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場完美的戲

第46章一場完美的戲

「沒有跳……沒有跳……」她連聲音都在顫動着，早已泣不成聲。

風澈仰首望天，蹙眉不忍，很想抱緊她，然而，他自問有什麼用？她寧願死也不願意接受他的愛。

「放開我吧……既然你不能接受我，就放開我。我想去找找鄒天傑，告訴他——我很羨慕他！死了真好……」

「碧兒，我也想一了百了，不用再痛苦，再內疚，再難過，再胡思亂想，再忍受着折磨。五年了，突然覺得好累……」

風澈想推開碧兒，然而，碧兒緊緊的，不放開，死也不放開。她想說話，但是張開嘴巴，才發覺自己什麼也說不出口。

但是，她必須說，她想跟他說對不起，想告訴他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她想告訴他——從這一刻開始，她會好好去愛他，去補償他。

「碧兒，放開我吧……我活着真的很痛苦，你明白嗎？當我接死警方的電話時，你知道我要想什麼？什麼都沒有想，只想跟着你一起走……」

他沒在說，碧兒吻上他的唇！

風澈接觸到她的視線，整個人都怔住了？血！淚！懺悔嗎？後悔了嗎？他終於心軟了，用生命把她緊緊拴在懷中。

「顏碧兒，告訴我，你後悔了嗎？後悔了嗎？！」風澈字字情真，像用心，用生命在問最後一句。

「我後悔了……澈。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做傻事……」

額頭相抵，滾滾的眼淚融終於在了一起。

「澈，我們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好不好？和小寶，重新開始……」

「好。不要再哭了。……」心疼啊。

雨過，天終於晴了！

阿倫抱着小寶從容走下樓梯。他半開玩笑的捏了捏小寶的臉頰，「小寶，原來你也這麼會演戲。」

「當然，我遺傳我爸爸的。聽說，爸爸是大明星。」小寶摟着阿倫的脖子，受到讚揚了很高興。還有，媽媽和爸爸和好了。

阿倫忍不住逗她一下，「若爸爸真跳了，你怎麼辦？」

「老師，你怎這麼笨啊？我當然問了爸爸要保證不會跳的，我才幫他啊。而且爸爸說了，他捨不得媽媽，也捨不得小寶。」

「爸爸還跟小寶說了什麼？」

「爸爸說，媽媽生病了，在心裏生了很重的病。說要給他一劑重重的葯，才會好。」

阿倫一笑，這一劑重重的葯，原來是拿自己的生命來當藥引。這家子，怎麼專出傻瓜。

「可小寶，哭得很傷心的哦，居然騙到媽媽。」

「那裏有，是媽媽太着急了？還有……還有爸爸在我離開時，突然說，如果我騙不到媽媽上樓……他就真跳給我看……」小寶越說越小聲，原來不是演戲，那一刻真在害怕著呢。

囧！阿倫想改口了，說傻瓜太膚淺了，全部都是瘋子！

碧兒住院了，消息一傳出。風澈家中的人可有得忙活了，三不五時藉機往醫院鑽。

何以謙和姚姍姍常來探病。

澈媽媽和澈爸爸每天至少會來上三遍，美其名曰，送飯送吃的，實際是想看看小孫子、瞧瞧媳婦。第一次來，兩老一瞧到小寶，馬上哭哭笑笑，老淚縱橫，就差沒有淚水浸病房。死活抱着小寶不肯放手！搶來搶去，若不是小寶抗議，估計會即時上演一場孫子爭奪戰。

鬧歸鬧，最令他們苦惱的是，小寶都三天了，還是不肯開口喊聲「爺爺」、「奶奶」。令人費解的，叫他喊何以謙一聲大伯，倒是很爽快！愣是妒忌死一病房的人……

風澈更是吃味地大聲喊：小寶偏心！一開始都不敢喊我爸爸，為什麼第一次見哥就嚷嚷着大伯呢？

豈料——

小寶一句話瞬間雷倒一片人：大伯穩重，很君子，像我。

碧兒出院了，回到家中。

風澈說了，要搬過他那住。碧兒不說什麼，小寶卻堅決反對，理由，搬去了麻煩，想見阿倫老師不容易。上課來來回回，也費時間。

風澈說，會天天送他來跟阿倫老師學畫畫的。

小寶可惜說，哦，又浪費了你的時間……

風澈是窘啊，原本以為說服碧兒就可以了，沒想到最難過的關，竟然是兒子這關。

「小寶啊，你這樣對阿倫老師不公平！」風澈佯裝嚴肅指責。

小寶眨了眨眼，不解問：「怎麼不公平？」

「阿倫老師要不要工作？」

「當然要。他的工作就是畫畫。」

「你知道他以前畫畫，是要到處旅行的嗎？還需要特別安靜的地方。」

「旅行不知道，但安靜是需要的，老師作畫時，我就是乖乖的，沒吵過他。」小寶也不示弱。

「有你在，他會分心。作不出一流的好畫。」繼續說服的工作。

小寶不以為然，「偏見，老師的畫前陣子還得了獎。現在他一副畫，收入可高了。」

風澈臉一綳，怎麼說的理由一下子就爛透了？他很哥們一樣，摟住小寶的肩。看來得坦誠說說，「小寶啊，你也知道阿倫老師的年紀不小了吧。」

「老師又不老，和爸爸差不多。」

「對！和爸爸差不多。但是，你瞧瞧爸爸，有媽媽，還有小寶了。」

「嗯，想說什麼？」小寶皺了皺。

「你這麼多年，有沒有見過阿倫老師交女朋友？」

「沒有。」

「小寶不奇怪嗎？」風澈暗自得意，快轉入正題了。接下來，等小寶奇怪時，他就告訴小寶，說他在阿倫老師會交不到女朋友。

豈料——

「我是小孩子，不明白什麼叫女朋友，所以不奇怪。」小寶一甩頭，輕哼了一下。只有他不滿意的時候，才會承認自己是「小孩子」。

汗顏！風澈苦着臉接不下話。這小子明明就懂，卻睜着眼說不懂，應該說是捨不得老師。風澈忍不住向碧兒求救。

碧兒抿嘴偷笑，佯裝沒瞧見。實際上，她也不是很想搬，這小區清靜，而且治安挺好。還有，離酒吧很近，工作也方便。但如果風澈開口，她也會答應的，但前提是他有辦法說服那個和他一樣固執的兒子。

小寶很信賴阿倫，對阿倫的感情深厚，畢竟換個角度說，他幾乎是阿倫一手帶大的。小寶許多喜好，甚至有些性格也很像他。若不是阿倫自己決定離開，說服小寶，恐怕有點困難。

風澈呢？搬家理由——他就是想讓碧兒離阿倫遠些，或者，這樣對阿倫公平一點。風澈自然不知道，碧兒從來沒有要求阿倫做什麼，一切都是阿倫按照自己的意願在做事。包括碧兒回國，雖然是阿倫的提議，但碧兒比阿倫提前了一些回國的。

後來，阿倫也回來了，找到他們，還在隔壁買下一幢房子，住了下來。他只是說，小寶是他徒弟，近距離方便學習。碧兒除了感激，也算默認了。

「小寶……」風澈用萬分委屈的眼神，重新往兒子身上想辦法。他知道啊，搬家對他們兩個最不方便的，但是——若阿倫有女朋友了，或者結婚了，住在這裏倒無所謂。

「爸爸，你的聲音很奇怪……」小寶還刻意抖了抖身子，像雞皮疙瘩掉了出來般。

風澈是想捶地——口吐白沫中！

碧兒是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風澈想在兒子身上撒嬌，想想就覺得好笑。父子的位置有點調換，情況好像不太正常……

「老婆，你不幫我……還笑我？等會再收拾你——」風澈是氣瞪了碧兒一眼，再送上一句威脅。只是威脅很無力，一點影響都沒收到。

豈料——

碧兒笑得更肆無忌憚，連小寶也呵呵笑了起來。「收拾掉爸爸，真有成就感！媽媽，咱們以後站在同一陣線！」

「好！」碧兒笑應着，伸手接住躲過來的小寶。

「怎麼這樣？你們竟然兩個加起來欺負我……」風澈很傷心很傷心倒地沙發上不起，但眼角怎麼會微揚帶笑？

「小寶，這裏沒有爵士鼓。想不想再聽爸爸演奏？」

小寶一聽，整個小臉都亮了起來，一下子撲到風澈身上，高興地大聲喊，「想！爸爸，咱們去把你的鼓搬過來。」

風澈原本升起一點希望，又沒了！他還想利用這點，把小寶騙回去呢。

「小寶，想不想和爺爺奶奶住？」最後的法寶。

「想！咱們把爺爺和奶奶也接過來一起住。」

「……」某爸爸是搬家無望了。

風澈花樣百出，理由多多，「商議」再三，結果是節節退敗，敗到最後，得答應兒子明天去搬爵士鼓過來。

唉，搬家無望……

番外：

風澈說要回家一趟，大家一起吃個飯。小寶聽說可以見到爺爺和奶奶，也很高興的。碧兒說上去換件衣服，卻換了這麼久。風澈忍不住上去看了看，結果，卻見到碧兒失魂似的一個人站在衣櫃前，衣服也還是原來的那一件。

「親愛的，怎麼啦？」風澈關切的走了過去。

碧兒一回魂，有點慌亂的把衣櫃的門一關。游移著視線不敢瞧風澈，「我……我沒事。」

風澈心一揪，明明就有事，為什麼要騙我？但是，不想藏在心裏不說。話藏在心中，越來越多，慢慢會成內傷的，他才不想再受傷。

他幽幽地靠近碧兒，以手付輕輕碰着她的手臂。有點撒嬌，更像是小孩子在討糖。碧兒有點怪怪的，縮了縮身子，他又靠近一點點。

「澈……」

「嗯，我在。老婆有事。」

「……」

「我心裏有事。」

「？？？」碧兒給於眼神的詢問，只是其中還藏着一點心虛。

「老婆，我是不是很不值得信任……」

「不是的。我就沒有懷疑過你。」

「媽媽說，兩夫妻在一起，最重要是坦承，不應該有秘密。」風澈又輕輕用手肘碰了碰碧兒的手。那眼睛像一泓潭水，幽幽的，閃閃的，期望着什麼。

碧兒身子一閃，背抵在了衣櫃的門上。臉色微微有點煞白，突然，她暗罵自己在做什麼？再掩飾下去，只會又傷到他。「澈，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會把它給扔掉的。」

「扔掉什麼？」

「……」

碧兒眼睛不再游移，帶着堅定看着風澈，內疚笑了笑，柔聲說：「對不起。我又想了以前的事。」她轉過了身，把衣櫃打開了。在裏層一個角落中，掛個一件外套。她拿了出來。

風澈接過一瞧，目光一閃，「怎麼會回來了？它不是已經讓人給買了嗎？」

風澈記了起來，這事還令他印象很深刻。當時，知道她把外套給賣了，心疼得緊，就順着票上的地址，想買回來。不料，他匆匆趕過去，竟然讓人給捷足先登——買走了，害得他懊惱了許多天。

「是傑買了。他去逝時，我在遺物中，找到的。後來，我也在日記上看到了。他……一直都在我身邊……一直都在。」碧兒咬着唇瓣，提到鄒天傑，眼底的淚不知不覺又涌了上來。轉念，在風澈面前落淚不好，又抱歉地勉強扯開一個笑容，把眼淚擦掉。

風澈溫柔地握住她擦眼淚的手，輕輕的把她拉入懷中安慰，「不要擦，想哭就哭。我在你身邊——」

接下一句，又令人忍不住噴飯，「我發誓，我沒妒忌他！」可語氣，明明就嫉妒得要命。過份的孩子氣惹得碧兒的眼淚一下子止住了，哭笑不得。

風澈見她沒事了，心底也高興得不得了。「衣服不要扔，就留着當個紀念。記着啊，當那一天，你看到它，不會再哭了，心中的傷——才是真正的癒合了。我在等著那一天，我不着急。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再等。」

碧兒聽了很感動，唯有抱住他什麼也說不出來。能碰到他，真的很幸運很幸運……她不會再猶豫，也不會再想不開。往後，她是他的，她會用後半生的時間，來好好地愛他。

全家大團圓，其樂融融。

大家快準備吃飯的時候，大夥卻發覺少了一個人。

「乖兒子，我的寶貝孫子呢？」澈爸爸開始問了。明明剛才還在的。

風澈一愣，正給哥哥的小女兒給拽住了，哄她玩了一下，倒沒瞧到小寶了。碧兒和澈媽媽聊著，兩人正歡著，倒忽略了小寶。

而何以謙和姍姍正在廚房忙活着呢。

風澈笑着抱起哥的漂亮得像洋娃娃的小女孩，「玲玲，我們去找小寶哥哥，好不好？」

「好！」小女孩稚嫩無邪的嗓音聽着人心底舒服。

碧兒一笑，「不用了。喊一聲，那小子就會出來的。」碧兒說着，倒真沖着樓上喊了幾聲「小寶」。

一會，有一個小小的身子，手裏捧着什麼的，小心翼翼的從樓上下來。

風澈眨了眨眼，「小子，你拿着啥呢？」遠遠的沒瞧清楚。

「爸爸，你卧室里的。嘻嘻！」小傢伙笑得很狡黠。「有兩隻大的，一隻小的。我拿了一隻小的。」

風澈放下了玲玲，交給了媽媽。自然坐在老婆的身旁，胳膊一搭，即將碧兒攬在跟前。聽小寶一提，他就明白是什麼了。他有點壞壞盯了碧兒瞧，接着問小寶，「哦，你看到小顏和小碧了？」

「小顏和小碧啊，原本它們有名字啊？爸爸，哪一個是小顏，那一個喊小碧？」小寶也下來了，手裏正拿着一隻小烏龜在把玩著。他特別喜歡，可上面的兩隻太大了，拿不下來。

「比較黃一點的，那隻叫小顏，背上有一點綠的，那一隻喊小碧。嘻嘻。」風澈說完，還衝着碧兒眨了眨眼。

碧兒氣啊！明擺着，還在撿她便宜嘛，暗地裏手肘輕撞到他肚子裏去了，自是警告。風澈無辜的瞅著碧兒，眼底的笑快藏不住了。

「爸爸，我怎麼覺得它們的名字很熟啊。」小寶把小烏龜放到地上爬，玲玲也跑了上前，兩個小的，就蹲在地上好奇瞧著。

「當然熟，爸爸的心肝寶貝……」風澈一聲悶哼，把話給吞了下去。捂著肚子，倒在碧兒身上，佯裝氣絕。「老婆，你真狠心，竟然干起謀殺親夫的事……我要死了！」

澈媽媽和澈爸爸就在一旁掩嘴偷笑。瞧著兒子耍寶。

「叔叔，你的演技越來越差了。」童言無忌，玲玲歪著小腦袋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

「玲玲，他的演技就沒好過。」小寶也適時發表一下「高論」。

玲玲一聽，又忍不住嘟起小嘴，替疼自己的叔叔辯解，認真說。「才不是呢，叔叔是大明星，很大很大的明星，很會演戲的。但他剛才，我就瞧出他沒死，裝得一點不像。」

「你瞧過爸爸多少戲？」小寶就不信。搜到搜過，但就是沒有瞧過。

「全部，都是男主角的，很帥氣。」玲玲很驕傲，看得出來，很崇拜著叔叔呢。

小寶抬起頭，望着風澈問：「爸爸，你演的是什麼戲？」

「偶像劇的，多點。」風澈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風澈剛說完，小寶就接話了。「看吧，欺騙小女孩的多點。玲玲，別給我爸爸騙了。不要喜歡他。」

「才不是呢，我就喜歡叔叔。」

「不准你喜歡他！」小寶就是不讓，倔強就小臉，就是不讓。

玲玲也不示弱，「我就喜歡，長大了，我還要嫁給叔叔呢。」

倒地——乃大人們，感嘆「八點檔」的，對未成年小女孩荼毒不淺……

「說過，不許你喜歡爸爸，再喜歡我揍你！」小寶瞪了玲玲一眼，就差沒有掄起小拳頭揍人呢。玲玲一嚇，抿著小嘴，快哭的樣子往奶奶懷中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