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向左愛向右
洗刷完畢的松鼠,被煮下了鍋。白色的水蒸氣里散發著肉的香味。
安靜一邊往爐灶里添著柴火,一邊嘴裡念叨著:「小松鼠啊小松鼠,對不起了,我們已經兩天沒有吃什麼東西了,你就犧牲一下吧。」
剛好李雲捧了一堆乾柴進來,看見安靜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他伸出手指在她的腦門「啵」了敲了一下,「虧你還是個職業女性,搞得跟老巫婆似地。」
「哎呦!」安靜捂著被李雲敲疼的地方,「你懂什麼啊,龍灣村每年捕獵結束,都要大祭三天呢!我不過是和小松鼠聊了兩句天嘛,打我幹什麼?」
「和它聊天?」李雲打開鍋蓋,往裡頭灑了些鹽,又拿起筷子查看那隻松鼠的生熟程度,「我看你也應該去找個心理醫生瞧瞧!」
「你,討厭!」安靜站起身,在李雲的屁股上用力一拍。
「撲通。」被李雲夾在手裡的松鼠,整個掉進了鍋湯里,濺得他滿臉的湯水。
「喂!你想搞得我毀容啊?」
「哈哈,我覺得你現在樣子,比剛才可愛多了呢!象只大花貓。」
「你,可惡!」
「大花貓!大花貓!」安靜笑著逃了開去。
「臭丫頭,竟敢暗算我!」李雲丟下筷子,追了過去。
屋子裡,兩人繞著桌子,你追我逃。
「大花貓!」
「臭丫頭!」
笑聲回蕩在木屋的周圍。
跑得精疲力竭的安靜,終於被李雲撲到在石床的乾草上,他掄起手,作勢在她屁股上打了兩下,「臭丫頭,看你下次敢不敢使壞?」
「我哪有你壞,我才打了你一下,你卻打我兩下。」安靜不服的據理力爭。
「那我滿臉的湯水怎麼算賬?」
「我給你擦乾淨不就行了嘛!」
安靜伸出手,在李雲的臉上輕輕地抹著,有幾個地方的皮膚顯出了淡淡的紅色,「呀,紅了。」她嘟起嘴,呼呼的吹著李雲的臉頰,歉疚的問:「疼嗎?」
這點小疼痛,李雲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比起他帶給安靜的傷害,這又算得了什麼,眼看著安靜滿臉的心疼和歉疚,他捉住她的手,嘆了口氣。
「怎麼又嘆息?」見李雲斂去笑容,若有心事的樣子,安靜問,「你又什麼心事?不妨和我說說。」
「和你說?」李雲驚覺,安安透析人心理的能力是很強的,好在她年紀尚輕,閱歷尚淺,性子也單純,還沒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不然的話,自己心理的秘密很快會被她看穿,他趕緊跳開話題,「我在想,山裡的星空應該很美,你晚上可以夜觀星象,預測下我們的將來。」
「神經!我是學心理學,又不是占卜學,你真當我是老巫婆啊!」
「老巫婆倒是沒有,小巫婆就有點兒象。」
「你。。。。。。」安靜氣結,手腳被李雲縛著,只好睜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
「瞪什麼瞪,再瞪我咬你!」李雲的手腳束縛著安靜,他也騰不出手來,除了咬,沒別的攻擊方法。
「哼,原來你不是大花貓,是條大花狗。」安靜眉目一轉,想到新的詞兒。
「你。。。。。。」這下輪到李雲氣結,「臭丫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怎麼收拾你!」
李雲放開手腳,去撓安靜的痒痒,安靜嬌笑著到處躲閃。
笑聲又蕩漾開來,其實什麼都不去想,就這麼沒心沒肺的過日子,兩人都很開心。
當夜幕低垂的時候,李雲擁著安靜和衣倒在床上,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安靜和方瑩瑩是否是母女關係,要問過李遠才能有答案,如果證實安靜並不是李遠的親身女兒,倒也罷了,一旦證實,安靜真的就是當年失蹤的李婉,一切不可收拾。
既然安靜已經為自己奉獻了一切,不如吞下這個秘密,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隱居起來,永遠不要讓李遠見到安靜,自己就這樣守著安靜過一輩子。
除此之外,另一個殘忍的方法,就是自己離開安靜,永遠不要讓她再見到他。也許她會痛苦,會恨他,但多年之後,她終會忘記他。
想到兩個彼此愛慕的人,要天各一方,李雲的心隱隱的作痛。想到溫柔善良的安靜,在以為被自己拋棄以後,要去孤身去面對生活的種種,他的喉口就象什麼堵上似地難受。
他側身擁緊了安靜溫暖柔軟的身體,摟得很緊,很緊,彷彿怕被人奪去一般。
他想嘆息,想到安靜的職業,嘆息換做了一個長長地深呼吸。
「怎麼了?」被李雲摟得喘不過氣來的安靜,從他懷裡仰起頭。
夜光灑在安靜恬靜美麗的面容上,李雲深情望著她,這張臉,在雪晴之後,是第二張刻在他心頭的臉。原以為自己,能給她在雪晴身上未盡的愛,卻不料,會變成另一場虧欠。
他的心,從隱隱的痛,到狠狠地痛,到無法呼吸的痛。
「你還在自責嗎?」安靜伸出手,撫平李雲緊蹙的眉頭,「傻瓜,我根本就沒怪過你,那天你又不是故意的,看著你痛苦的樣子,我才心疼呢!」為了緩釋李雲的情緒,安靜在李雲的鼻子上颳了下,俏皮的說:「如果覺得對不起我,那就好好愛我一輩子,以後不許欺負我,不許做對不起我的事。」
「安安,和我在一起,你快樂嗎?」
「當然。」月光下,安靜的面容浮出甜蜜的笑容,她的小手撫上李雲的面頰。
李雲的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之上,
「如果有一天,我們互相分離,彼此找不到對方,答應我,你會勇敢地去面對生活。你會。。。。。」
「為什麼要互相分離,李雲,你不愛我嗎?」安靜斷了李雲的話,她捧住李雲的臉,無比認真的問道:「真心的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愛!」李雲深深的望著她,發自肺腑的回答。
「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你要是走失了,我就滿世界找你,找到頭髮白了都不會放棄。等到有一天實在找不動了,我就回龍灣去等你。我死了以後,就葬在南山上,挨著雪晴的墓,那樣你去看她時候,就會來看我。。。。。」
「你!」李雲扣住安靜的下巴,不讓她再說下去,「胡說什。。。。」
最後一個字,李雲竟是噎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他的嗓子又干又澀。他哽咽的吞下一口唾沫,沙啞的說了句:「把剛才的話收回去!」
「如果你不愛我,我不會為一個不愛我的人去等待,如果我們彼此相愛,就算天涯海角,我也會守候這份真愛。說出去的話,就要做到,連龍灣村的小孩子都知道,我是不會收回去的!」
面對安靜的倔強,李雲無奈的搖了搖頭,她很溫柔,同時也很堅強,從思過坑一路走來,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她現在的樣子,就象是一隻在守護自己領地的小母獅,一副寧為玉碎也不妥協的樣子。她溫柔得讓他憐惜,堅強得讓他心疼,倔強得讓他心痛。
他把她的小腦袋扣在胸口,輕聲說:「安安,親愛的,睡吧!」
當安靜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李雲盡量的用身體包裹住她,山裡的夜晚,好涼。
爐灶里的火漸漸熄滅,李雲思潮翻滾,難以入眠。迷迷糊糊小睡了會兒,又醒了過來,天蒙蒙亮的時候,他輕輕打開門,出去后,反手關上。
天空中的星星,已經隱去了光芒,東方的魚肚白,沒能讓山林升溫。
李雲放輕腳步,用聽覺和視覺同步搜索。左側前方響起異動聲,李雲斂了聲息,悄悄靠近,灌木叢里,一隻初成年的黃麂警覺探頭,它發現了李雲,撒開了四腿。
論奔跑,李雲兩條腿怎麼跑得過四條腿,唯一的辦法是趕快出刀,刀只有一把,一擊不中,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他跟跑了幾步,瞄準目標,射了出去。
刀子插在了黃麂的臀部,可能是刀鋒不利,入骨不深,還有一大截刀刃露在外面。受傷的麂子狂奔了一段路,李雲拚命咬住不放,那傢伙已經受了傷,估計跑不了多遠就會慢下來。
就在李雲四肢乏力的時候,黃麂忽然明顯慢了下來,李雲鼓起勁,追了上去,從麂子的身上拔出了刀子,血從它的臀部噴了出來,濺到李雲衣服上。他第二次出刀,肋下再度重創的黃麂終於倒了下去。
回到木屋,安靜還在熟睡中,李雲找了塊石頭,把生鏽的鐵刀打磨了一下,剛才還好沒跟丟,不然這唯一的吃飯傢伙都沒了。
剝下麂皮,還挺大一張,晾乾了處理下還能當派點用場。洗刷乾淨的麂子肉,滿滿一盆,李雲用鹽巴腌制了部分,其餘的準備下鍋。
在宰殺黃麂的時候,身上沾了不少血跡,粘糊糊的難受,李雲脫去了帶血的襯衣,決定先洗個澡。
走到溪灘上,考慮到沒有多餘的衣服換洗,他只能把長褲短褲都脫了,涉入溪水中,還真他媽涼。東邊的天空,太陽冉冉升起,山裡的溫度一會兒就會熱起來,應該凍不死。
就在李雲赤身露體在和寒冷的山泉作鬥爭的時候,安靜醒了,發現李雲不在屋內,她推開了門。
「啊!」一聲驚呼,安靜從門外地上拾起李雲血跡斑駁的襯衣,她驚恐的張大了眼睛,四處尋找李雲的身影,「李雲,你沒事吧?這麼多血,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