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燕王

第39章 燕王

第39章燕王

連日來的大雪,讓回京的行程變得份外艱難,有的地方雪下的大,深過膝蓋,過厚的積雪常常令馬車軲轆無法轉動,士兵們便或推或行勉強在雪中一點點前行。那位皇太子怕冷,總是窩在馬車上不肯出來,聽說他披着被子,車裏放了三個火盆,還直嚷嚷着的喊冷,不得已,尚軒只好把她車裏的火爐分過去一個。剛剛聽見前面一陣嘈雜就知道,定是嬌氣的皇太子又有了什麼不便之處,總是時不時的驚動蒙恬他們為他跑前跑后的忙活。

「真過份,士兵也是人啊……」她小聲嘀咕,很為外面的士兵報不平。

馬車停下來短暫休息,尚謠抱着暖袋子下車活動活動,踩在平地上,害喜的癥狀也彷彿減輕不少。士兵們各自生火取暖,蒙恬和尚軒燃起火堆一邊烤火一邊聊著天,「……你不覺得蹊蹺嗎?燕王為什麼突然召我們回去?還禁止我們與查哈巴特爾的部隊交戰,眼看着人家快越過分界線了,卻不讓我們動一兵一卒……」

「燕王謀略過人,相信他一定想過我們的處境,即然他不怕我們怕什麼,只管按他的意思去做,至於這裏面的原因等到了京城再當面問他就是。」

「查哈巴特爾的三千大軍豈是兒戲,這時候把我們兩位主帥調回京,這不明擺着讓我們敞開大門迎蒙兵進關嗎?一旦放他們進來,問題就嚴重了,以他們的實力,從關外到南京城不須一個月就能打過去,到時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擊,燕王為何下這種奇怪的命令!」蒙恬皺着眉頭,低嘆。「我有點懷疑是不是燕王本人的意思……」

「即是燕王的親筆信,上面又有燕王的印鑒,應該不會有錯。我們等等軍營的消息再說。」

……

兩人碰頭商量著大事,誰也沒有注意尚謠正站在不遠處的樹旁聽着他們談話。她暗暗思忖,查哈巴特爾率大軍要打過來了?蒙恬和尚謠是駐守北線的主力將官之一,他們不把守防線反倒被燕王召喚回京,連她都覺得裏面大有問題。好在蒙恬離開軍營前已經做好應變準備,命令留守的將官嚴密監視查哈巴特爾部隊的動向,一旦跨過庫柏鎮,無論有沒有接到軍部的消息,一律出兵制止。絕不讓蒙古人的鐵騎踏進中原一步。

蒙恬是個忠於明朝的將官,下這樣的命令其實很冒風險的,一旦上面怪罪下來,蒙恬可要一力承擔所有責任。

他們正說着話,一名士兵從皇太子那邊過來,「將軍,皇太子請你們過去陪他下棋。」蒙恬聞言,扭頭跟尚軒對視了一眼,都對這個皇太子有點頭疼。「你回太子,就說我們在商議軍情,請他找別人下棋吧。」說罷,扭頭髮現尚謠正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看着這邊。他抬手招了招,「阿謠過來。」

尚謠抄手走過去,「剛才聽你們在議論查哈巴特爾,他怎麼了?要打過來了嗎?」

「不確定,要看看才知。」蒙恬伸手拉她坐過來,一起烤火。「我頭一次見識暈馬車的,看你經常嘔吐真是享不了福啊。」

尚軒摸了摸她額頭,「還好不熱。小妹,你得多吃點飯了,這樣下去還有半個來月呢,身子怎麼熬得住?」「我還好了,堅持堅持就過去了。」正說着,一名信驛兵走過來,把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交給蒙恬,「大人,軍營來信。」

蒙恬取出信紙展開來看,尚謠悄悄瞄了幾眼,軍營部下來報,查哈巴特爾的部隊現在庫柏鎮附近駐紮,與駐地守軍僅隔五十里。至信發出時暫沒有發現查哈巴特爾的新動作。蒙恬神情很是凝重,「他們到了,燕王說蒙古軍會在庫柏鎮一帶駐足不前,看來是真的。」

尚謠的心砰砰跳起來,查哈巴特爾率大軍南下,究竟要做什麼?這個問題同樣困擾著蒙恬和尚軒,有太多疑問等著解答。

「我回馬車給軍營回信,你們先聊吧。」蒙恬起身離去,他前腳剛走,後腳皇太子便差人請尚謠過去下棋,皇子已經無聊到找人消磨時間的地步了。尚謠根本不想理睬那位嬌貴的皇子,可又不能不遵從,於是沒好氣的隨士兵走過去。掀簾上車,皇太子笑眯眯招呼道:「尚姑娘,聽說你是蒙將軍的未婚妻?來來來,凍壞了吧,先烤烤火,我這裏暖和吧?」

尚謠用手絹捂著口鼻頻頻咳嗽,咳到厲害時氣都喘不上來,一副很虛弱的樣子。皇太子朱允文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她,頗為同情的說:「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怎麼咳成這樣?」

她喘息的說道:「出發前就有點不適,這幾天又染了寒氣……」說着,又咳嗽了一陣,「大夫說讓我避著人點,這種病容易傳染……」話沒說完,又劇烈的咳起來。

「傳染?」朱允文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拉開兩人間的距離,臉色跟着變了。「即、即然不舒服就快回去休息,姑娘家身子嬌貴,不能着涼,這裏火盆多,一會兒讓人給你送過去一個。」

話語間顯得很是關心,卻也巴不得讓她快點走。尚謠見計策成功,暗自欣喜,一邊咳一邊掀簾下車,把病情表現得十足十。一離開皇子馬車,咳嗽的毛病也好了,她快步朝自己馬車走去。迎面走來的尚軒奇怪的看着她:「小妹,不是要跟皇子下棋嗎?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是啊,不知為什麼,太子突然不想下棋了,就讓我回來了。」她暗地裏吐了吐舌頭,尚軒不疑有它,便陪着她回馬車。還是馬車內暖和啊,尚謠將炭火盆捅了捅,讓火燒得更旺些,又把百寶格上的油燈挑亮,然後抖開被子包裹住自己,取出針線開始安安靜靜做荷包。

偶而清清嗓子,發現剛才一番表現,搞得嗓子都疼了。「再多裝一會兒,沒準嗓子真要啞了……」她壞壞的抿嘴巧笑,這下可把皇太子嚇壞了吧,估計再不敢打她的主意了!正美美的想着,車簾突然被人掀開,蒙恬出現在門口,一臉焦急的神情,急問:「阿謠,你哪裏不舒服?剛才皇太子說你咳個不停,很嚴重嗎?」

她一怔,心虛的笑:「有一點點……」見他伸手要摸她額頭,忙向後靠去,「啊!不要!會傳染的!」

「說什麼?我是你未婚夫!就算傳染也無妨。別人怕,我可不怕!」說着,他登上馬車坐到她身邊,這下尚謠可無處可退了,愣愣的看着他。想不到蒙恬發急時,也不顧忌什麼男女之防了。「告訴我,還有哪裏不舒服?」

她大窘,想不到蒙恬真信了,倒讓她裝不下去了。「……我、我沒事。」她把頭低了又低,恨不得象鴕鳥似的把頭埋起來。蒙恬沒有聽清她的話,「你說什麼?」

「那是騙皇子的話啦。」尚謠汗顏的小聲嘀咕,抱着頭不敢去看蒙恬的眼睛。蒙恬微愣,這才聽清她的話,想到皇太子方才恐慌的把他叫去說了尚謠的病情,他一時着急真的給信了!不用猜,一定是尚謠不想陪皇子下棋才想出的這個辦法,唉,不想連自己也上當了!他不禁低笑,揉了揉她的頭,「小傢伙,你連皇子都敢騙啊,不怕他拿你是問?」

「我不想討好他,也懶得理他。」她小聲說道。

「好吧,即然不想討好他,那就隨他去吧!你繼續裝你的病,回京的那天再說神仙顯靈讓你的病不冶而愈了!」他輕鬆的笑起來。尚謠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人家是皇子,肯定不會跟我一姑娘家計較的,是吧?」

蒙恬雙手抱胸,眯起眼想了想,「難說哦,這位皇子有點小心眼,要是他上心了,沒準會報復你的。」

「真的?」

「真的!」

尚謠懷疑的看了看他,忽而,不以為然的笑了,「那你會保護我,對不對?」蒙恬旦笑不語,深深的望着她,眸中跳躍起令人心跳的東西,不由的,她的心砰然一動,嗓子有些發乾。蒙恬低低的,輕聲的說了一句:「是,我會保護你。」他的頭漸漸俯低,似乎想一親芳澤,就在他快要觸及她的唇時,她突然側過頭讓他的吻落到臉頰。

蒙恬誤以為她是害羞,輕聲說了句好好休息就離開了。尚謠心潮起伏,自己也說不清為何會拒絕他的親近,好象並不想讓別人碰觸自己。車隊一直加緊趕路,隨着一路南移,氣候漸漸好轉地勢好走多了,進入河北省之後走的基本都是官道了,行程加快了許多。她平生第一次見識到大城鎮的樣子,跟她的家鄉比又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越往南走,天氣也越來越暖和,馬車內可以不用放火盆了。她掀開窗帘往外看,心中竟有種期待回家的感覺。途中路過幾座大的城鎮,城內的老百姓熙熙攘攘多的不得了,街頭賣什麼的都有,有時蒙恬也會買串糖葫蘆或是驢打滾之類的小吃給她吃。皇太子喜歡吃美食,這下也讓他大享了口福,沿街經過那麼多城鎮,守城官紛紛接駕,好吃好穿的侍候着。若不是蒙恬急於趕回京城,皇太子大有玩夠再走的意思。所以每經一城,蒙恬總是百般哄勸皇太子才肯繼續前行。就這樣,二月初,馬車隊終於進入了繁華的京城。

雖是隆冬時節,但京城的街頭依然熱鬧喧嚷,兩側叫賣聲不絕於耳,各種高樓門庭一家挨着一家,門面裝飾的十分華麗,什麼酒肆啦,銀樓啦,典當行啦個個氣派的很。尚謠睜大眼睛新奇的打量四周,徹底被京城的繁華迷倒了。一回到京城,皇太子心情立刻好轉,也不坐馬車了,改成騎馬與蒙恬尚軒他們打頭前行,神情很是自豪。

走了不久,馬車隊停了下來,尚謠探頭張望,發現前面路中央立着十幾位衣飾華麗的朝官攔住了馬車的去路,他們齊向拱手行禮:「臣等在此恭迎皇太子回京。」

皇太子心情愉悅的招招手:「平身吧,皇爺爺龍體安康嗎?」其中一位臣子拱手道:「是,皇上一向康健,只是一直惦記着太子,命我等在此迎候大駕。」

蒙恬與尚軒下馬向眾官見禮,雙方一番寒喧后,皇太子被眾官接走,馬車隊則繼續前行中途拐向另一條街道,沒一會兒,便在某座宅院門口停下。蒙恬正在前面跟部下佈置任務,她好奇的走下馬車,站在宅院門前打量,只見上面牌匾寫着蒙府。左下方落款是燕王賜。以前只知道二哥和蒙恬在京城混個小官當,偶而打打仗,想不到他們比她想像中的還厲害,一個是將軍,一個是副將,都在燕王手下做事。從燕王賜牌匾上看就知道他們很得燕王的寵信與愛護。

正看着入神,有人牽起她的手,「進去吧,這裏是我府上。」蒙恬領着她往裏走去,府里的大小雜役們都在院子裏候着,為首的一個看似管家模樣拱手行禮,「大人回來了!」

「家裏一切都好吧?」

「是,大人。燕王正在前廳等您呢?」管家說道。蒙恬頗為意外,跟尚軒相互看了一眼,隨即吩咐道:「我們過去拜見燕王,你先領尚姑娘去後院歇息,外面的馬車你安頓一下,一會兒回我。」說罷,跟尚軒一起去了前廳。尚謠看見前廳門外立着一班帶刀侍衛,門是開着的,有位氣宇軒昂的男子正立於門口。她好奇的打量著那人,心道:原來他就是11歲被封為燕王,21歲受命就藩北平皇太子的皇叔朱棣。聽說皇上對他的喜愛不亞於皇太子允文,分封諸王的時候,將北方重鎮交給了他來打理,因而也掌握了明朝大部分兵權,是一位重權在握的皇子。

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皇子,她一直新奇的看着,正跟蒙恬尚軒說話的燕王不由抬眼朝她望來,口中說了什麼。大概在問她的來歷,就在他們進屋的時候,燕王忍不住又回頭看來,尚謠則在管家的帶領下朝後院走去。

跟尚府比蒙府的院落並不大,但建築自有其特色,處處透著一股子大氣莊重的質感。前後兩院各有一座正殿和後殿,後殿左右配有偏房,細數下來足有十餘間,她不禁猜想,擁有這樣宅院的人在京城應該算是大戶人家了吧。她被安排在正殿旁邊的偏房住下,管家似乎知道她的身份,指揮安置行李的時候,笑眯眯的抄手對她說:「正殿尚在裝修中,我家大人想等迎娶新娘過門再正式入住。這兩年一直沒捨得用。這不,前陣子接到蒙大人的信函,我才張羅人手佈置新房,不過也快了,再有個幾天就完工了。」

尚謠微笑,沒有說話。從管家對她的態度上來看,似乎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是蒙將要迎娶的新娘,可是事情並不象他們想像中的那樣啊。看來事情瞞不過去了,要找個時間跟二哥提一下了,想罷,鬱郁的呼了口氣。

趁下人們在安排行李,她自已一個人在府中走動起來,經過的下人們紛紛朝她點頭問好,她也笑眯眯以對。後院地方小,角落處只種了幾棵常青松,轉到前院,場地就大多了。蒙恬一定有早起晨練的習慣,場地中央有片開闊地帶沒派任何用場,周邊倒種了些竹子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樹,都是綠葉之類的植物,看來蒙恬不喜歡花。她來到一座正對着前廳的涼亭,涼亭四周擺着幾隻一米來高的大缸,不知做什麼用的,她探頭往裏瞧,幾隻錦鯉正趴在水底卧著,原來是養魚用的。由於天冷,它們輕易不動一下。就在她看魚的時候,正廳里斷斷續續傳來談話聲。

「……護送皇太子回京,有尚軒一個人就夠了,為何讓我們兩人都回來。據驛兵快報,查哈巴特爾的大軍已經開進了庫柏鎮,萬一有什麼緊急軍情,前線不能沒有主帥啊!」蒙恬一回來就追問燕王這件事。

燕王輕鬆的笑道:「你急什麼,查哈巴特爾的大軍有繼續南下嗎?他們不過是暫時駐紮在庫柏鎮罷了。左右邊關有我們三座軍營把關,就算他有什麼異動,我們也可以及時應變啊。」

「可是……」蒙恬還要說什麼,燕王打斷了他的話,「不要急,聽本王慢慢講給你們聽。」尚謠從衣袖裏取出小紙包,裏面有塊剩下的點心,她一點點捻碎了餵魚。「近來,邊關一帶連年征戰,附近的老百姓嚇得背井離鄉不敢耕作,對地方的安寧影響很大啊。本王決定改變對外策略,與周圍各族交好,讓四處逃竄的老百姓回家塌塌實實過日子。如果蒙古各部願意與我們交好,停止戰事,這對我們大明朝是福不是禍。現在皇上已經同意按我的策略行事,這時候你們兩個也要多多支持本王啊。」

「燕王,我們當然會支持您的決定,只是覺得查哈巴特爾不可信,他可以今天說交好明天就翻臉不認人,我懷疑此人是否會真的與我們修好。」

「放心,這次本王召集了蒙古各部族的頭領們,一起召開誓盟大會,讓他們之間相互牽制,如果誰違反誓約,定會引起其它各部的不,本王要借這個機會把韃靼、瓦剌、兀良哈這三大部族一齊拿下,到時,就算查哈巴特爾日後反毀,我也可以藉助其它各部的勢力壓制住……」

聽着燕王的解釋,尚謠暗暗佩服,燕王果然如傳聞中說的那樣,是個極富雄才大略的人物。聽着聽着,燕王的話音意外停了下來,她隨即感覺有道目光注視着自己,回頭一看,燕王正站在窗前看着她。燕王似乎注意到自己走神了,綻顏一笑,繼續說道:「好了,本王還有很多話要跟你們說,不過現在已近晌午,走,本王在福順樓定了雅間,今兒作東,親自為你們接風洗塵。」

蒙恬推辭不過,便跟尚軒應了此事。尚軒見尚謠在附近玩,便走過去想知會一聲,燕王呵呵一笑,扭頭對蒙恬說:「她就是你未婚妻么?」蒙恬點頭稱是。「跟着一起去吧,我讓徐妃陪着她就是。初來京城總要見見世面不是。」

蒙恬聞言,忙替尚謠謝恩。酒樓離蒙府不遠,心情愉悅的燕王在蒙恬的陪同下走路前往,尚軒牽着尚謠的手跟在後面,再後面是燕王身邊的一干侍衛。到了福順酒樓,燕王領着眾人走上二樓雅間,這間屋子被一道屏風隔分兩塊區域,兩邊各擺有一張飯桌。燕王原本打算讓徐妃出來透透氣,順便跟尚謠搭個伴,不久,派去的下人回復,徐妃身體不適不能外出。結果,尚謠只好一個人用膳,好在她一個人樂得自在。男人們聚在一起總愛談論國家大事,不出幾句,又接着之前的事談起來。燕王繼續說道:「……通知你們回來時,本王已經給蒙古各部遞去了文書,邀請他們前來參加誓盟會。暫止到今天,已經八成首領回復,願意結盟。其中也包括查哈巴特爾。」最後一句燕王刻意放緩了語速,以加重語氣。

查哈巴特爾也同意?尚謠一邊吃一邊暗暗心想,其它小部族之所以願意結盟,是怕被三大部族的勢力吞併十分樂意結盟,但是身為三大勢力之一的查哈巴特爾,他怎麼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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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王的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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