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生死符（2）

第九十五章生死符（2）

鄭墨寒所說的那個地方叫「幽蘭山莊」，位於上海的金山海濱，山莊內是一幢幢獨立的兩層樓房，站在二樓露台上，就可以看見遠處的海灘。雖然打着農家樂的招牌，但無論外部環境還是房內的裝潢都很西化，唯一和農家樂沾上邊的是每幢樓房外有一片自留地，裏面種著各種蔬菜和水果。

鄭墨寒沒有實現他的承諾，一早還是先去了公司，然後才來接夏夕顏，為此夏夕顏一臉的不高興，鄭墨寒不得不道歉了很多次。

等到了山莊已是下午，兩人放下行李就去門外的農地里採摘蔬果，住所的廚房冰箱裏也裝滿了食物，顯然是鄭墨寒的那個朋友為了他們的到來而提前準備的。

夏夕顏為鄭墨寒燒了滿滿一桌菜，鄭墨寒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是我朋友，就不客氣了，這些東西夠10個人吃的，真浪費。」

「沒關係，我們可以慢慢吃。」

「嗯，我正好餓了，你做菜也累了吧，快點吃吧。」鄭墨寒一邊吃一邊誇獎著夏夕顏的廚藝，他吃了好一會，才發現夏夕顏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一口飯都沒有動過。

「你看着我幹嗎，怎麼不吃啊？」

「我一點都吃不下，只想看你吃。」

「是不是覺得我秀色可餐啊？」鄭墨寒笑的很可愛。

夏夕顏也微笑着。

「墨寒，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對你是一見鍾情的，在我見到你容貌的那一刻我就掉進去了。」

「我知道啊，你見我第一眼時那表情我一直都記得，而且每次想起來都讓我很得意。」他的表情也順勢變的得意起來。

「是真的，我一見到你就倒吸一口涼氣，心裏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出色的男人。因此我也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尤其是在我見過Mendy以後，我更想知道，為什麼是我？」

「這個問題嘛？」鄭墨寒作思考狀：「無解。」

「什麼叫無解，我想知道答案啊。」

鄭墨寒目光似水，在所到處盡情流淌。

「真的無解。Mendy比你漂亮，比你富有，最重要的是她的家族背景很適合我。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沒有完全排斥我媽的安排，我曾經想過和Mendy結婚，以了卻我媽的心愿。可是你出現之後，這一切都結束了，我再不允許我的世界裏還有別人和你站在一起，我只想擁有你一個人。」

「那麼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夏夕顏目光盈盈，如泣如訴。

鄭墨寒放下筷子，目光穿過她的臉頰望向窗外，似乎那樣可以讓他回到夏夕顏所說的那些瞬間。

「應該是從你用便利貼罵我時開始的。」

「怎麼會，那時候你還沒見過我呢。」

「可是你的那個留言讓我產生一種強烈的願望，我想認識你。所以當我從美國回來發現你已經不在的時候，心裏非常失落，並且讓我很奇怪的是過了很久，我都無法忘記你，最後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你，其實那幾個女傭也沒有象我說的那麼不好，只是我想見你。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穿了一件紅色的外套，我很喜歡那件衣服，只覺得那很適合你。所以，夕顏，我也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對你也是一見鍾情的，沒有任何理由，只那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想擁有的人。那天我留你吃晚飯，還提出讓你每天陪我吃飯，雖然那時候我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意圖，但後來我知道那是一種潛意識，我想和你更接近。

直到之後的那個晚上，你因為擔心我而一直站在寒風裏等我，我被你的眼淚還有你流露的關心徹底驚醒了，我終於知道原來我已經愛了你那麼久，那麼深，久到那種愛的感覺已經讓我很熟悉，深到我當即決定要去解決和Mendy的一切關係，然後自由自在地和你在一起。

夏夕顏，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鄭墨寒的目光落回到她的臉上，帶着無所顧忌的對往事的執著，和對未來的神往。

「嗯，很滿意。」她看着他，感覺已經痴迷，她原諒了自己的無知，並為此感到慶幸，她可以在這最後一天聽到他愛她的全過程，無一遺漏，這是她離開前最快樂的事，終於擁有了他的全部。

「那你現在可以吃飯了嗎？」

「我真的吃不下。」

「這樣啊，那我帶你去個地方，那裏有更多好吃的。」

「是什麼地方啊？」

「去了就知道。」

鄭墨寒拉起她的手一路跑了出去。快接近海灘的時候，夏夕顏終於知道鄭墨寒要帶她去哪裏了，海灘上正在舉行一個露天婚禮，沿着沙灘排滿了盛放食物的長桌。

夏夕顏悄悄地在鄭墨寒耳邊問：「你是想混進隊伍里去白吃啊。」

鄭墨寒也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我那朋友說今天的新郎也是個商界名人，這個自助餐會是請了五星級賓館的大廚來做的，我想應該比你做的菜好吃。你要不要去嘗嘗。」

說完不等夏夕顏回答就走進賓客群中，拿起盆子裝滿了食物，然後回到她身邊，對她使個眼色，夏夕顏不得不接過盆子挑了一點食物放進嘴裏。

鄭墨寒剛問了一句：「好吃嗎？」就聽見有個女聲在他們身邊問道：「請問兩位是李旭的朋友嗎？」

夏夕顏嚇了一跳，抬起頭看到一個穿着禮服的濃妝女子正站在他們身旁，她猜想那個應該是新娘。

只聽到鄭墨寒不慌不忙地回答：「是啊，我們是他小學同學。」

「這樣啊，我都沒見過兩位，我去把他叫過來給我介紹一下啊。」

「好，我們等你。」鄭墨寒微笑地答應着。

新娘剛轉身離開，鄭墨寒一把奪下夏夕顏手上的盆子，放到腳邊，然後拉起她的手飛快地向遠處跑去。

夏夕顏咯咯笑着跟上他的速度，很快就將婚禮中的人群遠遠地拋在身後。

但鄭墨寒不放心，又帶着她沿着海灘跑了很長一段距離，直到夏夕顏大叫「跑不動」了，才停下腳步，兩人在沙灘上坐了下來。

夏夕顏側頭看着鄭墨寒，鄭墨寒也正好回頭看她。夏夕顏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遠處的海浪問他：「墨寒，你以後還會記得這一天嗎，如果我們再不能相見，你會記得最後時刻我們做過的這些事，說過的這些話嗎？幾十年後，你還能記得此刻我的容顏，我在你身邊這麼快樂這麼幸福的樣子嗎？」

「我當然會記得，我們怎麼可能不相見，以後的每一天我們都會在一起，每一天我都會讓你和現在一樣快樂和幸福，我會和你一起變老，到死都不分開。」鄭墨寒低沉的嗓音象在唱一首動人心弦的情歌。

遠處的海面上空開始有煙花飛舞，煙花消散處是兩顆相互糾纏的紅心，那應該是那個婚禮上的節目。

夏夕顏的淚水慢慢地，不間斷地往外流着，她將頭從鄭墨寒的肩膀上抬起來，她想看着他的眼睛說出這些話：「墨寒，我真的好想嫁給你，也真的好想和你永遠在一起，可是將來的事誰都無法確定，也許我們只能走到今天，連明天都無法擁有。但我會一直記得你，我們一起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因為你而擁有過的每一種歡樂和悲傷，我都會記得。你一定要成為最優秀的總裁，這樣我就可以經常在電視雜誌上看到你，我會很驕傲地對身旁的人說，那個鄭墨寒愛過我。」

夏夕顏終於泣不成聲，鄭墨寒疼惜地將她擁入懷裏。

「怎麼變的這麼多愁善感，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婚前憂鬱症嗎？」鄭墨寒邊為她擦着眼淚，邊微笑低語。

「墨寒，你答應我，不要忘記我好嗎，不管那時候你和誰在一起，你在為誰擦眼淚，你都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我當然只會和你在一起，為你擦眼淚了。不要胡思亂想，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安心離開你去香港，要不我帶你一起去吧。」

夏夕顏用手擦了下臉上的淚水，坐直身體，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說：「這怎麼行，不能讓人以為你只知道戀愛，無心工作。我沒事的，我會在這裏等你回來。」

「你真的沒事嗎，看我在你身邊，你還哭的這麼厲害，我不在的時候，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子？你什麼時候開始變的這麼粘人了？」

「對不起，是不是讓你很煩？」

「是很煩，不過被喜歡的女人粘，是件很開心的事。你要記得你的承諾哦，在這裏開心地等我回來，我再帶樣禮物給你好不好？」他笑着說。

夏夕顏也嘗試對他笑，但失敗了，她的淚水又開始往外涌，她很快地擦拭著，因為她知道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要看着他，並且想要看的很清楚，這樣無論過多久，她都能隨時看見他的笑容。

「墨寒，我想做一件事，你不要阻止我好嗎？我向你保證就這一次，不會再有下次了。」

「什麼事啊？」

夏夕顏伸出雙手勾住他的頸部，很快地靠近他，然後深深地吻住了他。這次鄭墨寒果然沒有阻止她，他輕輕地將她放在沙面上，然後開始回吻她，他們吻了很久，很激烈。

天色已暗，但遠處婚禮的煙火節目還在繼續，火光中，天空變的很艷麗，殘屑落進海底，連風都無法將它們拾起。

很多結局就這樣悄無聲息，發生時沒有人知道已近尾聲，掉落時才發覺連想留做紀念的機會都已失去。有些事從一開始就畫好了結束時的樣子，中間那整段的過程只是為了一種回憶，所以雖然很徒然，但也有微小的含義。

夏夕顏久久不願放開鄭墨寒，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臉頰。她希望就這樣吻到天明，象一輩子那麼長久。她很想過一夜，就是下輩子，她願意一生只有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