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諷刺
第三十六章諷刺(本章免費)
「怎麼樣？心很痛是嗎？」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突然傳來佟亞靜的諷刺的話語。
素瓊吸了吸了鼻子，又拿手擦擦眼睛，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前走。佟亞靜卻大笑了兩聲，急走兩步饒到她前面，歪了臉不屑的看着她：「是不是後悔了？」突然又冷下臉來：「別忘了這條路可是你自己選的。」
素瓊微微閉上眼睛牙齒深深咬下下唇，深吸一口氣，終於睜開眼睛，她毫無力氣的說道：「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說完饒過了佟亞靜。
佟亞靜忽然失控，卻努力的忍住，她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心軟了嗎？看到他痛苦你心軟了嗎？」她忽然又收起之前那份冷嘲熱諷正色道：「難道你忘了他是害死父親的罪魁禍首，難道你忘了是誰間接把陳洛害死的嗎？難道這些你都忘記，都不想……」
「不要再說了……」素瓊捂住耳朵，大聲咆哮，她聲嘶力竭：「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為什麼？」
素瓊覺得累極了，眼前的雪花混亂的飄落，頭髮上，睫毛上都落滿了，過了一會她終於靜下來，靜靜的看着佟亞靜：「你為什麼這麼恨他？」
佟亞靜顯然有點吃驚，只怔怔的看着對面的佟素瓊，臉色越來越蒼白。素瓊看了看她緊握的雙手，沒有再問什麼，她緩慢的轉過身子，準備離開。
佟亞靜卻忽然說話：「為什麼恨他？」她冷笑了聲繼續說道：「因為他親手殺死了我和他的孩子！佟素瓊你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嗎？你知道那種在心底久久紮根突然被人將它連根拔起的痛嗎？！我的孩子他已經四個月了，可是他卻一點都沒有猶豫……」她雙手捂住胸口，低下頭哽咽起來。
素瓊身體僵直，卻並不是因為佟亞靜與他曾有過孩子，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使她動容，她只是想到了在自己肚子裏的那個小生命，誰說她不懂，她怎麼不懂失去孩子的痛苦，那是在自己身上割下的一塊肉，可是，可是，遠遠比不上其它的事情所帶給她的痛處……
「所以我恨他，我要使出一切手段報復他，只要讓他痛苦我不惜負付出任何代價！」
素瓊仰起臉，樹桿上已經落了母指厚的一層雪，將光禿禿的樹桿硬是壓上一層白色的微型城牆。
她看着滿天飛舞的雪花微笑起來。
佟素瓊大病了一場，一連十幾天她一直躺在床上，窗外的雪也跟着斷斷續續的下了十幾天。佟亞靜很是氣憤，跑到素瓊的卧室里大罵，嫌她病著連錢都不能去掙，素瓊不明白她們兩人之前所掙那麼多的錢，她怎麼會還嫌不夠，直到此刻，素瓊才知道佟亞靜有多麼的自私，即使從前所表現的一點點的善良也早已被這些所掩埋。有時候素瓊甚至認為佟亞靜的腦子出現了問題，她可以不停的罵，罵她，罵杜奇峰，罵完了就開始蹲在地上哭。而素瓊只是靜靜的閉着眼睛，任由她在屋子裏亂吼亂叫。
每天都會有醫生來給她看病，素瓊想佟亞靜總歸還是顧計姐妹之情，還不至於讓她病死在家中。醫生是個很年輕的男子，打點滴的時候他會讓她將手攥緊，輕聲的說不會痛，然後輕柔的沖她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每當這個時候素瓊總會有些怔沖，彷彿站在面前的這個人不僅僅只是一個醫生，而是她曾熟悉的人，陽光的面孔，溫柔的笑容，可是這明明不是，明明不是呀。
每天打完點滴，他就會離開，輕輕的說一聲「好好休息。」走到門前又會回過頭沖她微微一笑，素瓊心底瞬間變的溫暖起來。
素瓊好起來再繼續上班，心態卻與之前有了稍微的變化，可這變化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佟亞靜卻很是開心，早早的就買好衣物給她拿進卧室，素瓊隨手翻了翻卻再沒心情去試。她仰面躺在床上，看房頂白茫茫的燈光。
夜裏剛剛從台上下來，就跟領班碰個正著，逮住她就是一翻討好的話，說到最後終於將最關鍵的話說出來，說是有位貴客想要見她一面，素瓊在心底對這些感到厭惡，她手心甚至都開始冒起汗來，卻輕輕的沖女領班笑了笑：「您讓他等一下吧，我換件衣服就過去。」女領班高高興興的離開，素瓊站在原地好久沒有動彈，身後傳來台上女主人挑逗般的聲音：「大家是來幹什麼啊？……那還不快點行動？啊……」素瓊只覺得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
過了十幾分鐘她已經換好衣服，臉上的妝也已經卸掉，她按照女領班之前說下的房間找過去，剛走到門口已經看到領班焦急的影子，看到素瓊，她很是高興，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嘴裏笑罵道：「姑奶奶你可來了，快急死我了。」
素瓊輕笑了兩聲沒說話，便隨着進了房間，房間里並不甚明亮，似乎並沒將所有的燈都打開，窗前站了個人，像是在抽煙，素瓊只覺那背影有點面熟，一時卻想不起，正獨自納悶，那人卻轉過頭來，素瓊不由的怔在那裏。
只聽門「哐」的一聲，領班已經離開了房間，素瓊這才回過神來，再看商浩輝他已經從窗前走到正中央的桌前，靜靜的望着她，她沒有化妝，一張臉蒼白不的見血色，看起來極為憔悴。商浩輝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當初次看到她從舞台上賣力的跳着鋼管舞時，他覺得他心在滴血，像有把刀子在戳着他的心窩，現在他看着她那顫弱的身體，除了心疼再找不見別的形容詞。
「素瓊？」他輕喚她的名字。
佟素瓊身子一震，像想起了什麼，轉過身就要往門外走。商浩輝已經追上來，抓住她的肩膀，聲音沙啞：「素瓊不要這個樣子，不要……」
他忽然停下掙扎的動作，她緩慢的轉過身子，仰起臉緊盯着他的眼睛。商浩輝終於看清她的臉，看清她的眼睛，依舊是那樣清澈，可裏面卻滿是晶瑩的淚花，她額頭緊緊皺在一起，彷彿是想到了難已忍受的痛苦之事。
商浩輝將手緩緩的從她身上拿開，他在心底輕嘆一口氣：「素瓊，離開這裏，不要在作踐自己了。」
素瓊的神情有點飄忽，過了好大一會才明白他所說的話的意思，她喃喃說道：「離開這裏？去哪裏呢？」她忽然轉回臉正色又問了一遍：「去哪裏呢？我該去哪裏呢？」
「杜奇峰那裏，我那裏都可以……」
「你？杜奇峰？」她冷笑了兩聲，商浩輝只覺得一股冷意貫穿全身，他伸出手又要抱住她，她卻一把甩開，大聲喊道：「你別碰我！」
商浩輝愣在原地，雙手還擺着之前的姿勢，她身體微微佝僂，臉上的淚水已經爬滿整張臉，卻並不去擦。
過了好大一會，她才逐漸平靜下來，眼睛依舊看向別處，聲音也聽不任何波動：「商浩輝，我恨杜奇峰，可是我也同樣恨你。」
「素瓊……」
「你跟他合謀害我的父親，騙的我好苦，你知道我跟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什麼樣的心情嗎？我覺得欠你，欠你好多，我甚至想要用一生去報答你，後來，你成全了我跟杜奇峰，你知道我心裏有多痛恨我自己嗎？我從來沒覺得那樣對不起過一個人，當聽說你過不幸福，我心裏有多難受，」她忽然轉過臉看着他，「這些你都知道嗎？……可是，可是……」她有些哽咽，說出話也是斷斷續續：「可是到頭居然都是一個騙局，我只是你和杜奇峰兩人的一顆棋子，你們各取所需，完全不顧計我的感受，更重要的，你們竟然害死了我的父親！」
商浩輝閉上眼睛彷彿不敢再面對她，他明明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可是他還是覺得難過，他後悔，從來沒這樣後悔過。
「還有陳洛，我不信你不知道杜奇峰對他所做的一切，你眼睜睜的看着他把他害死卻見死不救，不管之前我對你再有什麼感激，只為這一點，已經都不存在了。」
她說完這些話，心情也已經完成平靜下來，她撿起之前掉落在地上手袋，轉過身就要去開門。
「素瓊，我知道你不會再原諒我，可是杜奇峰他真的沒有陳洛做什麼，他只是不讓他來B市，我從來沒想過陳洛他會因此而喪命。」
素瓊沒有動，手依舊搭在門把手，彷彿在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可是素瓊，不管你怎麼恨我，怎麼恨杜奇峰，我請你，我求你，不要再傷害你自己！」
「謝謝你們請來的醫生，還有，請你告訴杜奇峰，以後不需要再讓人跟蹤我了。」話一說完，她像是得到了解脫，她一把拉開門，急步離開房間。
商浩輝看着合上的門板，他站在原地無所適從，右手舉起又落下，最後終於扶住額頭，哽咽起來。如果知道會有今天當初還會不會那樣選擇，還會不會，可是這能問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