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了斷

第三十一章 了斷

寥廓天空下馳騁於一望無際的草原是讓人愜意的事情,但逃亡中的仇士良卻沒心情去體會這份美好。相反此刻這種一目千里無處藏身的景象只會讓他苦惱,而這條漫長到好似沒有盡頭的路更讓他的心情壓抑之極。

自從踏上逃亡之旅,仇士良就沒有一次可以安然入睡,趙憶叢這個名字如同夢魘一般時刻壓在他的心頭。即使此刻躺在哥舒部落的營帳里,周邊有無數彪悍的戰士守護,他仍舊無法忽視在百里之處虎視眈眈的光州軍,總有種對方隨時可能打來的感覺。

正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仇士良看見外面火光四起,哥舒部落里到處都是來回馳騁的光州騎兵,多希望自己可以估計錯誤一次,可惜擔心的事還是變成了現實,光州兵的襲擊開始了。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仇士良立刻聚齊附近幾個帳篷中的親信,繞開光州兵的路線向馬遂的朔州逃去。至於幫助哥舒海抗敵的想法連出現都沒出現過,在他看來有這種想法是可笑的事情,與趙憶叢對抗的人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儘管攻進哥舒部落營地后光州軍就開始大肆殺戮,但最終的目的並沒有忘記,很快就發現仇士良已經逃走,於是追擊開始了。從黑夜追擊到白天,不惜一切拚命催馬的仇士良速度變的越來越慢,不時有落後的親兵被呼嘯而過的光州軍射殺,照此下去恐怕沒到朔州就全被射殺一空了。

「大人,馬已經跑不動了,在這樣下去我們恐怕誰也逃不掉,還是掉頭和對方決一死戰吧,這樣你也許還能趁亂逃走。」仇士良身邊的一個親兵焦急的說道。看看跨下搖搖欲墜的戰馬,仇士良不由苦笑,即使自己不想停下來恐怕也跑步了多遠了。再有一天,只要一天馬遂的大軍就會來救援了,可是這短短的一天就要了自己的命。抽打的鞭子剛停下,氣喘吁吁的馬兒沒用呼喝就自動站住了。

見仇士良停下,光州騎兵也放緩速度呈扇形包夾過去。仍舊跟在仇士良身邊的親兵見狀不用吩咐,發一聲喊幾十騎義無反顧的沖了出去,想拖住對手替自己的主人創造逃跑的時間。只可惜現實總是如此殘酷,這些人甚至連衝到光州軍面前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射成了刺蝟,而光州軍的包夾也在此刻完成。

多年培養的親信不過一會功夫就沒了一半,甚至沒沒對方造成一點傷害,仇士良的臉不由自己的顫了一下,躲在幾個親兵後面顫聲喊道:「趙大人,仇某此刻已經是喪家之犬和死了沒什麼區別,你又何必緊追不捨。」知道光說這些是不行的,緊接著拋出了最後的籌碼:「我願意用一個關係到光州生死存亡的秘密來換自己的命,只要你知道了這個秘密就可以清除光州最後的隱患,到那時整個天下再也沒人是你的對手,你就能夠掃平天下建立替代大唐的不世基業。想想吧,與奪取天下比起來,你我的仇怨又算得了什麼。」

「不錯,成為天下第一人確實是每個男人都無法拒絕的事兒。」說到此處趙憶叢蔑視的看了他一眼又道:「可是在我眼中你不過是個螻蟻般的存在,又有什麼資格和我講條件。如果你說出來,我給你一個舒服的死法,否則我會讓你嘗遍諸般酷刑,後悔曾來到過這個世界。」

那目光有如實質,被他的眼光掃過,仇士良覺得渾身刺痛卻還是不肯放棄的說道:「如果不管怎樣都難逃一死的話,仇某也不在乎多受些苦楚。何況我相信趙大人會很快下來陪我的,因為這個秘密最終會要了你的命。到那時你將會失去自己為之奮鬥的基業,失去更多心愛的女人,失去情同手足的兄弟,死者不能復生,還請趙大人多為生者考慮。」一番話像是威脅,卻說的唯唯諾諾有氣無力。

趙憶叢笑了:「直到此刻你還心存幻想么?也許你確實知道一些秘密,可是這個天下有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么?」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倒要多謝你的提醒,起碼我現在知道身邊存在著可以威脅到光州存亡的隱患了。」說到這裡聲音變的冰冷:「為了答謝你今日的提醒,我決定賜你凌遲之刑。」

對於死亡仇士良並不陌生,死於自己手中的人好像都已經數不清了。本以為早已看慣了生死,可輪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活著是那麼美好,儘管自己的生命早已經殘缺不全,可依然那麼值得留戀。恐懼與絕望在心頭泛起,這一刻仇士良覺得窒息。正在猶豫是否自盡免受折磨的時候,耳邊傳來人喊馬嘶聲,回頭望去大批的人馬浮現在眼裡,看方嚮應該是自朔州而來。是馬遂來救自己了,仇士良突然有種大哭的慾望,絕處逢生的感覺真好。

越來越近了,甚至能看見頂盔貫甲的馬遂正策馬在前方賓士,而趙憶叢已經開始收攏部隊。看來他並沒有孤注一擲趁現在取自己性命的意思,仇士良的心終於放回肚子里,悄然回馬迎著馬遂奔去,嘴裡不住興奮的喊著:「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馬遂就能救得了你么,我看未必。」趙憶叢靜靜的注視著仇士良的身影消失在對面的人堆里:「也許讓你一直以來最大的希望變成失望會更加有意思吧!」見前方的馬遂已經停下,催馬前行幾步道:「馬大人此來可是要與我為敵么?」

馬遂止住親兵獨自上前,拱手道:「趙大人誤會了,馬某實在無意與你為敵。只是仇士良與我份屬表親,馬某能有今日得他之助良多,今日此來是想求趙大人賞個薄面饒他一命,我願奉上白銀十萬兩並讓他跪拜賠罪。」

「馬大人挾雷霆之勢而來,實力遠在我軍之上卻依然如此謙恭,照理我應該知難而退。」說到這裡趙憶叢話鋒一轉強硬起來:「然而趙某與仇士良有不共戴天之仇,登山跨水不遠千里而來只為取他性命,事已至此斷沒有退縮之禮,馬大人你一意要救的話也只有刀兵相見了。」

強弱如此分明的情況下趙憶叢竟然還不肯退讓,這讓馬遂深感意外。就他的本意來說是絕對不想與趙憶叢為敵的,這次特意帶絕對強勢的兵力而來就是為了讓趙憶叢認識到事已難為,然後自己再表現的委曲求全一些不使趙憶叢覺得難堪。畢竟趙憶叢背後的光州軍馬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而且攻佔成都以後已經與自己的勢力接壤不再向從前那樣鞭長莫及。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趙憶叢不肯就著自己給的台階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沉默半晌,馬遂開始下令:「前軍封鎖光州軍的進兵方向不許主動發起攻擊,中軍后軍立刻護送仇士良迴轉朔州。」想來想去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把衝突的可能降到最低,趙憶叢若是還要發起攻擊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馬大人是要一意與我為敵乎?」趙憶叢臉色一變,單臂舉起:「全軍聽令立刻追殺仇士良,敢於阻擋者殺無赦,不死不休!」竟然是玉石俱焚的架勢,馬遂慌了:「趙大人請慎重從事,貴軍雖然英勇但人數不過千人,絕對不會是我兩萬大軍的對手。」

「誰說光州軍不過千人,那再算上我呢?」趙憶叢還沒開口不遠處突然出現一隊人馬,為首者竟然是方不凡。話音剛落,方不凡已經衝到了兩軍陣前,長笑一聲對馬遂說道:「方才我聽見馬大人你要以多為勝,方某我是萬萬不能同意的,開戰的話還要算我方不凡一個。」此刻遠方鐵蹄的轟鳴聲越來越大了,腳下的大地都在震顫,看來方不凡帶來的人馬數量絕對不少。

馬遂嘴裡發苦,不由自主的回頭望了仇士良一眼,心說你得罪誰不好,怎麼偏偏得罪這兩個難對付的傢伙。此刻方不凡的大軍已經出現在視力範圍內,密密麻麻清一色的騎兵,這種空曠的戰場,只要幾個衝鋒自己的混合部隊就得被衝垮,絕對不是對手,馬遂不由心生退意。

留在三秦駐紮的四千騎兵和先前的千人會和后顯得氣勢更盛,趙憶叢笑道:「馬大人,我知道你為人穩重並無爭霸天下之心,輕易不與人結怨,此次也是迫不得已而來。然而此刻的情況下你放棄仇士良並非不義而是事不可為,請聽我一言交出仇士良,我保證只要我光州存在一天就保你朔州地位不變如何。

風水輪流轉,不過一會功夫主客之位已經顛倒,換成趙憶叢給他台階下了。雖然與仇士良關係匪淺,可還沒到那種不惜一切代價的時候,尤其趙憶叢提到保證朔州地位的承諾更是讓人動心,可以說這乃是結盟之意,有了光州這個靠山,以後別人想對付自己確實要好好思考一下了。

想了一會,馬遂點點頭道:「仇士良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現在已經不是我能護住的了,就依趙大人所說我把他交出來,希望你記得剛才說過的話,朔州今後要依仗你了。」也不想再拖延下去,立刻吩咐士兵把仇士良捆綁起來帶到了兩軍陣前。最後看了一眼仇士良,長嘆一聲拍馬而去,不大會功夫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內。

方不凡笑道:「恭喜趙兄得嘗所願,這就處置了他和我回城吧!」說罷避嫌般的退回自己的隊伍,眼睛卻始終注視著趙憶叢的動向。

自被馬遂捆綁著交出來,仇士良就徹底放棄了掙扎,天下雖大已經沒有能救自己的人了。逃亡這麼久第一此敢正面與趙憶叢對視,已經註定是死路一條了,自己還怕些什麼。側頭看了一眼目光不是飄過來的方不凡突然說道:「我現在自願把秘密告訴你,只要讓我死的安穩點就行了。」再次看了一眼攪亂自己好事的方不凡道:「這個秘密就是。」

不等他說出來趙憶叢的手突然掐住他的咽喉,使他剩下的話全別回肚子里。強烈的窒息感讓仇士良不由自主的拚命掙扎,然而趙憶叢的手卻如鐵鉗一般越掐越緊,仇士良眼睛開始凸出,舌頭不由自主的伸出來,雙腳已經離開了地面。

半晌趙憶叢厭惡的把他甩到地上,擦擦手隨口吩咐道:「隨便挖個坑埋了吧!」方不凡見這邊事了走過來打量了一下仇士良的死相對趙憶叢說道:「這種人渣真不值得趙兄你親自出手,現在事情了了隨我回長安吧!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與你詳談。」

結束了么,慧叢?傷害你的人已經死了,是否還有其他人呢?這些人中是否也包括我。閉目長嘆一聲,時間真的太久了,我竟然已經想不起你的模樣。

良久微笑著對方不凡說道:「困擾我多年的一大心病終於沒了,我竟不知道接下來還想做什麼?去長安也好啊,當年我就是從那裡離開的,也該見見黃崖了。」認真的注視著方不凡又道:「如果我想把她帶走,你會同意么?」

「當然,我想我已經沒有理由留住她了。」方不凡悵然道:「我也不配留住她,從始至終她都是屬於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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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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