，白絲帶在房間里輕輕飄了起來，如鬼魅一般，在清冷而靜寂的房裡尤顯得恐怖。最終，絲帶經不住平衡，輕輕地從樑上飄了下來，蓋在若曦那一張滿是淚痕的面孔上。

「公主！」被趕到門外的宮女，怯怯地，帶著絲絲驚恐地看向她們的主子。她們真的覺得很僥倖，如果再晚一步，公主沒了，她們也別想活在這個世上了。

「公主！」聲聲地喚著，裡邊的人卻沒有反應，空洞的眼神迷茫地看著絲帶從面龐上飄落，最後，安靜地躺在地上，如她一般，毫無聲息。

一抹人影靜靜地投在她身上，她幽幽地抬頭，那空無一物而又似受傷的眼神，重重地敲擊在來人的心裡。

「公主……」輕輕地嘆了口氣，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側下身子，彎腰面對著她。

「嗚嗚……」突然，她哭了起來，如發泄一般，哭的驚天動地，最後，整個人都靠在了來人身上。

「為什麼要這樣？」來人拍拍她的背，如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兔一樣，眼裡滿是憐惜。

「嗚嗚……」她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問話，一直哭著，彷彿受盡了委屈，怎麼止也止不住。

來人不說話了，只是輕輕地摟著她。

門外一陣喧囂，不一會兒，一個挺拔地身影出現在門口，那心底的關切，在見到屋裡的一切后馬上消失殆盡。他鐵青了臉，跑上前去，用力地拉開了抱著的兩人。

「二皇子，請自重！」

他拉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若曦，一臉陰沉的看著她，直到她越縮越后，最終完全躲在了寧國的二皇子身後。

「若曦，過來！」嚴肅地對著他身後的人命令著，可是她依舊躲著，剛剛空無的眼神，在這一刻顯得畏畏縮縮起來。

「你不該這麼對她！她是你妹妹！」寧國的二皇子出聲了，他側側身子，把若曦擋在身後。

「她首先是星國的公主，其次才是朕的皇妹！」

兩人對峙起來，眼神相撞，誰也不讓誰。

「還有，這是晨曦宮，這裡發生的事是朕的家事，而你，只是寧國的使者！」

「但公主將來會是我的嫂子！」寧國的二皇子重重地說道，「我的使命就是安全地護送公主到寧國，所以，公主的生死，在下自然緊張！」

玉落沉默了一會兒，若曦忽然又哭了起來，不同於剛才的大哭，這次只是輕輕地抽噎。雖然很輕，但是兩個男人還是聽到了。

「公主，你可以大膽地說出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寧國的二皇子轉身面對若曦，溫柔地問道，「放心，公主的背後有寧國，沒人敢對公主不敬的！」

氣氛突然變得奇怪起來，玉落驚疑地看著他：「二皇子是不是多慮了，在這星國，沒人敢欺負朕的皇妹！」

兩人對視了一眼，忽然恍悟起來，同時把眼神投向若曦。若曦被他們看得不自在起來，她真地恨自己啊，剛剛自殺的那份勇敢跑哪裡去了呢？

「我……我要出宮……去……找……找柳岩！」憋了好久，若曦才斷斷續續地講了出來。

兩個男人，一個變得有些陰鬱，彷彿那名字是他的禁忌，另一個，在聽到她的話后，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卻止不住有些失落。

「不許！」斷然地拒絕，容不得她有一絲遐想。這柳岩有那麼好嗎，為什麼所有人都想著他？

「你可以把逍遙庄的少夫人搶來當皇后，為什麼我就不能出宮？」狠狠地跳出一步，彷彿用盡了自己畢生的勇氣。若曦覺得，此刻的自己，根本就是瘋了一樣。可是，她卻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更控制不住地想他。

啪地一聲，清脆的聲音在空中迴響著，若曦呆了，玉落呆了，連站在一旁的寧國的二皇子也呆了。

「你怎麼能……」他跨步上前，擋在了兩人之間，「她又沒有說假話！」

玉落徹底地憤怒起來，彷彿被戳到了痛處一樣，許久堆積起來的怒氣在這一刻完全爆發：「明天！明天朕就送你到寧國去！還有你，明天可以回了！」

「皇帝哥哥！」若曦沖了過來，重重地在玉落面前跪下，「皇帝哥哥，寧國讓別人去可以嗎？若曦不想去，若曦求您了！皇帝哥哥！」

也許是太慌亂了，她講話都語無倫次起來，那遙遠而陌生的地方，她想起來就一陣害怕。她受夠了，實在是受夠了，在星國，即使所有人都漠視她，她有個公主的頭銜掛著，但是，到了那邊，她一個人，要怎麼面對？皇宮都一樣，都是冷漠的地方，她害怕自己的未來就葬送在那裡了。

玉落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忍，僅僅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冷然：「若曦，這是星國跟寧國之間的約定，早在你出生之初，就已經定下來了，所以，若曦，你不得不去！」

若曦聽著這話，又嚶嚶地哭了起來，寧國的二皇子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出神。

「我不要嫁給寧國的太子，如果必須得去，我……我就嫁給這個臭男人！」若曦哭著，突然用手一指寧國的二皇子，「皇帝哥哥，反正他也是寧國的皇子，嫁給他也是一樣的！」

二皇子面上一驚，心底里湧上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似喜又似悲。

「不行！」玉落馬上回絕，「你是星國的公主，只能嫁給寧國的太子。若曦，太子將來會登皇位的，到時候，你就是寧國的皇后了！」

「不嘛，皇帝哥哥，若曦不要嫁給寧國太子！」

一直都聽說寧國太子是冷酷無情的人，她可不想待在這樣的人身邊。

「要麼，你明天出發；要麼，朕明天全星國去搜尋柳岩，以這份心思，朕要找到一個大活人，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吧！」

若曦似乎被嚇了一跳，愣愣地說不出話，許久，才抽抽搭搭起來：「皇帝哥哥……」

「就這樣決定了！」玉落一甩手，正要離開，又回頭道嗎「若曦，自殺的事朕不想看到第二次，否則……若曦，好自為之吧！」

人走遠了，她才大哭起來，寧國二皇子伸手想拍拍她，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最後訕訕地收了回來。

「臭男人，為什麼你不是太子？」若曦輕輕地拍打了他一下，這一句話，卻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心頭。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臉上依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然後搖搖頭，「你啊，不該跟你的皇帝哥哥說那件事，尤其還關係到你的皇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