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伍氏集團

第七十九章 伍氏集團

很久以後,當我形容我自己的親生父親林寒時,我只能用一個詞:流星。

他匆匆地出現,又匆匆地離去,但他在我身邊的那段短暫的日子裏給予我的幫助是巨大的。如果說,在他到來之前我的人生還是迷茫的一團霧,我還不得不跟隨着別人的引領而茫然前行的話,那麼,在父親來過以後,我清晰地看到我未來的方向。我不再需要別人告訴我應該怎麼做,因為我已經瞭然。

至於父親,他再沒有出現過。我沒辦法得知他的所在,他在幹什麼,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活着。而我對他的感情,我直到最後也沒有弄清楚是愛多一些、還是怨多一些――只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很想他。

如果我遇到他這整件事只是一個夢,那麼我要感謝上蒼: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夢!我仍在期待着,期待着父親履行他的諾言:再見的那一天。雖然,他用了「也許」這樣不確定的字眼。

二OO五年七月十一日,飛機在紐約甘迺迪機場降落。我和蘇儀剛走到出機場的通道就看到通道另一頭一塊大大的牌子上用漢語寫着「林光,蘇儀」,想必父親已經向這邊的人通知過我們來的消息了。

接機的人是個很年青的華裔男子,自稱伍傑克――這個名字很怪,而且,人也很怪:染金髮、戴耳環、嚼口香糖、穿着過份大的大紅色棉質厚T恤,褲子也是又肥又大,腳登運動鞋,很活潑的樣子。而且,等走近了我和蘇儀才驚訝地發現他的雙眼瞳孔竟然一隻金色一隻銀色!伍傑克得意地一笑:「這叫金銀妖瞳,可惜不是天生的――我貼上去的!」我禁不住啞然失笑。蘇儀倒是很細心地問他是不是在美國出生,伍傑克很爽快地承認自己是個眾人口中的「香蕉人」(黃種人外表,白種人內容)。對於他那一口標準而又流利的漢語,伍傑克很無奈地搖搖頭:「我父親逼我學的!還有……功夫!嚯!哈!」他也不管周圍人異樣的眼神,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比劃起來。我細看他身架動作,倒是有模有樣――看來伍傑克的父親也是個有功夫的人。只是不知道父親讓我們來找的人是不是就是伍傑克的父親。

伍傑克對蘇儀似乎很有好感,出機場的時候他直言不諱地說:「我父親總是**叨著中國『姑娘好像花兒一樣,小伙兒心胸多寬廣』,我一直不相信有比辣妹還漂亮的中國姑娘――不過我現在相信了!以後我也要娶個中國老婆!」蘇儀目瞪口呆,我當場幾乎要笑得打跌。

伍傑克用來載我們的交通工具是一輛破破爛爛的「通用」轎車。車子好壞我倒是無所謂,不過看伍傑克往駕駛座上坐我卻有點不放心――行嗎?看他比我還小的樣子。伍傑克說道:「我在牙買加灣野生動物保護區做事,今天休假,父親讓我順道來接你們。恩,這輛車是我父親十八歲時送給我做生日禮物的,二手車,不過我很喜歡它!」這車外表看着破,不過坐起來倒是很舒服,伍傑克的駕駛也很穩當,跑了一段我就徹底放心了。

不得不承認伍傑克是個非常健談的人,而且從他的話語中就聽得出他知識面很寬,一點也不像他的外表那樣淺薄。一路上他就像真正的導遊一樣向我們介紹起紐約市:

「紐約市是全美國乃至全美洲最大的城市,由曼哈頓、布魯克林、昆斯、布郎克斯和斯塔滕島五個區組成。面積830平方公里,人口800萬,其中有200萬猶太人、200萬黑人,我們華人有60萬以上。曼哈頓區是紐約市的中心區,它南端的華爾街是世界和美國的金融中心,還有著名的自由女神像、聯合國總部、時代廣場、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中央公園、洛克菲勒中心、百老匯劇院、唐人街都在這個區……」

我得說,坐伍傑克的車真的是一種享受。不但車坐得平穩舒服,而且還有免費的導遊詞可聽。在興緻盎然的傾聽中,我們經過康迪特大道、布希戴克大道、威廉斯堡橋,最後進入位於曼哈頓區南首的唐人街。

「這就是我父親的公司總部。」伍傑克指著高聳於我們頭頂之上的大廈對我們說。

「整幢樓都是?」我問道。一邊不自禁地看了看伍傑克那輛破爛二手車。

伍傑克倒沒有發現我疑惑的眼神,也沒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平靜地回答:「是的。我父親在全美和歐洲都有許多產業,生意做得很大。我很為他驕傲!」

我們下了車。趁伍傑克去大廈地下的停車場泊車的功夫,我悄悄對蘇儀說:「早就聽說在美國,年輕一代少有倚靠父輩的,當時也就是聽聽而已。今天真的看到這種事,真的是很佩服!」蘇儀點了點頭,一邊伸出手來替我整了整衣襟,說道:「你現在是要做大事的人,等一會兒見了人家,不要表現得像小孩子一樣。」我心裏一暖,笑道:「知道了。小儀。」

說話的功夫,伍傑克已經從停車場出來,引着我們向大廈內走去。這時我們又看到一個令人感嘆的現象:伍傑克沒有徑直引着我們去找他父親,而是先在底層前台很客氣地向前台小姐說明了情況,而那個前台小姐也非常認真地詢問是否有預約,並打電話加以核實后,才放我們進電梯。

在電梯里我忍不住問伍傑克:「難道您平常要見令尊也需要預約的嗎?」

伍傑克苦笑:「我父親說,我什麼時候下決心繼承他的事業,什麼時候再自由出入伍氏大廈……對了,伍氏大廈就是這棟樓的名稱,我父親的產業總稱『伍氏集團』。」

我默然。看着伍傑克那一身與這豪華的大廈格格不入的寒酸氣,我真的替國內那些「太子黨」臉紅。蘇儀突然開口問伍傑克:「不知令尊的名諱?」她這話說得很客氣,也很「中國化」,如果伍傑克是真正的「香蕉人」,估計此刻就只有瞠目不知以對了。還好伍傑克不是,他很爽快地回答道:「我父親叫伍勝寒。」高處不勝寒。這名字取得有點意思。

出於禮貌我又問:「那,您的中文名字是?」我當然不會相信他就叫伍傑克。

伍傑克羞澀地一笑:「我不喜歡我的中文名字:伍行孫。」哦?還有這麼怪的名字?

聽只伍傑克接着說:「小時候我以為我的名字非常獨特,直到我長到十六歲的時候,看了中文版的『封神榜』……我可不想當那個會鑽地的小矮子!」他的話非常有趣。我努力強忍住大笑的衝動。蘇儀卻終於沒能控制住,撲嗤一聲笑出聲來。伍傑克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說話間,電梯已經到達頂樓。剛走出電梯,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人出現在我們面前。「你們好。是林光先生和蘇儀小姐嗎?」他很客氣地招呼道。

在我們表示肯定之後。他指著正對電梯門的大房間道:「董事長在等你們。」然後又對伍傑克說:「傑克,請到會客室等候。」伍傑克擺擺手:「算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麻煩九叔跟我爸說一聲。」說完又鑽回電梯下樓去了。看起來,傑克似乎很不喜歡見到他父親。

我與蘇儀對望一眼,跟着中年人走進大房間。正對我們的是整整一面牆壁那麼大的落地窗,窗下的一張大到可以當床的辦公桌后,坐着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中年人。這個,大概就是伍傑克的父親伍勝寒了吧?看到我們走進去,他非常禮貌地站起身來招呼道:「你們來了?我就是伍勝寒。請坐!要喝點什麼嗎?」

「伯父好!我是林光(蘇儀)!」我和蘇儀異口同聲地招呼著坐下。蘇儀要了一杯果汁,而我乾脆就只喝冰水。那個被伍傑克稱為「九叔」的中年人立刻把我們要的飲料端過來放在我們面前的茶几上。伍勝寒裝着很隨意地問道:「我不是讓我兒子行孫來接你們嗎?怎麼他人呢?」

「九叔」輕聲答道:「小伍說他還有事先走一步,改天再來看您。」這句話的後半截卻是他很體貼地自作主張加上的。伍勝寒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馬上又把注意力轉到我身上來:

「您就是林寒老弟的兒子林光?」

我點頭稱是。伍勝寒很感興趣的樣子:「我聽說過關於您的一些秩事,果真是老子英雄兒好漢!」

這樣的當面誇讚讓我有點不好意思。耳聽得蘇儀在我身邊輕輕地咳了一聲,卻是在提醒我不要失態了。我坐直了身子,平靜地答道:「伯父過獎了!」這樣的回應,應該是比較穩妥的吧?

伍勝寒笑了笑,又問道:「林寒打電話告訴我,他讓你們給我捎來一封信,對嗎?」

「是的!」我站起身,從隨身攜帶的包中取出信,走上前去遞給他。

伍勝寒立刻拆開信看起來。我一邊喝着水,一邊從旁觀察他的表情,只見他面容雖然平靜,但微微皺起的眉頭卻說明他在思考或者疑慮着什麼。

過了一小陣,伍勝寒輕輕地把信收好,長舒一口氣對我們說:「林寒的意思,我已經很明白了。」然後他臉上露出回憶式的微笑,對我說道:「說起來,我與您父親也算是老朋友了,當初若不是他仗義出手相助,恐怕就沒有今天的伍氏集團了!」

我倒是沒有想過父親與伍勝寒還有這層關係,心道若是如此,那是天大的人情,向伍勝寒求助的事應該不難。

卻聽伍勝寒口氣一轉說道:「不過,我還是要聽聽您、林光的意思。」

我答道:「我此來美國找伯父,是有兩件事相求:一是請伯父以伍氏集團名義參予中國大陸的武術改革,幫助我們與目前武術改革的領頭羊天一集團抗衡;二是我未婚妻(我指了指蘇儀)的兄長目前由天一集團出資在美國洛杉磯一家醫院作治療,我們不知道他現在恢復情況如何。但是無論如何必須立即讓他脫離天一集團的控制,否則的話,他有可能成為天一集團對付我們的砝碼。」

伍勝寒用手指輕叩著桌面:「第二點沒有問題,我可以馬上派洛杉磯子公司把人接出來。此外,如果您願意在美國定居或者發展的話,我們伍氏集團也能為您提供一個安身立命之所,並給予最無私的幫助。」

我一聽他的答覆跟我的希望相去甚遠,不禁有些疑惑:父親可並沒有說過這個伍勝寒會不答應他與我的要求。「那麼第一點……」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伍勝寒輕輕地笑起來:「這正是我反對之處。小林,我早年的確受了您父親天大的恩惠,我是記得的,所以我會用最合適的方式來報答林寒和他的兒子。但是,如果是要以伍氏集團的名義進入中國,與另一個中國本土的財團進行對抗的話……請原諒,我是生意人,我看不到這樣做對伍氏集團有什麼好處。」

「這麼說……」我一下子怔住了。

「作為伍氏的董事長,我必須為整個集團數萬員工及其前途事業甚至家庭幸福負責。所以,我個人的報恩必須與伍氏的重大決策分離開來。這是我一向的原則。」伍勝寒禮貌但是堅定地說道。接着,他有些狡黠地笑起來。「當然,如果您能夠向我證明伍氏集團進入中國,參予您口中所說的武術改革會為集團帶來巨大收益,那麼,我一定會重新考慮這整件事。」

想必此刻我的臉色一定有些難看,因為蘇儀在擔心地悄悄拉我的衣襟。不過,任何情緒上的激動對於這件事一定不會有正面的影響,在想通這一節之後,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向伍勝寒行了一個禮:「伯父,非常感激您在我未婚妻的兄長這件事上的仗義相助,我也非常理解您對於第一點的疑惑。我要申明一點:懇請伍氏集團進入大陸,參予武術改革的進程絕非出於我父親與我個人的私怨,而是因為有一些非常好的想法如果沒有勢力龐大的財團介入,憑我父親與我個人之力是無法辦到的。我相信介入這整件事,對財團本身來說是有巨大收益的,但同時我必須承認我沒有料到您會提出這樣的疑問,請原諒我剛到美國,在準備上不夠充分,因此我無法馬上解答您的問題。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寫一份詳細的書面報告給您,相信到時候您會作出正確的決定!」這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自認為也沒有什麼破綻――實際上我的確還沒有想過伍氏集團介入此事能有什麼收益。目前我只是憑籍直覺來作出初步的判斷――雖然我有足夠的自信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有什麼錯,但要做說服工作的話,我必須有更直接更明確的論據,在此情況下,緩兵之計是我唯一的選擇。我一邊說着一邊注意伍勝寒的反應,見他似乎在微微點頭,這對我是一個不小的鼓勵。

果然我說完以後,伍勝寒馬上說道:「那麼我期待着看到您用精採的書面報告說服我!」停了一下之後,他又和藹地說道:「公事說完了,現在談談私事。小林啊!我叫您一聲世侄應該不過份吧?」

我笑道:「那是我的榮幸。」

伍勝寒滿意地點點頭:「恩,世侄,多的話我們以後可以慢慢聊。待會兒我就吩咐洛杉磯的下屬去辦蘇小姐兄長的事。然後我讓你們九叔帶你們先去酒店住下,這幾天世侄你可以靜下心來寫書面報告――當然,要勞逸結合,寫累了的時候,就讓你們九叔帶你們出去玩玩,紐約這個城市裏還是有不少可以看的,像自由女神像、中央公園等等……」

我笑道:「這些著名的風景,傑克已經在來的路上向我們詳細介紹過了。我也的確很嚮往!」

「您是說行孫這孩子嗎?」伍勝寒微笑道。不過他的微笑背後卻似乎隱藏着一絲傷感――想必提起伍傑克,就讓他想起了父子倆不甚融洽的關係吧!家家都有一本難**的經,這個問題上我是不便多嘴的。而那邊伍勝寒已經在吩咐「九叔」招待我們的注意事項了。

離開伍氏大廈,在樓下等著「九叔」開車來接我們的當兒,蘇儀笑笑地對我說:「今天小光對伯父的應答很精彩呢!」

「是嗎?」被心上人真誠的誇獎當然是一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

蘇儀點了點頭,同時又伸出一隻手來挽住了我的胳臂:「認識小光這麼久以來,今天我第一次覺得你不再是個大孩子,而是一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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