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子謙受罰

第五章 子謙受罰

第二天一大早,剛過了寅時,天且還沒亮,蕭墨軒在床上睡的舒坦,就聽見小香蘭已經在外面喚門了。

「少爺,該起來漱洗了。」

「天還沒亮呢,你也先回去睡一會吧。」蕭墨軒在床上翻了個身,眼睛依舊閉着。自從到了這裏以後,一直都是睡覺睡到自然醒,以前啥時候有過這樣的日子。至於是不是能數錢數到手抽筋,那就不知道了,不過從老爺子能花九千兩幫自己買個監生這事看來,這府里的銀子若是讓自己一個人背,怕也是背不動的。這時候只怕讓他回自己那時代,他都不肯了。

「做什麼監生,回頭去京城外面買個幾百畝地,以後再娶個老婆,生一堆孩子,不照樣可以供奉兩個老人家下半輩子的。」蕭墨軒迷迷糊糊的又在床上打了個滾。

「老爺說了,今天卯時前少爺必須趕到國子監,還得行那拜師的禮呢。」

「老天!」蕭墨軒聽了這話,再也躺不住了,一下子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

「九千兩銀子不能白花!」咬了下牙,蕭墨軒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好讓自己清醒些。

「啪!」小香蘭站在門口,卻突然聽見裏面傳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頓時吃了一驚,不知道自家少爺在裏面發什麼瘋,也顧不了許多,連忙推門闖了進去。

「啊!」小香蘭跑進門裏,往床上這麼一看,只見赤條條一個人坐在床上,一絲不掛,驚叫一聲后,連忙又轉過頭來。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心裏還在嗔怪少爺怎麼弄出這麼一個嗜好來。

蕭墨軒也嚇了一跳,不過多半是被小香蘭的叫聲給嚇的,一個打滾,又鑽回了被窩。

幾個家奴,聽見了叫聲,已經奔了過來,卻見少爺鑽在被窩裏,小香蘭站在床邊,背對着少爺,俏臉上卻飛著兩朵不正常的緋紅,不禁想歪了。於是互相咧嘴一笑,居然掩上門,退了出去。

「少爺……該起床了。」小香蘭怯生生的說,也不敢轉過身去。

「嗯!」蕭墨軒含糊的應了一聲,卻不見動靜。

「少爺……」

「你在這,我怎麼穿衣服。」蕭墨軒也覺得困窘,臉上擠出幾絲苦笑。

「哦!」小香蘭聽了這話,臉上更是火燒般的熱,舉步就往門外走,卻又好奇,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這不看還好,回頭一掃,卻發現自家少爺在笑。

「少爺在笑什麼?」小香蘭懷裏像揣了只兔子,心突突的跳個不停,走出房門時,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交,抬起頭來時,又見幾個家丁在四周嬉皮笑臉的。想回句什麼,卻又不知道回什麼好,於是把頭一低,自顧著走了過去。

「軒兒,你去了國子監可得好好用功!」今天是兒子入監的第一天,蕭夫人自然也是老早就起來領着下人備好了早膳。

「嗯!」蕭墨軒含糊的應了一聲,國子監,入監,怎麼聽怎麼不順耳,像是去要坐牢一般。

用了了早膳,穿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衣服,綠綠的一片,像是一隻綠皮的青蛙,心裏又是老大的不樂意。不過蕭老爺早就打了招呼,說這衣服也是有規定的。

怪不得以前上中學時候學校老是規定要穿校服裝,原來是早有傳統。

出了門,門外早已備好了轎子。

「軒兒,今天是你入監第一天,爹爹怕你不識路才備了這轎子,從明天開始你就要自己走着去了,省得被監里的博士和助教們看了不好。」臨上轎前,蕭侍郎又叮囑了一番,並把一應禮儀的大概又說了一遍。蕭墨軒此時已是頭昏腦漲,只能是連連點頭。

進了國子監,驗了文書,又有人領着去祭派了孔子老先生,蕭墨軒便正式算是天子門生了。雖然從進了國子監大門到被送到課堂,一個人都不認識,但是這可難不倒蕭墨軒,見到個沒穿監生綠皮的人就喊老師,也不管人家是個雜役還是什麼。這個通用型炸彈倒也管用,這一串忙下來,沒遇到一點麻煩,順順利利的被送進了課堂。

「這裏便是國子學,以後可得好好用功,這裏出來的學生日後參加貢試,乃至日後選拔官員都是有十二分的便宜。」送蕭墨軒過來的助教笑眯眯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國子學里的學生來頭歷來都不小,更何況……前兩天蕭侍郎送到家裏的那幾百兩銀子還沒捂熱呢。

「是,多謝老師教誨!」蕭墨軒一個鞠躬,低着頭就要往裏面走,轉過身來,卻見一件青藍色的官袍托著一串老長的鬍鬚在眼前飄着,再往上看,又是一張笑意盈盈的臉,紅潤着呢。

「老師好!」剛直起來的腰,立刻又彎了下去。

「張大人。」旁邊的助教的腰,也跟着彎了下來。

張大人?蕭墨軒腦子裏一轉,馬上就醒悟過來,眼前這位「美髯公」,應該就是老爹說的國子監司業張居正了。

「這便是蕭侍郎家的公子?」張居正背着個雙手,目光上下打量著蕭墨軒。

「是!」助教和蕭墨軒齊聲回答。

「進去吧。」張居正微微點了點頭,卻又不讓開道來,蕭墨軒只得弓著個腰,在他身邊繞了個圈才進了學館的門。

國子學館內,一片書聲朗朗而起。

「陳子曰:『古之君子何入則仕?』

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迎之致敬以有禮儀;言,將行其言也,則……」

一片朗朗的讀書聲中,今天被迫起了個早,已經被打亂了生物鐘的蕭墨軒,蕭大少爺,也漸漸兩眼朦朧。眼前一本散發着濃濃墨香的,和著有甚有節拍的讀書聲,變成了絕佳的催眠葯,好在大家都是半閉着眼在那搖頭晃腦,他也跟着將腦袋晃起,嘴裏唧唧咕咕,念的卻是「南無阿彌佗佛」。

堂上的博士已經是七十高齡,老眼昏花的只望見這個新來的學生一副刻苦的樣子,心裏也是十分的欣慰,慢慢的踱了過來,想看看這新來的監生長什麼模樣。等走到了跟前,只見嘴巴在動,卻聽不見聲音,再湊的近些。不對,口型不對!頓時心下大怒,手上的戒尺狠狠的往案桌上這麼一拍。

「啪!」蕭墨軒正在那雲里霧裏,忽然耳邊一聲霹靂,立刻從雲頭上一個跟頭栽了下來。

「叫什麼名字?」老博士一雙眼睛雖然不大,卻也瞪得十分嚇人。

「蕭……蕭墨軒!」蕭墨軒做賊心虛,聲音壓的老低。

「知道在講哪一章嗎?」老博士低頭看了下蕭墨軒桌子上的書,手裏的戒尺就在蕭墨軒的鼻尖前舞動着。

「哦,孟子的告子章句……」蕭墨軒也低頭看了下書,卻又覺得有幾分不對勁,於是提起了當年上課打瞌睡被老師點名的經驗,目光飛快的在前方一掠而過,然後充滿自信的挺起腰板:「」

老博士聽了蕭墨軒的回答,也不作聲,轉過了身去。蕭墨軒自以為逃過了一劫,心中正在竊喜,卻見眼前一閃。

「啪!」老博士手中的戒尺一下子打在了坐在蕭墨軒前排那監生的腦門上。

「你也上課打瞌睡,你們兩個全給我跪到聖廟前去,剛才講的明明是。」

前面那位老兄,捂著個紅腫的腦袋,幽幽的看了蕭墨軒一眼,悻悻的向外走去,蕭墨軒此時間心裏還暗覺好笑,咬住個嘴唇跟在後面。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了孔廟前,往那一跪,開始倒還沒覺得什麼,可這時間一長,兩隻膝蓋又酸又疼,身上再給北風這麼一吹,禁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這……這位兄台,我們……我們要跪到什……什麼時候?」剛過了一個時辰,蕭墨軒已是覺得支撐不住。

「放心,時候不會太長的!」那位老兄似乎並不着急,慢悠悠的從懷裏摸出個小酒壺泯了一口,看這樣子,似乎倒是早有準備。回過頭來,望了望蕭墨軒,順手把小酒壺塞了過來。

「喝口酒暖和下,這裏的規矩,以後你就懂了。我們是國子學的監生,不比廣文館和四門館的那些人,他們若是犯了錯,吊起來打死的都有。我們頂多也就跪到午時罷了!」

「什麼?午時?」蕭墨軒剛喝了口酒下去,聽他這麼一說,差點嗆著,「現在才辰時末,這不是要再跪上一個多時辰?」

「嗯!」那位老兄不急不慢的回了聲。

老天!蕭墨軒心裏暗叫一聲苦,還得再跪上三個小時,下次上課再也不敢打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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